原本他以為楚雄即便是醒來,也是精神不佳,隨時都有可能掛掉,讓自己去估計也是交代遺言之類,誰知道楚雄竟然半躺在躺椅上,眼神犀利,精神極佳,就好似午後喝下午茶一般的悠閒,而且他已經有六十五歲了,樣子看上去還不到五十,怎麼看也不像命不久矣的樣子嘛。
「爸……」
「坐……」楚修還來不及詢問自己父親傷勢如何,楚雄已經指著自己身前的一張椅子說道。
楚修不敢多說什麼,乖乖的來到楚雄的身邊坐了下來。
「我的確是中槍了,雖說保住了一條性命,但是下半身已經完全的癱瘓,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
「爸……」聽到楚雄說的那般從容,楚修反而沒來由的感覺一陣悲傷,雖說眼前的這個男人只是自己這具身體的父親,但是一想到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這後半身只能夠在輪椅上渡過,他的心裡總免不了一陣哀歎。
可是他剛剛喊出一個字,就被楚修打斷。
「不用哀傷什麼,當我十六歲出來混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天,況且我現在不過是下半身癱瘓,又不是死亡,我已經賺了很多了。」楚雄說的那般的從容,他的臉上更沒有絲毫沮喪,看上去就好似在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這樣的從容看得楚修心裡也是一陣讚歎,在他的印象中,那些黑*道大佬一個個都是脾氣暴躁之輩,要是遇到了這麼大的打擊,定然會大發雷霆,可是哪裡有楚雄這般平靜。
「你知道我為何剛剛醒來就叫你過來嗎?」沒有在意楚修眼中的驚異之色,楚雄繼續開口道。
楚修一愣,來自身體原有的記憶告訴他楚雄對他雖然疼愛,但是遇到這樣的大事一般都是找自己的大兒子和二兒子,根本不會找自己,可是現在竟然第一個就讓自己過來,難道他也懷疑兩位哥哥嗎?
「你是不是也是猜到了什麼?」楚雄是何等人物,只是楚修微微愣神的功夫,已經看出了他的心裡所想。
「爸,我……」楚修有些為難,如果自己真的說了,自己的父親會不會認為自己在背後誹謗自己的兩個哥哥?
「你儘管說,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用忌諱什麼!」楚雄淡淡道。
聽到楚雄這麼一說,楚修也不再做作,直接將自己分析的結果說了出來,當說到自己懷疑自己的兩個哥哥的時候,原本以為楚雄會大怒,可是他不但沒有發怒,反而臉上嘴角浮現出了一抹笑容,那是一抹欣慰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看得楚修是一陣莫名其妙。
這丫的不會是氣傻了吧?怎麼知道自己的兒子要殺他還笑得這麼得意呢?
「那你告訴我,他們兩個誰的嫌疑更大!」楚雄可不知道楚修的想法,再一次開口問道。
這一問反而把楚修問住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來自原來身體關於兩位哥哥的記憶,可是原來的楚修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對於自己兩個哥哥根本不慎瞭解,那些記憶甚至比不得這些日子以來他所翻看的一些資料。
「要是老爸真的遇害,大哥是最有可能接替會長之位的,他的嫌疑最大,但是也不排除二哥藉機陷害的可能,不過我還是覺得是大哥,因為他敢,而二哥在這個時候應該不敢。當然,我也有可能,但是除非我腦殘,否則只會巴不得老爸越活越久,不說我與老爸的感情,就說我自身的利益和安全,也是希望老爸長命百歲!」楚修說完之後,就忐忑不安的看向了楚雄,自己不會是說的太多了吧?
「哈哈哈哈……那些傢伙都說你是一個廢物,可是我知道,你這是大智若愚,你推斷的不錯,這次派人殺害我的,就是你大哥楚雲……」
大智若愚個屁,要是換成你以前的那個廢物兒子,能夠知道這些才有鬼!
楚修心裡暗道,嘴裡卻說道:「您怎麼這麼肯定?」
「就如你所說,整個花都,最有動機的就是你的兩個哥哥,不過你二哥雖然這些年來也為楚天會做了很多事情,更是掌控了楚天會白道上的大部分生意,但是在我和你大哥的無形打壓下,他所掌握的力量並不多,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對我下手,反倒是你大哥,跟了我那麼多年,加上我這些年的放權,他掌握的力量已經不在我之下,只有他有那個能力和膽量敢對我下手。
他今年已經四十一了,等這個會長之位已經等了很多年,而且這幾年來,我對你疼愛有加,讓他覺得自己的地位不保,他所有的耐心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做出這等弒父的事情來也是正常不過!」對於楚修能夠完全站在局外人的身份將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楚雄很是滿意,原本自己還擔心他難以應付接下來的局面,現在看來,他完全可以勝任。
聽到楚雄那更為透徹的分析,楚修第一次對於這個執掌花都黑*道多年的教父發自內心的敬佩。
他能夠以局外人的身份去分析,那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局外人,可是楚雄不同,作為一個父親,在被自己的兒子謀殺的時候,還能夠保持這樣的冷靜,還能夠完全站在局外人的身份去分析看待問題,這份從容就絕對不是常人所能擁有。
「你大哥跟隨我多年,我的本事,他也學去了七七八八,這些年來,雖然對你疼愛有加,但是這楚天會會長的位子,我原本也打算是留給他的,只是沒有想到,他心太急了啊……」楚雄繼續說著,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眼中總算閃過了一抹悲痛。
想想也是,哪怕你是黑*道梟雄,哪怕你心如磐石,可要殺害自己的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要說不心痛,那絕對是假的。
楚修沒有說話,從身體原本的記憶來看,楚雄雖說對自己很好,可也從來沒有讓自己接觸楚天會的事情,這足以說明他並沒有將楚天會交到自己手中的意思,這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的事情,為什麼自己的大哥看不到呢?或者真如楚雄所說,是他心太急了,想要迫不及待的坐上會長之位,而楚雄對自己的疼愛,不過是一個契機?
「楚修,你想成為楚天會的會長嗎?」
「啊……」楚修哪裡想到楚雄會忽然問出這樣的問題,頓時一愣。
如果是以前的楚修,一定不會想成為楚天會的會長,吃喝玩樂才是他最大的夢想,可是對於現在的楚修來說,對於經歷了一次生死的他來說,明白了很多事情。
這個世界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一定的實力,你就只能夠成為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前世的自己不就是因為這一點才家破人亡的嗎?
這一世自己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難道還要放棄嗎?
不管是為了這一世能夠更好的活著,又或者為了報仇,自己都應該有更強的實力,而成為楚天會的會長,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想……」只不過片刻的時間,楚修心裡就做出了決定,直接開口說道。
聽到楚修竟然如此信誓旦旦的說想,楚雄也是明顯一愣,一雙眼睛好似寶劍一般在楚修的身上不斷的劃過,只讓楚修心裡一陣難受。
靠,自己是不是說的太直接了一點?他會不會認為自己也是野心太大?會不會懷疑自己一直對會長之位有窺探的嫌疑?
「好,男子漢,大丈夫,敢想敢作敢當,我楚雄的兒子,就應該如此擔當!」就在楚修忍不住要開口為自己解釋的時候,楚雄卻是洒然一笑,更是用力的拍了拍楚修的肩膀,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楚雄的反應,再一次讓楚修一陣驚愣,自己的這個便宜老爹,還真是捉摸不透。
「楚修,老爸當初答應你母親,不要你再過那種打打殺殺的生活,所以這些年來你要什麼我都滿足你,卻唯獨不讓你插手楚天會的事情,如今你也長大了,既然你有這樣的想法,我也不攔你,不過能不能夠坐上這個位置,還是要你自己去爭取……」
「我該怎麼做?」楚修知道,現在可不是客氣的時候,他雖然有著兩世的記憶,可是前世的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白領,對於黑*道可不慎瞭解,這方面的問題,還是要請教這位花都的黑*道教父。
「你大哥手中掌握了太多楚天會的力量,你若是真的想坐會長之位,必須殺了他……」
「啊……可是他……」楚修又是一驚。
「從他謀害我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我的兒子……」
「但那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沒有證據啊……」楚修有些無語,難道僅僅是因為一個推斷,就可以殺掉自己的親生兒子?
「證據?那是警察才需要的東西,楚修,你要記住,一旦你踏上了這條道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做到一點,比別人更狠!」楚雄臉色冷漠,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他眼中閃過的悲痛之色。
讓自己的小兒子去殺自己的大兒子,哪怕他是一個黑*道梟雄,他也無法做到真正的冷酷無情。
可是他明白,自己的大兒子竟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一步,那麼後續的事情就是一個不死不滅的局面,不僅要自己死,還要自己的小兒子一起死,楚修是他現在心裡唯一在乎的一個人,他可不想他死。
「我知道了…爸…」看到楚雄眼中的落寞之色,楚修輕輕的點了點頭。
兩世為人的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楚雄心中的痛苦,不管他的表面如何的冷漠,他的手段如何的殘忍,他終究還是一個父親。
又有哪個父親,捨得殺害自己的兒子呢?
「至於你二哥,他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不過他對於經濟這一塊很是擅長,你若是成為楚天會會長之後,能用則用,不能用,殺之!」說到這裡的時候,楚雄眼中再也沒有半點痛惜之色。
也直到此刻,楚修才明白,為什麼楚雄一直不重用楚明,敢情他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啊,難道當年他的前妻還給他戴了綠帽子不成?
不過若真的如此,這楚雄的心胸也算是寬廣,竟然能夠將一個和自己沒有半點血脈關係的人養大成人。
一想到楚明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楚雲這個大兒子卻要殺他,要是再讓他知道自己這個他最愛的兒子早已經不是本人,他會有何感想?
一代梟雄,縱橫花都黑*道二十多年的風雲人物落到晚年的時候,竟然是這等田地,楚修忽然覺得,身前的這個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的老人是那般的可憐……
「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今日我和你所說的話都不要說出去,只要這層膜不破,你大哥就不會輕舉妄動,他也不想落個弒父殺弟的把柄,這些日子,我會選擇在這裡靜養,對外宣稱昏迷不醒,然後按照楚天會的規矩,會讓你們三兄弟分別掌管三條街,以三個月的時間為期限,看看誰做出的成績最好,以此來判定由誰接任會長之位。」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用這樣的方式來決定幫會老大?
「若是連一條街都管理不好,又如何談管理整個幫派呢?這條規矩是建會之初就定下來的,所有人都必須遵從這條規矩,當然,到了現在,這規矩也不過是做個表面文章,你大哥跟了我這麼多年,楚天會麾下的哪條街不受他的管轄,所以我說這只是個表面文章,不過楚修,這也是目前你唯一的機會……」楚雄說的清楚,楚修也聽得明白,這些年他從來沒有接觸過楚天會的事情,而且本身的名聲也是極差,想要讓楚天會的那些元老重視他,唯一的方法就是證明自己的能力……
而這種管理一條街的表面活,顯然是最好的方式,只是楚天會下面所有的小弟都深受自己大哥的影響,自己能行嗎?
「我會讓羅天暗中幫你一些,但是幫助不會太多,一切還得靠你自己……」似乎是看出了楚修的想法,楚雄淡淡說道。
「我知道了,爸,我不會讓你失望……」楚修點了點頭,信誓旦旦的說道。
為了不重複前世的命運,自己必須做到。
「知道就好,還記得我一直教你的那套拳法嗎?」看到自己兒子認真的表情,楚雄欣慰的笑了笑。
「嗯,記得……」楚修點了點頭,從身體裡面的記憶知道,在小時候,楚雄什麼都依著這位少爺,唯獨強迫他必須修煉一套拳法,這是一條強身健體的拳法,也正是這一套拳法,讓原來整日混跡女人肚皮上的楚修不僅沒有被搾乾,還擁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力量。
「這是我早年得到的一枚玉簡,你和你大哥所修煉的拳法都是來源於這塊玉簡,我今年已經六十五歲,還有著這樣的強健的身體,也是因為修煉了上面的功法,不過這玉簡上很多文字古樸難懂,這些年來我查看了很多資料,這才整理了一部分出來,但是卻不大明白,所以修煉的東西也只是皮毛,而這還有絕大一部分現在完全看不懂,我已經為你報考了古都大學考古專業,日後你若有機會,希望你能夠將這塊玉簡上的內容全部翻譯出來,不過切忌,這東西,絕對不能夠讓其他的任何人知道!」楚雄一邊鄭重的說著,一邊掏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玉簡和一本牛皮手札遞給了楚修。
心裡一驚,只是極少部分的皮毛就能夠讓楚雄在六十五歲還保持著這樣的身體,那若是能夠將其全部讀懂,並完全領悟修煉,那會達到什麼樣的地步?
楚修接過那玉簡一看,就看到上面有著很多紋路,不借用放大鏡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上面會是一些古樸文字,沒有立馬找出放大鏡觀看,而是將其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看上去就好似一把鑰匙一樣。
而他也順勢翻開了楚雄遞給他的那本牛皮手札,他想要知道能夠讓楚雄有著這等身體的心法到底是怎樣的一套心法,可是剛剛翻開,就看到最前面的一行字,「生念亦難圓,涅槃欲重來,本心持不滅,死亡僅開端」
頓時整個人一顫……
別的人或許難以明白這一句話的含義,但他又如何不明白?
生有執念,難以圓滿,只願涅槃重來一次,保持本心不滅,死亡也僅僅是開端……
這不就是說自己嗎?
前世執念難以完成,如今涅槃重生,記憶猶在,本心未滅,這一切對於自己來說不就是一個開端麼?
難道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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