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登時愕然。
劉全裡遲疑了一下，又用無庸置疑的語氣重複了一遍：「把『房地契』還給他們。」
「你瘋了？」我禁不住吼了出來。「你知不知道，這個東西代表著什麼意義嗎？」
「我知道。」劉全裡肯定地點點頭，但卻仍然堅持，語氣也不見絲毫動搖：「但我仍然希望你還給他們，如果你不想失去我這個朋友的話，就照我說的做吧。」
我默然地看他半晌，最終點了點頭：「讓我還給他們當然可以，但是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能夠說服我的理由。」
「很簡單，或許是因為我那無聊的同情心和正義感吧。」劉全裡仰天歎了口氣，自從我還他認識以來，還從未見他臉上露出這樣的神情。
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這一點兒也不無聊，同情心和正義感本就是人類的美德，你能夠堅持自然是好事。不過……這也得分情況吧。」
「分什麼情況？」劉全裡詫異地看著我。「這個『房地契』很可能就是姐弟兩個最重要的財產，而且他們還那麼可憐，我們要是真的拿走了這個東西，那還怎麼能對得住自己的良心？」
「呵呵，仔細聽我說。」我阻止他越來越激動的說辭，回頭看看姐弟兩個，他們正在擔心地看著我們，顯然被我和劉全裡之間的爭論嚇著了。我衝他們一笑，拉開劉全裡幾步，說道：「首先你要明白，這是個遊戲，記住，遊戲。所以這裡面的東西都是虛幻的，我們不需要要對他們太多在意。」
「可是我自己的內心感受卻不是虛幻的，所以即使我明知道他們是假的，但卻仍然不能做出這種事情。」劉全裡反駁道。
「嗯，說得沒錯，但是卻沒有絲毫實際意義。」我不客氣地回駁他。「你即使是現在不接受，但是在這個遊戲裡，這個任務會一直存在，總會有人來完成它，並從姐弟兩個手中拿走『房地契』，你為此做的努力仍然會是無效。然而你想想，如果我們拿到了『房地契』，那我們大可通過這個機會多賺一些錢，這點你也同意的是吧？」見他點點頭，我接道：「這樣一來，即使是你想為自己的善良填空，也會有更多的機會，幫助現實中的人，總比幫助虛擬遊戲裡的npc要來得實際得多了吧。」
劉全裡聽完我的話，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可是……讓我這麼做，總覺得會很難受。」
我禁不住皺起眉頭，想了一想，又道：「或許……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什麼辦法？」一聽我有辦法，劉全裡興奮起來。
「我們可以把這兩姐弟帶走啊，不讓他們繼續在這裡受苦不就好了。」
「好辦法。」劉全裡拍手稱好，不過隨即又皺起眉頭。「可是他們畢竟只是任務npc，有系統限制的，我們應該不可能帶走他們。」
「呵呵，看來你也清楚你剛才想做的事情只是讓自己圖個心安。」看到他的臉上微微泛紅，我立即又道：「你說得雖然沒錯，不過在《天下》這個遊戲裡面可能不適合。」
「哦？」
「天下裡面的世界是和真實無限接近的，所以我們要把這姐弟兩個帶走應該沒問題才對。」我自信滿滿地答道。
「不對吧，如果這麼容易就能改變一個npc的即定程序，那這遊戲也太恐怖了。」劉全裡仍然不相信。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轉身走向姐弟兩個向他們詢問：「你們相信我嗎？」
姐弟倆對望一眼，同時點點頭。
「那好，你們一直在這個環境惡劣的草原生活，實在太艱難了，我現在想帶你們離開這裡，你們願意跟著我嗎？」我滿換期待地望著他們。
「嗯，我願意。」小男孩首先興奮地回答。
「我也願意，可是不行。」我還正高興事情有望的時候，小女孩卻給我潑了盆冷水。
「為什麼？」
小女孩努力地想了想，然後告訴我：「有個老爺爺曾經告訴過我，如果不是真心對我們好的人，就千萬不要跟他走，不然我們一定會吃虧的。」
「不是吧。」我登時大受打擊。「難道我不是真心對你們好嗎？」
小女孩連連擺手。「大哥哥當然是對我們好了，可是那個老爺爺說他有一個判斷的標準，必須要達到他的標準才行。」
「奇怪了，為什麼你們一定要聽他的呢？難道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也不知道，我只覺得自己一定要遵守和老爺爺的這個約定。」小女孩似乎有些歉意。
我還真是有些無力，這也不知道是哪個惡劣的傢伙做的程序，這麼莫名其妙。不過他既然這麼設計了，那一定還有後續的吧。
「那怎麼才能找到那個老爺爺，讓他來評定我們合不合他的標準呢？」
「老爺爺說了，只要找一個叫gm的人就行了。」
我幾乎無語了，什麼叫找一個叫gm的人，這傢伙的設計未免也太偷懶了吧。
沒辦法，呼叫gm。
「請問有什麼問題？」gm的反應很快。
我向他說明了這個情況，gm聽完後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也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
「這個判定的標準很簡單，只要一個人向我們公司屬下的龍騰基金捐贈1萬人民幣就可以了。」
「一……一萬人民幣？」在一旁聽著的劉全裡登時瞠目結舌。
「沒錯。」gm滿臉苦笑。「其實這個程序根本就不該出現，只是……」他忍了忍，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龍騰基金，就是龍騰公司專門用來做慈善事業的基金嗎？」我問。
「沒錯，所以是要捐贈。」
聽到肯定的回答，我轉頭看向劉全裡。「現在很明白了，一萬塊，這個代價你自己考慮吧。」
劉全裡考慮了半天，然後毅然道：「不就是一萬塊嘛，我捐。反正我以前也每個月都捐給希望基金1000塊呢，大不了就當多捐了十個月好了。」
「啊，你真的……」我驚訝地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姐弟兩個雖然可憐，但畢竟只是虛擬人物，為他們出那麼多錢，實在是太誇張了吧。
gm也是滿臉驚異，楞楞地看了劉全裡一會兒，突然歎息道：「唉，周老啊周老，想不到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傻子。」說完就拉著劉全裡消失不見。
我不知道gm拉劉全裡幹什麼去，只好去陪姐弟兩個。一邊和姐弟兩個閒聊著，一邊在心裡對劉全裡重新定位。想不到他居然也有這麼傻氣……恩，還是說善良並固執的一面，還真是看不出來啊。嘿，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還真是奇妙，如果不是和劉全裡一起在遊戲碰到這些事情，那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瞭解到他這一面。
大概過了10幾分鐘的樣子，劉全裡突然出現在剛才消失的地方，旁邊卻沒有gm。這傢伙卻是一臉的傻笑，站在當地楞楞的。
「喂，事情辦得怎麼樣？」我問。
「沒問題了，剛才我就是和gm一起去做了網上轉帳。喏……」他指了指右手背，那上面多了一個騎士模樣的圖標。「這是『聖靈護身』，就是給小姑娘看的憑證。」
我納悶地瞅瞅這個和紋身類似的圖標。「『聖靈護身』？聽起來似乎不止是一個憑證那麼簡單。」
「那當然了。」劉全裡得意地道，「有這個東西，我每天都擁有一次復活的機會，強吧？哈哈……」
「哇，太強了。」我這可不是假話，每天一次的復活機會，那代表的意義就太多了。我羨慕地看著他，忍不住摸了摸這個圖標，酸溜溜地道：「不公平啊，我們一起完成的任務，憑什麼我就沒有這麼好的東西呢？要是早說一萬人民幣就可以換的話，那我也搶著出了。」
「嘿嘿，這就是對我心地善良的獎勵了，唉，如果當時我知道這麼回事，自然會拉你一起去了，可惜啊！」見我羨慕的模樣，劉全裡洋洋得意起來。
「切。」見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忍不住衝他比了個中指。「快給我說實話，不可能只捐一萬人民幣就能得到這個東西的，它的價值絕對不止這個數。」
「嗯，你很聰明嘛。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劉全裡嘿嘿笑了兩聲，突然湊到我耳旁，一臉的神秘兮兮。「小許，你知不知道，我剛才陪gm去轉帳，最後讓我見到了誰？」
我皺起眉頭，這讓我怎麼猜。「快說吧，居然敢吊我的胃口。」
「嘿嘿，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他就是——」說到這裡，他故意拖長了聲音。
「周克行。」
「周克行。」
竟是我們兩個同時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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