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那麼多心血,連自己都認為是神作的秦淮山水圖,在這些老學究和那個江都才女煙夢蝶的眼裡居然排不上號,第一名的頭銜居然被商君邪那夥人,孟星河就像吃了一口老酒,頓時從頭火到腳。
孟星河剛想衝上去找那些評委理論一番,衣服被人拉了拉,回轉頭來,聽見呂巖很嚴肅道:「孟兄,我們的確技差一籌,那商君邪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煙雨江南一圖,實為煙雨,其實暗藏玄機。孟兄若仔細將那幅圖倒過來觀看,就知道為什麼夢蝶姑娘和諸位夫子要選它獲勝了。」
作為一個畫師,當然不敢輕易承認自己技差一籌,但對手實力擺在當前,呂巖也只能甘拜下風。連呂巖這個畫畫專業出生的人都如此評價,孟星河這個半吊子畫家才認真的欣賞煙夢蝶手中那副畫。
在場的眾人和孟星河一樣,都覺得此畫畫工不算最佳,但始終看不出有何特殊地方能獲得第一。待煙夢蝶將手中的畫翻過來倒掛著,眾人的眼睛才為之一亮,原本還是煙雨漫天飛的畫面,居然變得晴芳艷艷,而那些飄飛的細雨,竟因為光線的緣故,咋眼看去,就好比一絲絲陽光。
我靠!這麼有才?商君邪的畫並不在畫功上下多大功夫,卻在佈局上花了心思,看來是自己失策了。還有三場,為了那幾千兩的彩銀,孟少爺決定親自出馬,會一會這些江南才子。
下面的議論聲小了許多,看出了畫中的玄機,都是暗歎自己失策,一味追求畫功卻失去了新意讓商君邪等人撈了便宜,那些從其他縣來江都參加趕考的學子,自然有種想要挑戰一番的心情,爭取在眾人面前證明自己不服輸的實力。
被煙夢蝶選中自己的畫,商君邪當然是十分高興。他身邊的三個同伴,特別是馬文才還有蘇慕白,第一次看見孟少爺吃癟,心裡比吃了蜜糖還甜。幾人得意的展開折扇,傲視在場所有書生,目光更是挑釁落在孟少爺身上,告訴他這裡是藏龍臥虎之地的江都,一個桃源小小的解元朗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沒關係,失敗是成功他媽,在場諸位都是正人君子,沒有耍小聰明,輸了也不丟人。讓我們大聲吶喊,我是小強我怕誰,我是流氓我猖狂。」孟星河衝著對面搖扇裝逼的四人伸出一個中指,絲毫不在乎第一場的輸贏,相反更激起了他爭鬥的雄心。
做好準備,精神抖擻迎接第二場比賽的到來。上面評審已經將第二場比賽題目公佈出來。選擇眼前任何一物賦詩一。在場諸位都是才子書生,吟詩作對那可是看家本事,見第二場比試題目出現,各組才子中立刻三三兩兩討論起來,有的甚至背負雙手望著眼前的秦淮河,搖動手中的折扇畫著圓圈,不斷尋求好的靈感出現爭取獲得第二場的勝利。
「大哥,你想好以什麼破題沒有?」聽見周圍小聲的吟詩聲,孟星河很關心他這個大哥所作的詩是什麼。
趙浩然略顯苦惱,這個三弟真讓人頭疼,本來已經有妙句在心裡,被他這麼一問居然全然無蹤。「三弟,這事兒急不得,讓為兄好好想想。要不三弟身兼兩場,反正妙玉坊沒有限制一人不可以多賽。」
正討論間,對面商君邪邁著迷人的步姿,頗為風度的走到煙夢蝶面前。舉止謙和,眼泛流光,就算白癡都看的出他對煙夢蝶有愛慕之心。近距離接觸,看到終日追求的才女就像一隻白天鵝降臨前面,商君邪立刻變得無比溫柔道:「夢蝶小姐,那日有幸邀請到小姐同游秦淮,本想為你賦詩一,哪知道夢蝶小姐你行去沖沖,今日有幸得償夙願,還請小姐不要嫌棄,在下獻醜了。」
明明想泡妞,還說的那麼冠冕堂皇,臉皮比老子薄不了多少。看見商君邪都能身兼數場比賽,孟星河義不容辭的接下了趙浩然的任務,決定參賽了。
在煙夢蝶前面謙虛一番,商君邪倒退幾步。手中握著他那把金扇子,春情氾濫的表情,就像三月天的雷雨一不可收拾。耍了一段帥氣的動作之後,商君邪含情默默的望著眼前的煙夢蝶,喃喃念道:
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
雙眸剪秋水,十指撥春蔥。
風捲葡萄帶,日照百褶裙。
商才子此詩一出,就算是站在孟星河方隊的呂凝也是神情一愣暗自讚歎這個江都第一才子的確有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之能,並非浪的虛名。就連那些還沒有將自己所作念出來的才子書生,都暗自低下頭去默默憶念自己所做是否能過商君邪這《詠美人》的詩。
商君邪一詠美詩念完,就像一個才對心上人表白的初哥,忐忑的笑了笑道:「在下獻醜了,還請夢蝶姑娘見諒。那日沒有為姑娘賦詩一,已成為終生遺憾,今日窮盡畢生心力,總算偶得一,僅此獻給夢蝶小姐。」
煙夢蝶沒有想到商君邪會以自己為題賦詩一,而且聽他所做還是一上好的佳作。臉上如同春風拂過,明媚的笑道:「商公子高才,哪是夢蝶這種煙花女子能夠匹配的。」簡單的拒絕了商君邪,煙夢蝶望了眼孟星河,淡淡說道:「還有那位才子肯賞光上前獻藝。」
場中頓時一片寂靜,商君邪一詩可以說贏得所有風頭,自己此時上去現詩不是找打擊的對像麼。大家躊躇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第二輪比賽又落入商君邪的懷裡。
「婆娑世界,美人如歌。若論風騷,捨我其誰。」煙夢蝶正焦急等待的時候,數百才子中突然響起了一個比較尖銳的聲音。接著看見孟少爺搖著一把紙扇,學著才子的步伐,一步一腳往甲板正中走去,臉上那壞壞的一抹笑容還沒有退去,孟少爺已經來到煙夢蝶面前。
看見那一臉笑容,煙夢蝶就回想起閨房裡面那個頗為邪惡的青衫書生,此刻正是用那種侵略的眼光盯著自己。臉上一燙,兩朵粉色雲朵就飄了起來。怕了眼前這個惡人,煙夢蝶急忙道:「孟公子是否有佳作要念?」
「哦~~對了,我是來淫濕的,不是來看美人出浴的。」孟少爺收了手中的折扇,轉過身來對著甲板上百來號書生,不羈的性情,讓他看上去頗有幾分風流才子的本色。全場所有才子書生和丫鬟小姐,都伸長著脖子看這個桃源的花柳先生有何高作降世,孟星河兀而一笑淡淡念道。
「一上一上又一上。」
「一上上到高山上。」
撲哧~~四個一上在場所有期待他作詩的人立刻捧腹大笑。這也叫詩?簡直就是街頭小兒念的打油詩,和商君邪的詠美詩相比簡直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不知道這個孟花柳腦袋是否出了問題,這種下品的詩,念出來只會自己打自己耳光。
孟星河沒有絲毫羞意,當初明代才子唐伯虎戲弄文人墨客的絕句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先讓你們高興一段吧,後面就該知道鼠目寸光是那種滋味了。也不管周圍潮水般的嘲笑聲,孟星河接著又爽快念道。
「舉頭紅日白雲低。」
「五湖四海皆一望。」
浩浩蕩蕩念完最後兩句,孟少爺風騷的打開自己的紙扇。目光注視秦淮河邊那雄偉的高山,臉上那股桀驁異常奪目。任此時江山風大,他依舊放眼遠眺,無論是詩意還是氣勢,都做到了那種俯瞰天下一覽眾山小的豪爽氣概。周圍的笑聲頓時熄滅,取而代之是一種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