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狗肉香飄滿山坡
劉備心中一凜,連忙接過。低頭看去,但見上面足足有十幾味藥名。什麼橘皮、追地風、青蒜、黃芪等等之物,不一而全。但等看到最下一排中,忽的竟有黃姜一物時,劉備面色不由一變。
要知這黃姜此時極少用於食用,只因其物自來記載,便是頗具毒性,用量稍大就會對人造成傷害。往常就算醫士處,也是極少用到。而此刻,其中竟有這等毒物,可見這破除黃巾的法術,果然非同小可。
他眼見這張清單,心中不由大定。急使人將隨軍醫官喊來,鄭而重之的細細囑咐了,又使關羽帶兵五百相送,務必於日落前湊齊,眾人領命而去。
鍾陽笑吟吟的在一邊看著,心中不由的大樂。不錯,很不錯!大耳朵這事兒辦的雷厲風行的,是不是知道哥哥這兒著急啊。想想不用多久,就可以大快朵頤香噴噴的狗肉了,他不由的舌低生津,只覺得哈喇子就要順著口角留下來了。
「先生,先生!」耳邊忽然響起呼聲,鍾陽攫然而醒,下意識的伸手抹抹嘴邊。奶奶的,這要是口水直流的讓人看到,那這一副高人形象可就全然毀了。
轉目看去,劉備正面色詫異的看著自己,連忙點頭道:「哦哦,玄德兄,怎麼了?」
「啊?哦,沒,沒什麼。只是備想問問,還需要準備什麼物事,就請先生一併示下,也好安排。」劉備發覺到他面色有異,心中忽然又有些嘀咕起來,只是此刻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細究其他了,只得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
「哦,其他的啊,嗯」鍾陽歪頭想了想,頷首道:「水桶!我要盡量多的水桶。再將送我來這兒的五百軍卒調配給我就成了,其他的事兒,你就甭管了,坐等那程遠志來送死就是了。」
劉備聽他只要這些東西,不由的心中愈發的沒了底起來,微一沉吟,終是半信半疑的點頭應下,一道道命令傳下去,不片刻間,外面便忙活了起來。
鍾陽眼見大功告成,嫌帳內憋氣,也不理劉備那兒心裡七上八下的,還想問點什麼,直接擺擺手,溜溜躂達的往外而去。美其名曰:視察準備進度去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劉備目光閃動,半響,終是輕歎一聲,回身拉著鄒靖坐下,這才問道:「此番回去,叔父處可有什麼話嗎?」
鄒靖微微搖頭,面上忽的顯出一份憂色,輕聲道:「未曾有話。便連這所需黑狗也是簡單問了幾句便算。」
「啊?何至於此?這卻是怎麼回事?」劉備大驚,急忙追問道。要知道前方打仗,最擔心的就是後勤方面出問題。尤其是做為一地之守的劉焉,要是他出了什麼別的心思,只怕自己這點軍馬真的是前途堪憂了。
「唉!」
鄒靖瞅著他的神色,心中明瞭。長長歎口氣,搖搖頭道:「玄德也無需多心。使君處雖說並無細問,卻也非是要放棄什麼。我所憂慮者,實在是聽說近來朝中似有變動。而使君自己也似乎有所謀劃,欲要換地而治。若如此,此番擊退黃巾後,下一次再來,卻不知我幽州究是如何模樣了。可不知新來太守,亦能如使君這般心謀國事乎?」
「哦。」劉備聞聽放下心來。腦中微微一轉,沉吟道:「叔父素有遠謀,既有此等打算,當有其必要的因由。後面狀況,或並不如安和所慮也未可知。你我只消先顧眼前戰事,待得退了程賊再做道理就是。」
鄒靖面現振奮,點點頭道:「便是如此。此番定要與程賊見個高低,若是不勝,萬般後事皆是空談了。怎麼,玄德似有心事,卻不知究是為何?」
劉備抬頭看他一眼,又揮手將張飛等人打發出去,這才轉目望望門外,低聲道:「安和對此番那鍾先生的安排,不覺有些不妥嗎?我總感覺其中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究竟哪裡有問題,著實苦惱。」
鄒靖詫異,看了看他,這才勸慰道:「你這是關心則亂罷了。以先生為人,若無把握,豈能拿數千軍士性命玩笑?且不說你我性命皆在這裡,便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若是其計不能行,他又安能如此泰然?玄德勿需憂慮,高人行事或有些莫測,但要能退得賊人,我等何必多想其他?只管謀劃好,莫要再讓那程遠志遁去才是。」
劉備苦笑,欲言又止。這鄒靖耿直,又怎麼知道那鍾陽的奸狡之處?罷罷罷,眼下似乎也實在沒了別的良策了,權且盡人事聽天命吧。
他心中想到無奈處,只得輕輕點頭。二人就當前情形,一一推斷,將諸般細節仔細推演安置妥當,不覺已是日暮時分了。
帳外腳步聲響起,門口處一暗,關羽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叉手行過禮後,這才稟告所有草藥等物,已然盡數備齊了。
劉備鄒靖對望一眼,起身讓人去請鍾陽。不一會兒,鍾陽一身清涼裝,手搖著大扇,踢踢踏踏的走了進來。進來後,將大扇往腦袋後面的領子中一插,看看關羽侍立一旁,心中大喜,笑呵呵的問道:「啊,關二哥回來了,可是我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關羽看看他,只是微微一頷首,便不再多言。劉備在旁緩緩道:「正是,如今所有東西盡皆齊備,不知先生要如何啟動?」
「都齊了?哈哈,好好好,這個。真是好極了。」鍾陽聞言大喜,歡聲而起,在帳中轉了兩轉,這才回頭吩咐道:「殺狗吧!把所有狗全數殺了,把狗血單獨留出來,我要求準備的木桶中,每個桶中都要有一些。至於那些狗嘛,起鍋開燉好了。嗯嗯,還是我親自去看著吧。」說罷,風風火火的便往外走去。招呼著歸他調配的五百軍卒,一窩蜂的去了。
帳內劉備鄒靖面面相覷,良久,聽的外面一番雜亂,這才猛省。劉備起身道:「安和,你我還是去一旁看看為妙。怎麼也要見識一番,總好過這裡枯坐。」
鄒靖知他心思,也不說破,微笑著點點頭,二人招呼關羽張飛一起,出帳直往那噪雜處而來。
那紛亂處卻是大營之後,遠遠的便見無數的木桶排開,歸攏在一旁。水桶各個血跡斑斑,顯然那狗血已然取好了。
另一邊,此刻卻是起了數百口大鍋,鍋底薪火旺盛之際,大鍋內熱氣蒸騰,將這營後籠的一片白霧氤氳。
霧氣瀰漫之中,但見無數軍卒穿梭其中,將一把把的東西投向大鍋之中,隨著那些東西投下後,飄蕩的霧氣便忽的帶上了一份古怪的香氣。
劉備想起那清單上的藥物,猛的駭然,急以袖掩鼻,變色道:「眾人且屏住呼吸。這氣味只怕大有不妥,還是不沾為好。」
鄒靖關羽眼見他舉動,心中各自驚詫,只是一時半會兒搞不懂,只得也有樣學樣的掩住口鼻,揮袖而進。唯有張飛在一旁,不但不摀住鼻子,反而一個勁兒的聳動鼻翼,連連嗅著,口中一連聲的叫道:「咦?古怪!香的古怪!倒像是煮的肉一般,卻不知吃不吃的。」
劉備聞言不由氣極,怒道:「翼德,還不掩住口鼻!那清單上頗有毒藥在其中,便是再香,又如何吃的?休得胡言!」
張飛被他一喝,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只得也勉強捏住鼻子。大環眼卻是骨碌碌轉個不停,磨蹭著往一口口大鍋前湊去。他出身屠戶,長這麼大,只怕接觸最多的便是各種燉肉煮肉了。口鼻中傳來的這陣陣香氣,正是肉類燉煮特有的味道,只是其中摻雜著各種別的味道,將那肉香烘托的百轉千回,非是平日所聞。
兄弟三人之中,他與鍾陽最先結仇,卻也是最先相得。幾次見二位兄長算計鍾陽,心下並不以為然,更不相信鍾陽會害他們。所以,這會兒雖得了劉備的喝斥,卻並未放在心上,只想一探究竟,搞明白這擾的他饞蟲大動的究竟是什麼東東。
幾人站在白霧邊緣,並不深入。鄒靖看看裡面忙碌的眾軍士,靠近劉備低聲道:「玄德,你看那些軍士,並無遮擋口鼻,顯然這霧氣沒什麼不妥,否則,先生安能白白葬送這些精銳?其中只怕多有奧妙,非是你我所能知也。」
劉備此刻也有些明白,只是他在鍾陽手中吃過的虧委實太多。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心中潛意識的便對鍾陽捯飭的東西,有些莫名的驚怖,這才有了剛才的舉動。這會兒聽鄒靖一說,微覺有些尷尬,隨即坦然點點頭,道:「或如安和所言,不如請先生一見,當面問明就是。」
鄒靖點頭,抬手喚過一隨身軍卒,讓他進去尋鍾陽出來說話。軍士領命而去,不多時,霧影中人影顯現,鍾陽一手拎著一隻大鐵勺,滿頭大汗的溜躂了出來,看看幾人不耐煩的道:「什麼事兒什麼事兒啊?這沒看我正忙著嗎?要知這燉狗肉,最重要的就是前面這配料了!唉,得得得,跟你們說了也是白說,說罷,到底啥事兒?」
劉備不理他口中埋怨,只是凝目上下打量他,但見他亦如那些軍士一般,並無半分遮擋。甚至還不時的使勁聳動鼻子,不餘餘力的吸納著那些氣味,心下這才釋然。
微一沉吟後,這才躬身答道:「備等唯恐先生這裡忙不過來,特來看看,可有我等能幫得上手之處否。若有,先生只管吩咐就是,先生身份尊貴,仍然親自忙碌,我等如何能心安靜坐?呵呵,若有驚擾先生處,還望海涵。」
鍾陽滿心裡正等著狗肉出鍋,哪顧得上和他用腦子,聞言連連擺手道:「行了行了,你們又不會,來了也是添亂。都回去等著吧,好了少不了你們那份兒。」
劉備聽他忽然說少不了自己那份兒,不由的一呆。正要再問明白,自己那份兒是要幹嘛的,卻見他早已匆匆而回,自去忙去了。
暗暗跺了跺腳,只得無奈的歎口氣,和鄒靖等人對望一眼,這才轉身返回。一扭頭之際,卻見張飛正從另一邊湊過來,嘴中尚自吧嗒著,不知在嚼著什麼,面上卻是一副古怪到了極點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