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忽悠()
劉備很歡暢,甚至有些激動。
任何人在被一件想不明白的事兒折磨許久後,偶然卻在不經意間得到了答案,想必都會和劉備一樣開心。
這無賴扯來扯去,折磨自己這麼久,原來卻只是為了這個園子。劉備此刻絲毫沒有被敲詐的憤怒,有的卻只是找出了答案的暢意。
「先生說的是。這園子確實極美,若是落入俗人之手,只恐是暴殄天物了。我聞先生初來此間,孑然一身,定也沒個去處。先生高雅,若是不棄,此園不若就與先生暫住。一來不會辱沒了這滿園桃花,二來先生也有個往來落腳之處。還望先生千萬莫要推辭啊。」劉備兩眼發亮,含笑向著鍾陽殷殷說道。
這一刻,找出了問題癥結的玄德公,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口氣能上五樓了。牙好,胃口就好,身體倍兒棒,吃嘛嘛兒香了。
在劉備眼中,一座園子與天下的選擇,自然是想也不想就可得出答案的。雖然如今扯起大旗之初,銀錢短缺,但若是能多知天下運勢,間中取事,大業期之有日矣。這般買賣,別說只是一座園子,就是送老婆送孩子都是划算的。
至於眼下這園子,其實還是姓張而不姓劉,玄德公那是根本不需要去擔心的。張老三人都是自己的了,區區一座園子,直接倆字搞定徵用!
且不說張三爺滿心糊塗著,自己咋就突然成了無房戶了,鍾陽聞聽劉備此言,卻是不由的心頭大喜。這大耳朵,上道!怪不得人家能開國立業呢,瞧人家這手筆,這麼一好園子,牙根沒打磕兒,送了!
滿面抑制不住的眉花眼笑,便在一旁蘇雙張世平無限的羞愧中,在關某人忿然的鄙視中,在張三爺無語的鬱悶中,鍾陽大爺笑嘻嘻的點頭道:「哦哦,這樣啊。唉,說起來也是哈,你說你們這麼多大事要辦的,又哪有功夫去找那麼合適的人呢?這房地產可是人一輩子的頭等大事,自然要找個合適的人才能放心嘛。我剛才說了,我這人呢,沒別的,就是義氣。成,既然你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要是不答應,那豈不是太不仗義了?打今個兒起,這園子,我就先管著了。」
劉備笑容一僵,得,這位無恥都這麼有品啊,居然是一點都不帶掩飾的啊。這也太急不可耐了吧,自己等人可還沒走呢,這就開始宣佈主權了。
微微苦笑一下,點點頭,對著鍾陽抱拳道:「既是先生已為此間主人,備當與先生換席而坐。請先生起身,容備下去聆聽先生高論。」
「噯,何必這麼見外呢。你只管坐那兒就是。話說這主人是誰,又不是個座位說的算的。來來來,咱們還是說正事吧。我跟你說說天書上記錄的事兒,雖說很模糊,推測很麻煩,但好歹咱也是心繫萬民,忠於大漢的不是,這事兒卻是義不容辭的。」鍾大莊主很是大度的擺擺手,一副以公事為重的大義凜然。
「咳咳咳。」劉備一口氣兒沒倒上來,連連的咳嗽起來。你姥姥的,你剛才不是說沒聽懂嗎?怎麼這會兒又來說什麼萬民,什麼社稷的?你個奸商!無賴!丫太欺負人了!
劉備同學心中忿然,但到了這般地步,卻是怎麼也不能前功盡棄了。強自忍著無邊的鬱悶,點頭稱是。
「嗯,那天書對於這個時代的記載,其實就是一句話。」鍾陽清了清嗓子,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緩緩的開口說道。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靜,大廳裡一片安靜。所有人在這句話入耳之後,都不不自禁的面色微變。相互對望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難以掩飾的震動。
這句話並不隱晦,如果說是直接對眼下這個時候的註解,那豈不是說大漢朝。要完了?
蘇雙張世平兩人俱皆面色慘白,心中大是惶恐。他二人只是一介商賈,此刻身不由己的被牽扯其中,耳中聽的這幫人竟大膽的妄議國運,其中之震撼可想而知了。
劉備心中狂跳,面色陰晴變幻不定。低頭半響不語,良久後,才長長呼出一口氣,遲疑的問道:「先生,如你所言,難道。難道我大漢。我大漢氣數真的。」他面上沉重,但鍾陽看的清楚,他眼神中分明跳躍著兩團火焰。
「停!我啥也沒說啊,我就是說那天書開頭說的啥而已,我可不知道什麼氣數不氣數的。你要是問我啥意思,抱歉,倆字兒,不懂。」鍾陽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很不負責任的擺手道。
劉備一窒,隨即釋然。這傢伙奸猾無比,能將後面運勢這麼明確的點出,已經是跟給面兒了。自己原本雖想著乘勢而起,心中隱隱有個念頭,卻又不知事究竟可不可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如今,既然知道了運勢,那自己便可放開手腳,早早謀劃了。心中算計好,微微沉吟一下,又抬頭問道:「如此,敢問先生,那天書上其他記載又是如何?比如,我。們兄弟,究是記載了些什麼?」
「哦,這個啊。」微微皺了皺眉頭,鍾陽搖搖頭,面上一片思索之色。劉備見他搖頭,心中不由一急,急道:「先生為何搖頭?先前一直以皇叔相稱,難道此點書中沒有記載嗎?」
鍾陽翻了翻白眼,仰頭道:「我是叫你皇叔不錯,但那書上也就是這麼個稱呼而已,又沒說你怎麼成的皇叔,我咋跟你說啊?咦,等等。」說到這兒,話頭一頓,似是忽然想起來什麼。
劉備聽他說沒有詳細記載,心中大是失落,待聽他話鋒一轉,不由的又升起無限希望,緊張的看著他。
「那個皇叔的來歷雖然沒有什麼說法,不過有幾句話挺奇怪的,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嗯嗯,那就是:遇福則起,龍鳳呈祥。中宮轉機,鼎立始分。吶,就是這些咯,我是沒搞明白,你自個兒慢慢琢磨吧。」鍾陽聳聳肩,兩手一攤漫不經意的說道。
劉備呆了一呆,隨即蹙起眉頭,苦苦思索起來。這幾句話似碣非碣,直讓人摸不著頭腦。遇福則起,這個福是指的什麼?那龍鳳呈祥,是說遇福之後萬事順暢之意呢,還是另有所指呢?這前面兩句還有些脈絡可循,但後面兩句,卻完全不知所云了。
他隱隱覺得這幾句話對自己極為重要,不敢輕視。自顧低頭苦思,再沒精力去應付旁人。鍾陽心中暗暗得意,他憑著演義中的描寫,胡亂編造出這麼四句話,別說劉備心中半點譜兒也沒有,就算讓一個後世之人來解,要是沒看過那本三國演義,只怕也是很難搞的明白。
眼瞅著劉備滿面迷茫與苦惱,心中不由大樂。怪不得那些個神棍對此道樂此不疲的,原來這忽悠人竟是這麼有趣兒。倒不知這大耳朵脾性如何,要是那種偏執的,會不會就此得了神經病呢?
這廝心眼兒不正,又好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瞅著劉備愁眉苦臉的模樣,心中不知怎麼的,就忽然想起了後世那位武俠小說名家金庸。這大耳朵會不會有朝一日,變得跟天龍八部裡的那個慕容復一樣呢?想到劉備披頭散髮坐於土丘之上,對著一群孩童發糖的樣子,再也忍耐不住,不由的「咕」的一聲,笑出聲來。
打從他跟劉備說完那番話,眾人眼見劉備沉思,都是屏氣凝息的,生怕吵了劉備的思緒。廳中一片寂寂,他這麼一聲輕笑,劉備心有所屬,尚未察覺。旁邊關張二人,卻是一驚,齊齊扭頭,對他怒目而視。關羽更是面色一沉,細長的鳳目猛地一睜,狠狠瞪了他一眼。
被他一瞪,鍾陽只覺得四周空氣一頓,週身一陣的不自在。面容一僵,心中大是氣惱。有心要發作一番,但是瞅瞅人家那身板,再看看自個兒,終是放棄了這個不現實的想法。但吃了暗虧要不找回點什麼,那又不是鍾陽的風格了。
當下眼珠兒一轉,笑瞇瞇的瞅向二人,滿面的高深莫測。關羽撩起眼皮搭了他一眼,隨即閉目端坐,並不理會。張飛卻是瞪大眼睛迎上他的目光,偷眼瞧瞧大哥劉備,這才低聲怒道:「小子,你看些什麼?」
鍾陽一樂,呲呲牙,也低聲道:「我只說了你大哥的事兒,你就不關心你和你二哥的記載是什麼嗎?」
張飛一呆,大是心動。轉頭對著關羽低聲道:「二哥,他說咱們也有所記,可要問問?」
關羽微微睜開鳳目,掃了一眼鍾陽,哼道:「他要說便說,卻不必相求。」
張飛哦了一聲,又轉頭對鍾陽粗聲道:「小子,你要說便說,咱們可不會求你。」話聲一頓,想了想又連忙加上一句:「你說便說,我可再沒莊子給你了,這話卻要說在前面。」
鍾陽大樂,感情這渾人倒也不傻。竟然知道先堵住自己的嘴。當下也不在意那關羽的驕傲,屁顛屁顛的起身挨到二人身邊,這才低聲道:「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什麼時候要過你的莊子了?那是你大哥自己要送我的,你沒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