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整齊排成兩排,警肅端立的被寄生亞特蘭蒂斯人就那樣地拱衛在洞口,就如同十柄槍一般森然的插在那裡,以至於整個群體都散發出一種凝聚著的逼人氣勢,令得這十個人渾然一體,就有若嚴密防守的堡壘一般.
但是那個端正森嚴的金色的身影一出現,
他們聚合成的氣勢就猶如老鼠見了貓,又像星微的火花沁入了池塘,蕩然無存得煙消雲散.
這便是猿人之王的氣勢.
這便是在幾千萬隻兇猛暴烈的巨猿中脫穎而出的新任猿王的威嚴!
事實上,連瞎子也看得出來,這已分明是一個圈套
一如漁夫釣魚一般的圈套.
二者的不同僅僅在於,漁夫用的是精製的香餌,而猿人用的是阿爾法礦石
這頭看來甚是瘦小羸弱的金毛猿王忽然輕輕的跨出一步.看樣子極是悠閒而從容.
它本來離這些被寄生亞特蘭蒂斯人還足有十餘米的距離,但僅僅是一個跨步,已經幾乎是面對面的與他們站在了一起.
這一步,跨得實在是微妙而得心應手.就連以速度見稱的的被寄生亞特蘭蒂斯人.也未覺察出端臾.
但是它卻實實在在的立在了他們的面前.
並且站的位置非常關鍵而重要.
它那瘦小的身軀,恰巧頂住了關係重大的洞口.
猿王就這麼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裡.
將自身置身與敵人的重圍中.
要知道,能夠被派遣而來執行這項突擊任務的,想當然也是費西族中的實力佼佼者.它們的眼裡均露出興奮而狂熱的神色,個個蠢蠢欲動,要知道,殺死猿人王者的功勞,那可是要比其他的功績大過許多倍!
金毛猿王雖然仍是那樣站在那裡,但是它的毛髮忽然在這暗夜裡流淌出一種新色的光潤色澤來.被寄生亞特蘭蒂斯人顯然察覺到了這種非同尋常的變化,他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貫注於這頭看似瘦小羸弱實則可怕威嚴的野獸身上.他們當然也知道,這只可怕的生物不動則已,只要一動那麼必然就是石破天驚!
起初被殺死的那頭被寄生的蚯龜深淵獸,已經用自己的身體與生命,充分的說明了這一點.
所以他們不動,猿王一旦出手,那麼最多只能狙殺掉其中的兩人,那麼剩餘的八人.便有十足的把握在這一剎那,將蓄積了多時的力量與怒火傾瀉到這只必欲殺之而後快的凶獸身上!
雙拳難敵四手.
現在是十手來敵雙拳!
他們充滿信心.等待著猿王出手那一刻的來臨.
然而這頭猿王卻始終沒有出手.
直到這十名被寄生亞特蘭蒂斯人死亡的時候,它依然莫測高深的安靜站在那裡.沒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灰色明亮的眼睛裡的神情很是奇怪,又像是悲哀,又像是在譏笑.
雙拳難敵四手.
那麼十手當然是難敵百手了.
以眾擊寡,以數量取勝,本就是猿人用得得心應手,嫻熟至極的慣技!
趁著猿王在前面將十名被寄生亞特蘭蒂斯人的注意力完全吸收掉的時候,近三十隻白毛猿人,四十餘隻銀背猿人陡然現身,以最凌厲的方式向他們發起了攻襲!
常言道.
有備,方無患.
那麼從反面來理解這句話,無備,那麼當然就有大患!
藏匿在一旁的石平瓦蒙等人齊皆歎服於這個完美的戰術,但是心中的警惕防範之心越發濃郁.觀這只新任猿王的所作所為,無不是高深莫測,一舉一動都飽含深意思,實在是有勇有謀.若是此次猿人一族成功擊退費西人的進犯,在這樣一隻可怕而智慧的生物的領導之下修養生息數年,那麼人類不要說繼續繁衍下去,只怕就是想留個全屍只怕也是難上加難!
聚集在此地的所有猿人卻不急於進洞,它們靜靜的圍成了一個半弧,人類此次前來的均是此道行家,一見便知道.這個半弧的焦點便鎖定在了這個洞口的前方,任何生物只要一出洞,便必然會受到這群猿人精英的聯手一擊,這樣可怕的威力要是打在生物的身上,只怕一頭蜈體鯨也會當場爆體而亡!更惘論重速度不重防禦的被寄生亞特蘭蒂斯人了.
事實上,人類當時就是在落基山谷,以這種聚焦一般的方式,以弩箭射殺了近百萬猿人.不料這些看似蠢笨的生物竟然活學活用,照搬了過來!
夜沉沉,
血也沉沉!
陡然之間,只聽得山腹中,又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這一次與上一次又略有不同.如果說初次的響聲只是憤怒而沉悶,而這一次的響聲卻是慘烈決絕!這聲悲壯的悶聲響起以後,只聽得山腹之中」隆隆隆」的岩石滾動,坍塌聲絡繹不絕.
聽到這聲音,猿王眼中掃過扒在地上,四肢扭曲,死狀淒慘的忠實部下黑刺的屍體,再望望面前那個已被結實亂巖填滿的洞穴,它的眼底流露出一絲悲哀的神色,而身後的眾猿則齊聲悲嘶,直震得雷霆巖上的參天大樹的樹葉簌簌而落.此情此景之下,很明顯是猿人以阿爾法礦石為誘餌,引誘前來偷襲的費西人精英進入洞中後,利用高階猿人威力巨大的自暴將之完全殲滅.眼下看來,只怕這一次用與自我犧牲的猿人的位分極高,自暴的威力才會如此之劇烈.
眼見得諸事已畢,猿王卻寧靜站立,若有所思.它驀然間全身發出輝煌而燦爛的金色光芒,矮身一拳,重重地擊在地面之上!一道迅捷如閃電的黑色身影怪叫一聲,破土而出,在空中接連轉折了數個方向,但是在他的身後竟始終有一道彷彿是不達目的不止的金色微薄光片在追蹤,襲擊著他.起初猿王應該就是用這可怕的一招,把那頭蚯龜深淵獸一分為二.
猿王金黃色的毛髮復又光滑平順下來,它望著在金色光片下不停奔跑潛行,倉皇逃命的這名遠來偷襲的為首費西人,眼中露出譏嘲與蔑視的神色.它對自己的這一招向來都是很有信心的.
他奔過樹,樹緊接著就斷了,他匿於巖,岩石也馬上為之裂開.他身後的這道銳利的光片,正堅決而無可避免地覬覦著他的性命.
他終於得面對這道可怕的光片.
他也必須面對.
雖然雙手上的痛楚還在不斷反饋出嚴重的傷勢沒有一名費西人能做到從堅硬的岩層中奮力鑽出而不受到重傷的但是他已經再無選擇!
這名費西人隊長陡然轉身大叫,兩隻兀自流淌著鮮血的手臂交叉於胸前,與身後襲來的金色光片直面對撼!
這一瞬間,空氣裡的溫度似乎都遽然上升了幾度!
火紅色的光芒與黃金色的光芒交融在了一起,剎那間佔據了在場每個生物的視野!
光焰散去.
這名被佔據了身體的亞特蘭蒂斯人成功的接下了這幾乎是必殺的一招!
但是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目光均聚集在他的胸前
「滴答,滴答」
這種粘稠物體緩緩滑下,再滴落的輕聲此時卻是那樣的刺耳.
那卻是這名被佔據了身體的亞特蘭蒂斯人潰破的內臟流淌而出的聲音.
他呆呆的立在那裡,低頭看著迅速噴湧而出的暗淡血液蔓延過胸口,再滑落到地面,最後消逝在貧瘠乾燥的泥土中.而隨之流逝的,還有他的生命力.
哪怕是他自己也明白到,死亡,已成為了一種迫在眉睫的必然.他踉蹌了一下身體,終於控制不住平衡,歪歪的倒了下去.
然而這名被佔據了身體的亞特蘭蒂斯人臉上的表情竟然是在笑.
甚至還笑出了聲!
他已是瀕死之身,卻笑得那樣的由衷,有一種源自肺腑的歡暢.所以這慘笑在這黑暗籠罩的山崖上聽來就分外有一種詭異的毛骨悚然!
他的口中已開始溢出血沫這導致了話語的模糊不清.但是耳力極佳的卡爾卻能清晰的分辨出這只被佔據了身體的亞特蘭蒂斯人臨終遺言.
「不要…….以為……只有你們才會用….誘….餌來騙……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