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居爾特民族有一個關於刺鳥的古老傳說。
「相傳有一種鳥,畢生只鳴唱一次,它的啼聲悠揚動聽,舉世無雙,自它飛離窩巢的那天起,始終不停地找尋一種荊棘,找到後便奮不顧身投身於最尖長,最銳利的一根刺上,就這樣地將臨死前的劇痛化作悅耳感人的歌聲!這,正是他為生命所付出的代價,因而博得世人的傾聽,連上帝也在它的天堂中微笑了,因為唯有付出最深沉的痛楚,方能換得最美好的事物!」
用生命付出代價所換來的,將是無限希望的延續!
這個故事在他創傷的心中迴盪著。
講這個故事的時候,言者無心,聽者也無意。
但是很多道理,卻是要經過自己的親身驗證才能真正明白!
一種浩瀚的悶頓痛楚,就好似一把無形的鋸子,不懈的來回拉動著崔明遠的心!
感情這東西,是唯一能讓人無法辯解,無法努力就不得不認輸的東西!你千辛萬苦的奮鬥為博伊人一笑,卻比不上她心中那人的半句附耳低語!
因為愛情本就是人類感情中來得最無由最猛烈的。
他無由的愛上了師妹,但是她卻把心給了別人!
他為這愛情而感到疼痛,這痛卻在他的臉上造出了一種淡淡的淒楚微笑,令人感覺他對自己所戀的人何等深情,但對自己本身卻何等殘酷!
但無論殘酷或者幸福,時間總是在流淌,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
歲末的雪分外的大,也分外的黑。
天上的雪雲彷彿也眷戀著這裡一般,就這樣定在了天上,將攜著的雪紛紛揚揚的散落下來。燈火通明的馬塞城中,連尋常慣嗅的炊煙味道幾乎都是熱切而喜慶的。普脫大難的家家戶戶均細細體味著這祥和而安寧的妙處。
不經死之悲苦,那能領略到生的歡愉?
市政府中,更呈現出一種醞釀著**的氣氛。相較於平民百姓,在場的人都在描繪著新的一年的自己或在仕途,或在事業上的美好前景。悠揚動聽的管絃樂曲裡,你可以享受美食的滋味,也能夠大膽的邀約心中的伴侶一道下場,在中心的舞池裡圍繞著裝點得華麗的聖誕樹翩翩起舞。
石平向面前的杯中加了些苦松子酒,再調進些鮮搾橙汁,最後丟進幾塊冰,滿意的啜了一口。四個壁爐提供的溫度將寬敞的大廳裡烘熱得溫暖如春。這時,醜醜忽然自背後拉著他的衣領,指手畫腳的「不不不」焦急直叫。石平愕然轉頭,卻見這猴子口水滴滴的望著侍者新放在大桌上的一盤白斬雞,指手畫腳的鬧個不停。
他寵溺的摸了摸醜醜的腦袋,溫和道:
「想吃?我去給你拿。」
醜醜忙忙搖頭,依舊扯著他的衣領不停鬧著。那神態就像一個纏著長輩想要心愛玩具的小孩。而此時他的身後忽有輕微響動傳來,石平心中暗道不好。苦笑著轉過頭去。果然,毛毛業已在這短短片刻之間悄悄匿行到了他面前的桌上,弓下身子將他調好的酒喝得一乾二淨,兀自舔嘴巴舌,一副意猶未盡的饞樣。石平無奈搖頭,舉手恐嚇欲打。沒想到毛毛騰的一聲便先一步跳進了他的懷裡去。把小臉藏在他的衣服中,偷眼怯生生的望著主人。饒是石平機智聰敏,應變神速,但是面對著這兩隻調皮東西,也只能哭笑不得。醜醜卻不肯放過他,以一種不達目的不休的堅決,癟著嘴繼續搖晃著他的衣領。這時卻聽得身後「撲哧」一笑,聲音清脆,與此同時石平的鼻端傳來了一陣蘭麝與玫瑰花瓣交融的甜香,他也不回頭,很有紳士風度的微笑道:
「不知道芬妮小姐有何高見。」
香風拂動,身著豪華夜禮服,戴著披肩的福布斯.芬妮艷麗得就好似一朵晨露未干的玫瑰,表情活潑的坐到了他的面前。她纖細的手指玩弄著一隻剔透的高腳水晶杯。分外的給人一種朦朧的華麗感。
「虧你還是它們的主人呢,連這也猜不出來?」
石平眼中瞬間有莫名的光芒轉瞬而逝。他將很不甘願的醜丑自肩頭抱了下來,淡淡的笑道:
「願聞高見。」
「它們想吃你這位大廚師做的菜唄。」
芬妮在說話的同時用一塊燒得極好的小牛脊肉引誘著饞涎欲滴,正躍躍欲試的毛毛。她那專注的神情讓人有一種發現了珍寶,怦然心動的感覺。此時場中已有幾名男子轉了過頭來,望著石平,毫不避忌眼中的艷羨之色。石平轉向舞池中,一對對男女正伴隨著悠長悅耳的交響樂翩翩起舞,透過人群中的縫隙,他無意中與冷艷的柳眉的幽怨眼神相觸。
芬妮的輕笑聲讓石平轉過頭來,她的手指在空中優雅的作著舒展,紫色而精心修飾過的指甲在火光與燈光下點射著人的眼。這女子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在展示自己的優點。她斜斜的依靠在沙發上,臃懶的淺笑道:
「怎麼,指揮官大人不請我跳上一支舞嗎?」
她的纖細的手就這樣懸停在空中,彷彿是一個無聲的誘惑。石平彬彬有禮的站起身來,行到她的面前。很是謙恭的彎下腰,行了一個十八世紀英國皇家貴族的吻手禮節。福布斯.芬妮看似蘊滿笑意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彷彿得到了最心愛玩具的熱切興奮。
她已準備提裙站起來隨同這個主宰北方命運的人一同步入正中的舞池,卻聽到石平用一種標準得不能挑剔的真誠語聲道:
「真是抱歉,我想我得把這個榮幸讓給另外一位男士你看纏著我的這兩個壞傢伙(說到此處,他愛惜的摸著毛毛與醜醜的小腦袋),要是我不去為它們做些吃的,誰知道這兩隻猴子會幹些什麼壞事出來。」
言畢,這個給了她一種幾乎勝利的錯覺的男子瀟灑的再一次鞠了一躬,便領了兩隻歡天喜地的跑猴向著廚房的方向揚長而去!
福布斯.芬妮怔怔的望著石平離去的背影,好像試圖從中尋覓些什麼留戀的意味出來。只可惜她的努力似乎是白費的。對於這樣一個溫柔時若春水,離去時堅決如寒冬的男子,她首次生出一種挫折的沮喪感。
然而她還是在迷人的微笑著,淺淺的抿著杯中的紅酒。陡然間,舞池對面那個具有著典型東方古典美的女子挑釁而快意的目光與她對在了一起。
…………………………
石平長於廚藝之事在北方僅僅限於昨日前去一道郊遊的人知道,因此當這個權勢顯赫的傢伙走進廚房的時候,眾多廚師以為監工來到,忙努力工作起來,不敢稍有懈怠。當這位不速之客和氣的說出來意以後,眾多大廚驚奇的睜大了眼睛,連忙聚攏在一起,都想看一看年輕的指揮官如何烹飪。
二猴進了廚房以後,極是興奮,上竄下跳,「不不」直叫。石平望著它們的眼中滿是寵愛之色,喚了兩猴到面前。溫言吩咐道:
「你們兩個想吃些什麼,自己去選把。」
毛毛與醜醜聞言如聆綸音,四處尋找愛吃的東西。好一會兒,毛毛居然自一旁的盆中費力的拎了一條滿身斑點,活蹦亂跳的大鱖魚出來,瞧它那毛手毛腳,急得不不直叫的費力樣子,旁觀的眾人一起笑了出來。只聽得嘩啦一聲,那魚終掙脫了毛毛的兩爪,掉進了盆中,水花濺得沮喪的毛毛一身都是。
而醜醜此時也選定了目標,站在那裡向著石平「不不」直叫。它的面前是一個玻璃容器,石平走近一看,之中裝的竟是一隻隻肥大雪白的蝸牛。
這男子略為沉吟,成竹一笑,便挽起袖子,穿上了一身廚師的行頭,看上去還真是似模似樣。為首的廚師長卻在心中暗暗的捏了一把汗,烹飪魚還好說。那種巨大白蝸牛乃是最近市面才開發而出的新品種,他搶先買來意圖試著先做來開發幾道菜餚,但是由於其肉肥厚裡略帶綿軟,久烹下卻又易於融爛,所以至今自己還未想到一個合適的菜式。不料竟會給那隻猴子看上。眼前這位指揮官年紀雖輕,但是城府之深沉,手段之狠辣自己也略有耳聞,要是因為這道菜惹得他老人家的不快………。一念至此,雖然天氣頗冷,這位胖胖的廚師長的背上臉上業已爬滿冷汗。
就在他出神這短短片刻間,石平已將那條毛毛選中的大鱖魚提了出來,以刀擊頭,剖腹,掏腸,沖洗,做得乾淨利落,毫無拖泥帶水之感。然後將其平鋪在桌面上,把菜刀放平,以斜刀剞的手法迅快地將魚背上的厚肉劃出一道道交錯的花紋。再放入油鍋中翻滾透炸,只見魚肉發松,全部按照事前斜拉而出的紋理,綻放如花。他同時於旁邊的一口鍋中下油少許,燒至四成熱,放入番茄醬,翻炒至油呈紅色,再加入高湯,些須白糖,炸脆了的松仁粒。最後乘熱將魚放入盤中,淋上茄汁,立時發出「吱吱」的聲音。石平喘了一口氣,以完成了心愛藝術品一般的目光滿意的打量著這道菜,向著周圍圍觀的人介紹道:
「這道菜本是我家鄉中國蘇州的一所高級飯店《松鶴樓》的招牌佳餚,名為松鼠鱖魚。」
旁觀眾人觀其外形蓬鬆,果如松鼠之大尾,而聽其淋汁時的吱吱聲也近於松鼠歡鳴,無不嘖嘖稱奇,而松仁粒點綴其上,令得成菜色澤更是艷麗,口味也分外鮮美。此菜形與聲巧妙結合,匠心獨具。根本無須食用,香氣早便撲面而來。引領著觀者進食的**。
在旁人的一片驚歎與欽服聲中,石平淡淡的笑著,向盛放那些白玉一般的大蝸牛處的玻璃缸從容望去:
「下面該滿足醜醜這傢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