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羽毛被燒焦的怪味,那些受傷的修士都已經清醒過來,身上黑氣盡去,除了精神還有些萎靡之外,再無大礙。
「恭喜諸位,今後就是俺們耍嘴門的正式成員。入門即有禮,來來來,這是總門掌親自煉製的獨家密丹,每人一粒。」肥鳥頂著光禿禿的屁股四下遊走,樂呵呵得發著蹦蹦丹。能夠一下子招攬數十位仙君高手,耍嘴門迅速壯大,實力之強,堪稱恐怖,肥哥怎不心花怒放?
諸如熊武志和茅十九等人,本來就跟肥鳥比較相投,自然一哄聲叫好。
雖然還有些人心不甘情不願的,不過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也都不介意滿足肥鳥的虛榮心。畢竟這只是一個組織疏鬆的門戶,並沒太大約束。
「這什麼破丹藥,俺隨便放個屁,靈氣比這個都足。」玄武使勁一捏,蹦蹦丹在指尖化作一團粉末,隨風飄散。
肥鳥不樂意了,過來在他的禿腦殼上敲了兩記:「老烏龜竟敢帶頭違反耍嘴門的門規,該打!」
「該打——」老熊一夥人也跟著齊聲吶喊,聲勢好不雄壯。末了老熊還湊到肥鳥跟前討教道:「總門掌,這傢伙犯了哪條門規——咱們耍嘴門的門規都是啥啊?」
肥鳥嘴裡嘎嘎幾聲:「你們都聽好,耍嘴門的規矩很簡單,只有一條,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忘了耍嘴。說到耍嘴,自然離不開吃、說二字。只要一息尚存,就要耍嘴不停,勿論什麼東西,只要能下肚,就不能浪費,汝等能持否?」
「能持!」四下裡響起一陣哄笑,人們也終於明白,這個耍嘴門,其實就是一個耍樂子的去處。就連玄武使也頻頻點頭:「總門掌,俺現在就餓了,是不是先弄幾罈酒耍耍嘴?」
「這才是咱們耍嘴門徒應有的風采,現在俺就封你當耍嘴門的堂主——龜堂主。」肥鳥嘴裡讚了一聲,然後就湊到小歡子那討了幾罈酒,很快就吆五喝六起來。
青龍使和白虎使也對視一眼,心頭竟然湧出一種無比輕鬆的感覺。雖然在君子堂他們也是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一直生活在堂主的威壓之下,神經總是繃得緊緊。多長時間了,沒有這種輕輕鬆鬆的感覺,原來竟是如此美妙,看來這個耍嘴門也不錯嘛。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對耍嘴門有了一種歸屬感,這大概就是小歡子他們大盜賊團隊的魅力所在,雖然很鬆散,但是卻是依靠著情感和友誼來維繫,這種關係,或許更加牢靠一些。
朱雀使也同樣如此,甚至她的感受比起青龍使他們還要深刻。很早以前,朱雀使就厭倦了君子堂,只是迫於白眉老者強橫的實力,無力抗爭。自從看到小歡子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中就忽然湧起一種強烈的渴望:或許,這個人能帶給她真正的自由。事實證明,朱雀使的直覺很準,這個叫朱歡的傢伙,果然沒有令她失望。
邁著輕盈的步伐,朱雀使奔向不遠處那條亮晶晶的小河,此時此刻,她的心身從來沒有這般輕鬆。
解開頭上的長髮,垂到清澈的河水之中,任由它們隨著水流漂漾,朱雀使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做,只是靜靜地品味著這種徹徹底底的放鬆——
啾啾幾聲鳴叫將她喚醒,是大醜和小丑兩隻雛鳳飛來,環繞著朱雀,口中發出陣陣歡快的鳳鳴。
朱雀使抬頭望望,看到了正在跟玄武使拼酒的朱歡,臉上還是憨憨的笑意,有點傻,也很真。
「這才是真是的生活,真好——」朱雀用手逗弄著大醜的尖嘴,口中呢喃著。
不遠處,傳來肥鳥破鑼一般的豪邁叫嚷:「大伙都敞開了喝,就算是凶獸再來也不怕,大不了肥哥俺把全身羽毛都拔下來!」……
朱雀彎彎嘴角,想像了一下肥鳥變成禿毛雞的模樣,不覺莞爾。
「朱雀姐姐,我們去那邊洗澡啊?」小青蛙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過來,神秘兮兮地向遠方指了指,那邊似乎有一個小湖。
伸手拉過小青蛙的小手,朱雀恍惚間也回到了童年,什麼也不用去想,什麼也不用顧慮,一切只憑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一股涓涓細流,從心底最深處流淌而出,然後就再也抑制不住,所以她只能微笑點頭。
「嘎嘎嘎,洗澡好啊,俺也泡泡身上的酒氣!」肥鳥的破鑼嗓子響起,抬眼望去,這貨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肥仔,喝酒去!」小青蛙笑盈盈地在肥鳥肉呼呼的身上推一把,一起洗澡,那都是小青蛙小時候的事了。
肥鳥就勢歪歪斜斜退了幾步,噗通一聲掉進河裡,三腳朝天仰在水面:「好舒服,俺先躲躲清靜,那幫傢伙玩命給俺灌酒,太熱情啦——」
敢情這貨也有躲酒的時候,小青蛙索性不再搭理他,拉著朱雀的手,要去那邊的小湖。
「哎呀——」朱雀忽然一聲驚呼,只見她的身體已經向岸邊邁出一步,可是一頭烏黑的長髮卻還有一大半浸在水中,而露在外面的那一截,髮絲被抻地筆直。
這情形實在有些怪異,好像是水裡有無數雙手,扯住了她的青絲,掙脫不得。朱雀的心中更是驚駭:她方纔已經動用了體內的仙靈之力,就算是頭髮鑲嵌在金石之中,都能輕鬆拔出來,可是卻脫不開柔柔的流水。
「怎麼回事?」小歡子一直留意周圍的動向,所以很快就過來查看,後面還跟著三光。
「豬頭哥哥,這水有古怪。」小青蛙伸手向水面指了指,不過朱雀擔心她的小手也伸到水裡,所以連忙出手,拉住她的手腕。
小歡子抓抓鍋蓋頭:「難道這裡和弱水一樣,無物不沉——不應該啊,即便是弱水,仙君也是可以在裡面洗澡?」
修為只要到了仙階,體內擁有仙靈之氣,就不必再懼怕弱水之類。比如說胖大海,雖然修為低劣,但是照樣能在弱水裡面練狗刨。
但是眼前這彎清澈的河水,卻顛覆了小歡子的認知:河水潺潺,生機盎然,哪裡有弱水那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一處不到一處迷,是處不到永不知啊」小歡子也只能感歎一聲。
「豬頭哥哥,先把朱雀姐姐救出來啊。」小青蛙有點急了。
未等小歡子答話,三光和尚唸了一聲佛:「阿彌陀佛,斬斷三千煩惱絲,空門一入人不還,朱雀施主,貧僧願代師收徒,從此多了一個師妹,善哉善哉。」
這貨雖然寶相莊嚴,但是眼神極是猥瑣,一瞧就是居心不良,竟然想叫朱雀當尼姑。
小青蛙撇撇嘴:「大不了剪下來一截,很快就能長出來。」說罷,小手凌空一劃,朱雀的秀髮齊著水面而斷,還剩下半尺多長,披頭散髮,反倒多了幾分野性,別是一番風情。
而水中的長髮也載沉載浮,順流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從這一點來說,和弱水大不一樣,那裡即便是鴻毛,也入水即沒。
三光和尚奸計未遂,連連搖頭:「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求之不得,宛在水中央——」
「俺得告訴大夥一聲,小心行事,此地頗多古怪——」小歡子暗叫一聲僥倖,這要是手腳之類的伸進河裡就麻煩了,難道還要斷手斷腳不成?
剛要轉身離去,卻忽然愣在那裡,倆眼呆呆地望著下游的水面,只見肥鳥仰面朝天,逆流而上,優哉游哉,正應了三光那句「宛在水中央」。
「肥仔,你進到河裡作甚?」小歡子心中大呼不妙。
肥鳥撇撇嘴:「下河當然是洗澡了。好爽快,豬頭你也下來耍耍?」
小歡子露出一張苦瓜臉:「你先試著上來再說——」
「俺還沒泡夠呢——」肥鳥嘟嘟囔囔向岸邊游來,兩個翅膀在水中輕輕划動,很是輕鬆寫意。不料,就在他準備抬起腦袋上岸的時候,卻驚駭地發現,脖子腦袋,根本就抬不起一分一毫。
「壞啦!」岸上的人失聲驚呼。
肥鳥卻並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大江大浪俺都闖過來不知多少,還能在小河溝裡翻船,你們啊,大驚小怪的——哇呀呀,俺真出不來啦!」
運轉幾下體內的靈氣,依然掙脫不得河水的束縛。靈氣剛在體內一轉,就一下子被抽空,,消失得無影無蹤,根本就使不上勁。這下肥鳥終於慌神了,嘴裡開始哇哇大叫,三隻腳也開始亂撲騰。
「先別亂動!」小歡子警告一聲,肥鳥也停止掙扎,就剛才這麼幾下,身子又有一小部分浸入水中。肥鳥可憐巴巴地眨巴幾下眼睛:「還好俺的大嘴沒伸到水裡,還可以吃吃喝喝,說說笑笑,照樣能當耍嘴門的總門掌——小青蛙,以後你就負責給俺餵食,先仍給俺一個果子試試,有點口渴。」
「你呀,現在也只剩下耍嘴啦!」小歡子氣大了,這貨實在是沒心沒肺之極,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吃吃喝喝。
小青蛙當然不會跟著肥鳥胡鬧,她望望朱雀尺許長的頭髮,忽然眼睛一亮:「肥仔,要不就捨了一身羽毛,反正你剛才也嚷嚷大不了都拔下來。」
憋屈啊,肥鳥真想使勁扇幾下自個的大嘴巴:簡直是烏鴉嘴嘛——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