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向崇拜的大師兄居然在那邊和敵人有說有笑,宛如多年未見的老友重逢一般,君不老甚至感覺有點不大真實,同時心中也更加憤怒,並且把這種怒火轉嫁到豬頭小子身上:「朱歡,這是你我第三番對決,同時也是最後一戰!」
小歡子呵呵兩聲,然後晃晃大腦袋瓜子:「君王子,俺服你了,屢戰屢敗,卻又屢敗屢戰,你說的最後一戰,估計得到猴年馬月。」
「萬卷書在手,大千任我游——」君不老索性不再多言,準備直接用行動來說話。受了極樂童子剛才的開導,這一次他也沒有咬牙切齒,反倒是一臉平和。
無形之中,君不老忽然感覺到和萬卷書的心神聯繫更加緊密,沐浴在白光之中,彷彿置身於另外一番天地。
君不老也是天縱奇才,只不過是自從遇到小歡子之後,才屢屢受挫,隨之心生魔障,處處落入下乘,空有至寶在手,萬卷書的威力,尚不能發揮萬一。
經過極樂童子稍加點撥,君不老和萬卷書更加契合,只見他的神識之中忽然幻化出一雙白瑩瑩的手臂,如有實質一般,捧起萬卷書,並且輕輕翻了一頁。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擁有了一種真正掌控萬卷書的感覺。
原來如此,這才是萬卷書在手——君不老心頭多了一分明悟,望向小歡子的眼神也更加熾烈,此時此刻,他那被打擊得支離破碎的自信心,又重歸心中。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強。
「小師弟入門矣——」極樂童子一邊應付肥鳥的搜刮,一邊留意戰團,看到君不老這番模樣,極樂童子粉撲撲的小臉蛋上不覺現出兩個小酒窩。
小歡子的蜘蛛網當然也能感覺到君不老身上發生的蛻變,心中反倒豪氣大增:俺在軒轅界撈了一大票,正好找一塊試金石磨礪一番!
「這個豬頭小子果然有些門道,難怪師尊叫我來給小師弟掠陣——」極樂童子也感覺到小歡子身上那種渾厚如山的氣勢,心中不覺有片刻失神。一不留神之下,被肥鳥趁虛而入,從他兜裡弄出幾枚果子。
肥鳥分別甩給小青蛙和小肚肚一個,至於仙晶獸就算了,嘟嘟只對仙石有興趣。
啃了一口紅燦燦的果子,肥鳥立刻怪叫一聲,嘴裡火燒火燎直冒煙。就算是吞個火炭,對肥哥來說也是小菜一碟,可是偏偏被這個其貌不揚的果子給辣住了。
「誰叫你貪嘴的!」小青蛙一邊埋怨,一邊給他遞過去一杯水。
肥鳥正在那上躥下跳呢,灌了一口水之後,咕嚕咕嚕開始漱口。極樂童子在那搖頭晃腦:「無福消受,糟蹋了我的好東西——」
「啊呸!」肥鳥氣急,一口火噴出去,比平時還要猛烈幾分。
極樂童子小嘴一張,直接將肥鳥吐出的金火吸入腹中,然後意猶未盡的拍拍小肚皮,看得肥鳥一愣一愣的。要知道,肥鳥的金火早就今非昔比,至剛至陽,極樂童子能躲過去不足為奇,但是敢直接下肚,那就厲害了。
「胖鳥,火氣太大,早晚要引火燒身。須知修身修道先修性,大道萬般方可成。你——」極樂童子老毛病又犯了,開始對肥鳥說教。
肥鳥哪裡聽得囉嗦,直接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小小子兒,剛才吃的什麼果子,俺感覺挺有火力?」
「火靈果,沒聽說過吧。」極樂童子很是不滿地瞪了肥鳥一眼,這貨一點也不虛心受教,要是換做本門弟子,定要重重責罰。
肥鳥甩甩大嘴,在極樂童子的小腦袋上敲了一下:「再來幾個嘗嘗,辣是辣了點,不過效用不錯。」
「沒有!」極樂童子正正頭巾,心裡好生鬱悶:胖鳥怎麼也會這一招,平時都是我教訓那些師弟的啊?
肥鳥轉轉小眼珠,登時有了計較:「小氣鬼,俺們家小青蛙最不喜歡和吝嗇之輩打交道,你還是一邊涼快去吧。」
作為一名正人君子,極樂童子當然避免不了被肥仔這個老油條敲詐的命運。肥鳥又如願以償的搞到一枚火靈果,嘴裡還嘮叨著:「要是能搞到火靈花就好了,豬頭的土靈花俺都羨慕好久了——」
五行靈花,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貝,對於參悟大道有極大的幫助。如土皇帝者,就是感悟土靈花之後取得突破的。即便是極樂童子也不免色變:「土靈花,哪裡有?」
肥鳥當然開始賣弄:「當然是小歡子那裡了——哇呀呀,不好,豬頭危險!」
就在肥鳥和極樂童子磨嘰的時候,那邊已經正式開戰,隨著萬卷書被君不老翻開,只見白光一閃,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小歡子眼前:紮著羊角辮,穿著小花褂子,手裡舉著一束野花,蹦蹦跳跳向小歡子奔過來。
縱使千年歲月悠悠而過,但是有些人卻永遠烙在小歡子的記憶當中。此時此刻,小歡子傻愣愣地定在那裡,整個人一動不動,只有口中不停地喃喃著兩個字:「妞妞,妞妞——」
「哥——」小丫頭跑得更歡,那眉眼,那聲音,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小歡子的夢中,讓他魂牽夢繫,因為她就是豬頭最疼愛的妹妹。
剎那間,小歡子的眼睛濕潤了,朦朧的淚光中,他的世界只剩下緩緩跑來的妞妞。時間能沖淡一切,卻永遠改變不了血脈親情,縱使道心如鐵,也永遠阻隔不了一聲親人的呼喚。
小歡子張開雙臂,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現在只想把妞妞緊緊摟在懷裡,就永遠不會再失去。千多年前的那個午後,妞妞就是這般向他跑來,可是眼睜睜地消失,然後就再也沒能跑到他的懷裡。無數個夜裡,小歡子都會痛徹心扉地醒來,所以今天,他只剩下一個信念:決不能再次失去——
望著如癡如呆的小歡子,對面的君不老微微翹翹嘴角。魔由心生,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不希望被別人探尋的一面,或是陰暗,或是親情,或是愧疚,或是仇恨。當魔障一旦被無限擴大,控制你的識海和身體之後,便是入魔。
看到小歡子一步一步走入魔障,君不老的面色卻越來越平和,雖然依舊對小歡子恨之入骨,但是卻再也不會被這股恨意所操縱。而曾幾何時,他卻險些被仇恨的火焰焚燒,差點燒得形神俱滅。
「豬頭小子,你是我的魔障,不過我已經破蛹成蝶;現在,你的魔障也來了!」
小歡子當然無法感知君不老的意念,他已經走到妞妞面前,俯下身子,貪婪而忘情地看著小妹那紅潤的小臉,難以自拔。
魔障之所以被修行者畏如猛虎,就在於它總是能夠在不知不覺中影響到人的心性,防不勝防。往往當你發現它的存在時,卻已經悲哀地被它吞噬。只有那些天縱奇才,機緣巧合,才能夠衝破魔障。這種情況,又因為經過了魔障的磨礪,就會有一番脫胎換骨的蛻變,眼前的君不老,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而小歡子卻恍如未覺,他那顫抖的手臂伸向了妞妞。
「哥,我採的香香,你聞聞——」妞妞的聲音還是那麼清脆悅耳,獻寶似的將那一束野花湊向小歡子的鼻子。
「香,妞妞採的花當然最香!」小歡子使勁抽動一下鼻子,一股馨香直透肺腑,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氣,臉上無比迷醉。
咯咯咯——妞妞的笑聲,和爛漫的山花一樣令人陶醉。
小歡子久久凝望:「妞妞,這一次哥哥一定會保護你,沒有人能把你從哥的面前搶走!」
花開就會有花落,忽然間變故橫生,那一束爛漫的山花瞬間凋零,妞妞的臉上現出驚恐之色,略微還有些泛黃的羊角辮脫落,隨風飄散。然後,皮膚血肉也隨之脫落,眨眼之間,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最後,就連白骨也化成粉末,微風一吹,點點而去。
啊——小歡子心底發出一聲慘叫,他伸出雙手,無助地在空中揮舞,卻哪裡能抓得住什麼?
小歡子雙目盡赤,在對面的君不老看來,此刻的豬頭小子分外猙獰。看到小歡子如此忘情,君不老就已經可以知道結局。輕輕搖搖頭,君不老的神情稍稍有些遺憾:可惜又少了一個對手,寂寞如雪啊——
就在君不老還有興致感慨的時候,小歡子的右手已經高高舉起,一股強大到足以令君不老畏懼的土元力在手掌上匯聚,然後,那只能夠毀天滅地的手掌,向小歡子頭頂拍下去。
巨大的痛苦,已經徹底叫小歡子迷失其中,難以自拔。他只有一個信念:結束吧,一切就這樣結束吧,結束之後就不會再有任何痛苦……
魔障千變萬化,萬卷書給小歡子設下的,則是最直接的一種,將最美好的東西在他的面前粉碎,以此斷絕生機。
肥鳥正好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登時慌了腳,又跳又叫,試圖喚醒豬頭。可是此刻的小歡子早就被魔障束縛,一切外因,都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豬頭哥哥——」小青蛙的呼聲,同樣顯得那麼蒼白無助。
嘟嘟——仙晶獸吐出一串仙石,可是畢竟距離太遠,根本無濟於事,因為小歡子的手掌,距離他自個的腦袋,僅僅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