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原來是一隻小獸!」天機老人高興到一半,就頹然坐回到椅子上,乾癟的面皮上籠罩著一層灰敗。他的推衍之術需要精準的計算,獸類的悟性畢竟有限,多數時候還是憑借本能行事,絕對學不會他的本事。即便是勉強學了,頂多也就是個半吊子。
想要找一個合適的弟子,還真是難啊,否則,天機老人也就不用愁得只剩下幾十根頭髮啦。
就在他感歎之際,擂台上的比試依舊進行著。在泡泡祭出八陣圖之後,那個大人界的巨人就被困在裡面,不得而出。邁出幾步都被阻擋回來之後,大人也終於認真了一些。只見他抬起一隻腳,在擂台上猛的一跺。轟隆一聲,擂台差點崩塌,而泡泡的八卦陣,也處於飄搖之中,似乎隨時都會破滅。
看到壯漢另外一隻腳又抬起來,小青蛙也知道這個大個子馬上就要脫困,於是額頭上光芒一閃,光明之焰也投射到八卦陣中。
霎時間,光明之焰給八陣圖帶來莫大的生機,陣型重新穩固,並且威力猛增,巨人抬起的那隻腳懸在半空,竟然踏不下去。
嗖——天機老人突然從座位上消失,下一瞬間,已經出現在擂台上。他雙目放光,死死盯著小青蛙和泡泡,然後仰天大笑,狀如瘋癲。
負責仲裁的天將知曉天機老人的身份,自然不敢吱聲,他心中也納悶不已:這位老前輩不會是洩露天機太甚,遭到天譴,精神失常了吧,還是離他遠點比較好——
要說這天將還真有點急智,飛下擂台,跑到佬仙翁身前求助,算是順利脫身。
「生命共享啊,小丫頭有情有義,人品無需考驗;和這隻小獸共享生命之後,本領自然也可以共用。雖然現在你們還不會運用,但是有我老人家在此,自然手到擒來。哈哈哈,無一處不可心,無一處不恰當,難道是上蒼垂憐,送來如此良徒……」天機老人自顧自地嚷嚷著,最後乾脆張開雙臂,跪在台上,叩謝上天。
「老爺爺,你是在說我嗎?」小青蛙也聽出一些端倪。
天機老人這才從極度的狂喜中恢復一絲清明,望著小青蛙,越看越是喜愛:「丫頭,還不拜師,更待何時!」
嘩——擂台下面一片嘩然,所有人都無比熱切地望著那個翠衣小丫頭:這也太幸運了吧!
天機一派都是一脈單傳,也就是說,如果能夠拜在天機老人門下,那麼前途不可限量。不要說天機老人那一身絕學,就算是頂著天機門的名頭,也足以笑傲各界,無人敢惹。
小青蛙當然也已經知道天機老人的來頭,她忽閃兩下大眼睛:「老爺爺,我還要比武呢——」
「還比什麼比,就算你贏了。」天機老人不耐煩地揮揮袖子,八陣圖中數十丈高的巨人,就像紙糊的一般,直接飄下擂台,落地之後,還依舊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
「磕頭,磕頭,快磕頭!」天機老人口中不停地催促,好像生怕晚了一刻,就會被別人搶走似的。
小青蛙無奈地聳聳肩,她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不該叩拜眼前的這個怪老頭。當然,最大的問題是占卜一次就得拔一根頭髮,如果將頭髮都拔光怎麼辦?
眼睛向擂台下面一掃,小青蛙很快就發現一個無比熟悉和信賴的身影,只見豬頭哥哥笑呵呵地舉著個拳頭,伸出大拇指,正向下一壓一壓的。
小青蛙心裡頓時有底了,盈盈下拜:「弟子冷青青,拜見師尊——」
「起來,快起來!」還沒等小青蛙叩頭,天機老人就將她拉起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麼也看不夠。幸虧肥鳥此刻正在另外一個擂台上拚命,否則非得喊幾聲「老色鬼」不可。
依依呀呀,泡泡似乎也為小青蛙高興,在她身前飛來飛去。最後乾脆伸出小舌頭,在天機老人樹皮一般的臉上舔了幾口,刺啦刺啦直響。
天機老人並不惱怒,反倒是眉開眼笑,一臉享受。嚴格說來,泡泡和小青蛙各算他的半個徒弟。徒弟跟師傅親近,難道還有錯?
師徒三人親熱半天,天機老人這才一拍大腿,然後伸出雞爪子一般枯瘦的雙手,分別按在小青蛙和泡泡頭上。
一道柔和的光芒將二者聯繫在一起,光芒一閃而逝,再看泡泡時,只見他的腦門上,也隱約出現一輪小太陽;而小青蛙的額頭,也隱隱有一個小八卦在不停流轉,看起來十分玄妙。
天機老人撫掌大笑,數萬載心願,一朝得償,這次三元會,果然不虛此行。
看著天機老人志得意滿地帶領小青蛙和泡泡飄下擂台,小歡子這才湊上去:「恭喜師伯老來收徒,不過您老拐走俺妹子,是不是得對俺這個娘家人補償補償?」
「想打秋風,找你那個便宜師傅去。」天機老人將小青蛙和泡泡牢牢護住,好像生怕被小歡子搶走似的。
「不經過俺們家裡人的同意,就想帶走俺妹,這個好像不合規矩吧。」小歡子呼扇兩下大耳朵,並不肯罷休。
「小子不要得寸進尺,到時候我老人家肯定助你一臂之力。」天機老人高深莫測地說道。
小歡子又嘿嘿兩聲:「咱們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了,這個當然也就屬於分內之事,難道您老看見俺們有事,還能袖手旁觀不成。不過俺們兄妹一直形影不離,總不能被您老活活拆散吧?」
豬頭居心不良,想把天機老人這面大旗扯過來,看誰還敢招惹!
天機老人看看小青蛙,見她和泡泡都很認真地一個勁點頭,也感覺有點棘手。他們天機一門,就是要遊歷天下,閱世人,觀世態,品自然,悟天機,所以必須要帶著小青蛙遊走各界。
揪了半天那幾根頭髮,結果不小心一下子弄斷一根,天機老人這個心疼呦,看向小歡子的目光也十分不善。不過歡哥根本就不為所動,淡定地望著那老頭,一副吃定了對方的模樣。
天機老人忽然不怒反笑,手指在髮絲上掐動一陣,然後一根頭髮就化作青煙:「也罷,一切等三元會結束之後,再做定論。」說完,負手而去,十分灑脫。
小歡子感覺好像一拳打在棉花堆上,心中不由慨歎:果然都是老奸巨猾,而且人家能夠勘破天機,處處佔先,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啊。
「豬頭哥哥,我們去給肥仔助陣吧——」小青蛙也不再把自己演武的事情放在心上,反正一切有天機老人出頭,估計下一輪她也不必出場。對於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她本來就喜歡。
經她這麼一提醒,小歡子也只好暫且放下竹槓,趕奔肥鳥所在的擂台。
要說小歡子一夥參戰者中,肥鳥算是最倒霉的:別人好歹都能拉個幫手啥的,唯獨他老哥一個出戰——沒法子啊,本來他就不算人,當然不能帶寵獸。更倒霉的是,冤家路窄,他碰到的對手,偏偏就是聶耳界的波耳多。
當然也有高興的,波耳多看到對手之後,就喜出望外:終於有機會報一箭之仇啦!
這次參加三元會,本來波耳多是信心十足。不料遇上小歡子一夥,被雪娃子來了一個當頭棒喝,波耳多等人顏面掃地。正所謂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爬起,波耳多信誓旦旦,一定要將這個大胖鳥碎屍萬段,重拾信心!
「要是把嘟嘟那個小傻蛋帶著就好嘍!」肥鳥心裡也挺遺憾,轉轉小眼珠,大大咧咧說道:「敗軍之將,不足言勇,大耳朵你要是識趣,趕緊自個跳下擂台,俺也給你留點面子;如若不然,俺把小諦聽雪娃子叫出來,不介意再給你耳朵上加上一副金燦燦的墜子!」
這傢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波耳多臉上一熱,卻偏偏無可反駁。當下冷冷一笑:「你本來就是禽獸之輩,如何還能再找幫手。有仲裁在此,豈能容你作弊!」
充當裁判的天將掃了肥鳥一眼,然後點點頭:「言之有理——」
「俺就是說說,對付你這個大耳賊,哪裡還用得著什麼幫手!」肥鳥一瞧唬不住人家,索性放開了,那就真刀真槍打吧。只見他額頭上光芒一閃,太陽鏡射出一道無比炫目的光芒,裹挾著無比銳利的陽剛之氣,直取波耳多。
「好鳥——」波耳多也曉得厲害,不敢硬碰硬,身形從原地消失。不過畢竟是猝不及防之下就遭受攻擊,太陽鏡的光芒速度又快。當波耳多的身形在肥鳥後方閃現之後,頭頂上一片焦黑,還有一股糊焦焦的味道散發出來。晃晃腦袋,黑乎乎的炭灰簌簌而下,頃刻間,波耳多就變成變成光頭。
肥鳥轉過身,然後嘎嘎怪笑:「大耳賊你要是出家當和尚,俺可以介紹三光那個賊禿給你當師傅——」
波耳多又羞又恨,兩隻大耳飛速扇動,只見一圈一圈的聲波凝成實質,如同水波一般,以波耳多為中心,向四下擴散。所到之處,空間都似乎扭曲起來。
哇呀呀——肥鳥怪叫幾聲,竄起老高,然後重重落地,三腳朝天,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