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他前來賀禮的賓客不同,小歡子一夥對無慾天尊全無敬意,而且無慾無求;反倒是明白了無慾天尊舉辦三元會的真正目的之後,對其更是多了幾分鄙夷。尤其讓小歡子憤慨的是,這老傢伙居然攝去阿紫的魂魄,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簡直是「無情天尊」。這等人品,深為小歡子等人不恥。
基於這些因素,所以肥鳥在小歡子的默許之下,當然要好好鬧一鬧,也好使三元會更加熱鬧。說白了,這幾個傢伙,就是存心攪局。
不過鬧歸鬧,也要掌握好尺度,小打小鬧沒關係,千萬不能鬧大,惹來殺身之禍就麻煩了。
這一點,肥鳥就把握得很好,只不過燒了些鶴毛,就引發一場混亂,又不至於觸發三元會的底線,可謂恰到好處。
「休要吵鬧——」亂亂哄哄一陣之後,黑面天王黑著一張大臉飛過來,驅散圍攻討伐肥鳥的鶴群,各界修士也追隨而去。
黑面天王瞪了肥鳥一眼,扔下一句「下不為例」之後,也不見蹤影。畢竟喝人家拿人家的,有點手軟。
「沒勁——」肥鳥有點意猶未盡。
因為給他們領路的那只白鶴被同伴帶走,沒有了引導,小歡子他們索性等了一陣,及至三光和尚他們飛過來之後,這才會合到一起,向瑤台進發。
瑤台原本是無慾天尊主事的大殿,為了這次三元會又重新擴建。白玉為台,美石為柱,故此更名為瑤台。
隨著人流,漸漸望見瑤台,延綿數里,氣勢恢宏。一股淡淡的玉煙籠罩其上,飄飄渺渺,果然仙境。更有無數仙子飄飛其間,彩袖飄飄,或捧玉酒,或獻仙果。往來翕忽,賞心悅目,美不勝收。
入場的順序基本上是按照玉牌的顏色而定,所以小歡子等人到達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是最末,前面的座位,大多滿員。一張張青玉案排列兩邊,後面坐滿了各界修士。人數雖多,卻多而不亂,浩大的瑤台上,除了悠揚的仙樂,別無聲息。
小歡子掃了一眼,只見仙界的坐席處也差不多坐滿了。最前面是各具風采的四位仙君:太上道德仙君閉目養神,彷彿飄然世外;白帝仙君額頭的朗星熠熠發光,神采飛揚;百獸仙君身上獸威勃發;恨天仙君鬥志昂揚。
不過,小歡子還是敏銳地感覺到,四位仙君大人身上都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怨氣,想來也對排在末席這件事而耿耿於懷。
在四仙君後面,則是他們帶來的徒子徒孫。裡面也有小歡子的熟人。比如說,在百獸仙君身後,就射來一道怨毒的目光,它的主人,自然非御龍子莫屬。
四仙君之後便是妖皇,正跟金棒大聖並肩而坐,談笑甚歡。小歡子也是第一次目睹妖皇的尊容,從外表來看,乃是一個俊雅男子,風度翩翩,不知其真身。
隨後便是松果子、百草仙和怒雷天君,這三位都是獨來獨往,孤家寡人一個,聲勢自然沒有四仙君浩大。
而坐在最後面的那人,生著一張白慘慘的大臉,額頭上一雙死魚眼,陰測測地向小歡子射來,叫人不寒而慄,正是雙面邪瞳。只不過在三元會上,他也不敢造次,否則,仇人見面,只怕要直接發動死亡之眼。
當初,阿朱在仙界一共散了十塊玉牌,前面九伙人,再加上小歡子他們這支雜牌軍,也就齊了。
前面九路人馬,都有一位仙君級別的高人坐鎮。而小歡子一夥,好歹也出了碧水元君這一位新晉的仙君,而且還是仙子,勉強也能平起平坐。
「這邊來——」怒雷向小歡子招手。
肥鳥一瞧見雙面邪瞳那張大白臉就膈應,抻著脖子往前邊張望一陣,這才嚷嚷一聲:「俺瞧著前邊好像有空座,桌案都擺上果子啦,俺們上哪去湊合湊合算了。」
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跟著小歡子搭便車來的那近百名仙人知道自己的斤兩,沒敢跟著往裡闖,都規規矩矩坐在末席,只剩下小歡子那伙狐朋狗友,吵吵把火地追隨肥鳥而去。
瑤台中央是一條碧水,上面架著一道道金橋,溝通兩邊。兩邊都已經坐滿了各界的修士,都把目光投諸小歡子一夥身上。在萬眾矚目中,十幾個人昂首疊肚,大搖大擺向前,彷彿在檢閱一般。
「這些人什麼來路?」寂靜的瑤台終於有人開始竊竊私語。因為能夠在前台就坐的,都是實力雄厚的修行界,或者是成名已久的絕世高人,而小歡子他們,面孔生得很。
有人嗤之以鼻:「一幫騙子罷了——」說這話的,當然是三首尊者和黑齒豪之流。在他們添油加醋的解說之後,人們看向小歡子等人的目光也越來越鄙夷。
因為金甲天兵都在瑤台之外巡邏,裡面都是一些端來送往的仙子,所以竟然被肥鳥一夥暢通無阻地走到最前面。只見在池水盡頭,正當中安放著一張大椅子,上面雕刻著飛禽走獸,山川日月,隱然透出古意,想來這就是無慾天尊的寶座。
下垂手還空著四把椅子,再往下,則分成兩列。肥鳥左顧右盼,原來也是熟人,只見君子界和女兒界的人馬分作兩邊。一邊是風度翩翩的君不老,一邊是嬌艷如花的百花羞。只是看到小歡子等人,這兩位金童玉女齊齊皺眉,一臉厭惡之色。
肥鳥偏偏是屬於討人嫌那伙的,晃悠著大腦袋,湊乎到百花羞前面,就在她上邊空著的青玉案後一坐,大嘴插起一枚仙桃,然後向半空一甩,又張嘴接住,旁若無人地大嚼起來,吧唧得嘖嘖有聲。
百花公主幾乎要拍案而起,不過大庭廣眾之下,還是要顧忌身份,只好將螓首別過去,眼不見心不煩吧。
肥鳥當然不會技止此耳,猛然張嘴一噴,一個桃核就落到百花公主面前的青玉案上,滴溜溜亂轉,上面還粘著幾絲肥鳥晶瑩的哈喇子。
「賊鳥討打!」百花公主身後坐著的一個老婆婆突然發飆,手中龍頭枴杖一掄,一道青光徑直向肥鳥貫去。
「殺人啦——」肥鳥扯著脖子怪叫,身子卻異常靈敏,滴溜一下竄出去,躲到正中的寶座後面,而那道青光收勢不及,直接將青玉案斬成兩截,上面的果子滾落一地。
「老乞婆,打呀,有本事來打俺啊——」肥鳥從寶座後面探出腦袋,無賴相十足。只不過那個老婆婆現在已經傻愣在那裡,無論如何,她也不敢再出手了。
因為這個變故,周圍立時鴉雀無聲。百花公主也終於清醒了,在無慾天尊的壽誕之上搞破壞,只怕不好收場——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君不老心中慨歎一聲,對百花羞失望之極。不過他還是適時地站起身:「斷得好,正所謂不破不立,天尊定然從此邁入新紀元,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
說罷,袍袖輕揮,只見那兩截青玉案居然重新合攏,看不出一絲痕跡。就連地上散落的杯盤果品,也都重新歸還原位,一切都像沒發生一般。
「好,君王子果然出手不凡!」從來都不乏捧臭腳的,兼之君不老這一手確實漂亮,所以贏得滿堂彩。
百花公主也興奮地滿面飛霞,向君不老深情一瞥,眉目傳情,一顆芳心,已經完全繫在他的身上。
「你們眉來眼去、勾勾搭搭的,乾脆挪到一塊坐好不好,把這邊都騰給俺們。」肥鳥也從寶座後面閃出來,重新歸座。
可是旁人都對他深懷戒心,再無人敢招惹。肥鳥頗覺無趣,嘴裡大呼小叫:「上酒,上酒啊,這等大喜事,當然要開懷暢飲!」
其他人也都在肥鳥兩邊坐了,嘻嘻哈哈地看著肥鳥耍寶小歡子根本就沒安好心,當然不會阻攔。
而就在這個時候,守候在外面的兵將也終於得到消息,很快,黑面天王就帶著十幾位天將,殺氣騰騰衝過來。
「又是你這賊鳥鬧事,還不滾了下去,這裡豈是你能坐的!」黑面天王勃然大怒,酒肉之交當然靠不住,一點也不給肥鳥面子。
「今日八方匯聚,萬國來朝,齊賀天尊千秋。俺們也心懷赤誠而來,這裡別人坐得,俺們為何坐不得,難道在場的賓客還分什麼三六九等不成?」小歡子笑呵呵地跟黑面天王掰扯,正所謂你氣我不氣,這才是氣人的至高境界。
雖然三元會也分發了七色玉牌,以此來劃分各界的實力。但是這事只不過是彼此心照不宣罷了,還真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所以一時之間,黑面天王也有些語塞。
就在尷尬之際,猛聽樂聲驟然一變,改為黃鐘大呂,聲聲直扣人心。黑面天王也大吃一驚:天尊就要駕臨,要是看到這一幕,豈不怪罪。
想到這裡,黑面天君臉上的冷汗都下來了,就準備動用武力,直接將這些沒眼色的傢伙扔出瑤台。
「好熱鬧——」伴著勾魂奪魄的笑聲,眾人只覺得眼前七色彩虹騰起,隨後,一位絕代佳人踏虹而至。只見裙擺飄搖間,一雙白瑩瑩、水嫩嫩的玉足時隱時現,勾得人心裡癢癢。
彩虹將佳人飄送到寶座下方的一張玉椅上,這才漸漸斂去,一張美艷不可方物的俏臉,也終於呈現出來。
呀——下方的驚歎聲和抽氣聲響成一片,縱然是定力深厚的高人,也被這絕世風姿打動。
對於這樣的效果,妖姬感到很滿意,她衣袖曼舞,剛要款款坐下,就聽一個憨憨的聲音響起:「前輩您給評評理,有沒有把賀客往外硬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