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萬年之約
「一刀分生死,幻滅此輪中!」小歡子口中大吼一聲,殺豬刀發出最強攻勢,陰陽生死輪直取御龍子。他來不及救援肥鳥,只有圍魏救趙。
黑白分明的漩渦攪動起來,周圍數十丈方圓內的天地靈氣彷彿一下子被它吸乾。凝丹修士的一擊,竟然隱隱蘊含天地法則,叫御龍子和夢龍子這樣的高手也暗暗心驚。
「解劍石前,不得妄動刀兵——」夢龍子終於出手阻攔,只見他雙目猛然睜開,兩隻眼睛一黑一白,而且以一種螺旋的方式飛旋著,詭異而又深邃。
更加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各有一條小龍從他的眼球正中蜿蜒而出,同樣是黑白兩色,黑龍死氣森森,白龍生機萬丈,電射而去,齊齊***陰陽生死輪中心。
輪與龍,同時湮滅,黑白二色驟然消失,天地間重歸清明。
小歡子的身形被遠遠震開,體內的靈氣也亂作一團,此刻,他也終於摸清夢龍子的底牌,原來感悟的也是最為艱難的生死劫,而且也到了以氣化形的境界。
夢龍子依舊飄立原地,雙目已經恢復正常,看起來依舊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只不過,他內心的驚駭,卻如同驚濤駭浪——這個豬頭小子,領悟的境界竟然比他還高出一籌,似乎已經觸摸到生死本源的邊際!
若不是仗著修為遠高對方,剛才那一下對撞,他已然受到重創。夢龍子心中無比驚駭,同時也隱隱有些意興闌珊:自己打了數百載的生死劫,卻被一個後輩給比了下去,生死之道,果然無常……一刀贏得夢龍子的尊敬,小歡子足以自豪。只不過,現在肥仔臨危,他哪裡還有閒心觀察夢龍子的反應,眼睜睜地看著御龍子祭出的飛劍即將刺穿肥鳥那胖呼呼的胸膛,小歡子目眥欲裂。
「咿呀呀——」金屬般的嘶鳴聲驟然響起,一道金光忽然擋在肥鳥身前,隨即,金鐵交鳴,聲震群山。
眾人都愣愣地看著這一幕——小金人竟然用他的身軀阻住飛劍!
肥鳥反應最快,三爪齊出,總算用第三隻腳抓住被震飛的小金人:「傻小子,不要命啦,真以為自個是鐵打的——嘎嘎,你小子還真是鐵打的!」
說到最後,肥鳥忽然歡喜,原來是小金人從他的爪子中掙脫出來,飛到肥鳥的腦袋前面,兩個金黃色的小眼珠骨碌碌轉著,正好奇地打量著他。那目光,居然十分親近,肥仔從黑蛋蛋身上不止一次地體驗過。
難不成還真是俺的乾兒子?
小歡子心中的歡喜絲毫不亞於肥鳥,飛掠過來,朗聲說道:「太一派果然名不虛傳,真刀真槍來招呼客人——肥仔,咱哥倆還是下山吧。」
肥鳥使勁點了幾下大長嘴:「言之有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碰到這樣沒人性的,肥哥惹不起還躲得起。」
一人一鳥在這邊一唱一和,御龍子也聽得面皮發燙,心下暗恨:若不是抱龍師弟在這個豬頭小子手中,定然將爾等碎屍萬段。
當然不好再動手,只能冷哼一聲:「此物在蓮花峰上孕育萬載,太一歷代掌教傾注無數心血,你等意欲強取豪奪,又豈是為客之道!」
一看他不動拳頭,肥鳥心下暗喜:講道理啊,那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俺這大嘴一尺長,還怕了你不成?
小歡子也偷著樂,臉上掛著憨憨的笑容,等著肥鳥開始胡攪攪。
只見肥鳥先是不慌不忙伸出大嘴,逗弄幾***前的小金人,嘴裡「乾兒子、乖兒子」叫得十分熱乎。
說來也怪,小金人面對御龍子的時候氣勢洶洶,但是在肥鳥面前,卻變成乖寶寶,最後被逗得咯咯直笑,兩隻小手緊緊摟住肥鳥的脖子,撒起嬌來。只是肥鳥這貨的脖子實在太粗,小傢伙哪裡摟得過來,只好扯著兩根金燦燦的羽毛打鞦韆,兩隻小短腿蹬得那叫一個歡實。
肥鳥這才開了腔:「事實勝於雄辯,俺是老實人,不會說那些虛頭八腦的,小金子要不是俺的乾兒子,咋能這麼親?」
御龍子也有點傻眼,若不是這個金靈剛剛出世,恐怕還真會相信這隻大傻鳥的胡說八道。於是冷冷掃了一眼,眼神中不乏妒忌:「你這乾兒子倒是認得早,一萬年前就早早定下,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曾想肥鳥並未和他爭辯,反倒長歎一聲:「小孩沒娘,說來話長,想當年俺還沒落魄的時候,好歹也是堂堂三足金烏,周圍好幾十仙子伺候著,你這樣的,給俺端洗澡水都排不上號——」
看到御龍子臉色漸漸鐵青,肥鳥立刻嘎嘎兩聲:「好漢不提當年勇啊,不說這些,咱們說正經的,該著俺倒霉,一萬年前,有一個天尊忽然發瘋,拿著一把破弓愣是把俺射下來,墜落凡塵,變成凡鳥。俺體內的一點金精就落在蓮花峰,慢慢壯大,今日終於破殼而出。算起來小金子也是俺的精血孕育,說是乾兒子一點也不為過。一萬年太久,今日俺們爺倆終於團聚,何其幸哉,何其幸哉!」
說到最後,肥鳥扯著大嗓門使勁吼起來,聲震蓮花峰,只怕是山上的太一弟子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在場的三個人,包括小歡子在內,都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只是這萬年之約,聽起來實在太玄乎。
御龍子也不管真假,全副心思都落到小金人身上,尤其是這個小傢伙方才居然擋住他的飛劍,一身鋼筋鐵骨,絕對是難得的好寶貝,若是真叫這隻大傻鳥給訛去,估計得心疼死。
於是將面孔一板:「一派胡言,三足金烏是何等尊貴,豈能如你這般無賴。今***等遠來是客,本教也不計較你冒充神鳥之罪,且將金精還來。」
「兩條腿的無恥之人哪都有,三條腿的神鳥你見過啊?」肥鳥神氣活現地反駁了一句,然後很是自戀地抖抖羽毛:「俺這身金羽貨真價實,你想指鹿為馬,錯翻眼皮。」
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唇槍舌劍,不亦樂乎。只是肥鳥越說越來勁,而御龍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若是耍嘴,還真沒有幾個人能招架住肥鳥。
咳咳——小歡子聽了半天熱鬧,看到御龍子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這才幹咳幾聲,站出來充當和事老:「御龍前輩,你們一個是原主,一個是地主,這樁公案委實難以決斷,不如還是任憑小金精來取捨如何?」
肥鳥當即大聲叫好,小金人不知哪根神經搭錯,拿他就當親爹似的。
對於小歡子的提議,御龍子當然嗤之以鼻,連傻子都能瞧出來,金精對大傻鳥的依戀。不過想要反駁,一時間卻又無話可說。
小歡子見狀,又抓抓鍋蓋頭:「既然御龍掌教沒意見,那就這麼辦吧。承讓承讓,到底是天下第一道門,就是夠大氣!」
對於豬頭小子送來的高帽,御龍子當然戴著不舒服。暗中咬咬牙根,御龍子剛要撕破面皮,卻心頭一動,臉上的神色也漸漸恢復正常:「本教若是再爭執下去,倒是顯得小氣,也罷,此物既然與你等有緣,就贈與有緣人吧!」
小歡子聽了,也不由一愣,本來還以為要浪費一些唇舌呢,想不到御龍子答應的倒是痛快。如果不是知曉他的老底,聽他這幾句話,還真以為是一位敦厚的大派掌教呢。
看來是準備秋後一起算賬啊——小歡子心中更加警惕,不過很快也就釋然:虱子多了不癢,此番深入虎穴,交換人質,注定無比凶險,再加上這筆賬也無妨。
雙方各懷心思,但是表面上卻一團和氣,離開已經化為齏粉的解劍石,緩步上山。一路上,肥鳥沒心沒肺地逗弄著小金人,在登上山頂之後,終於成功地教會了小金子叫「老爹」。
「乖兒子,再叫一聲——叫十聲、百聲——」肥鳥這貨有意賣弄,聽得御龍子等人心煩不已,只有小歡子臉上笑逐顏開,也是一副沒心沒肺的德性。
與幾十年前相比,太一派的變化並不大。對於一個屹立萬年的大門派來說,幾十年的時間只不過是彈指一瞬。
一路走來,小歡子倒是念舊,手上不時指指點點,嘴裡叨咕一陣,說些當年第一次來此的一些趣事,似乎興致頗高。
不過隨著蜘蛛網的暗中展開,也覺察到此刻的太一派外鬆內緊,說是鐵桶也一點不為過。甚至就連地下,也佈置了某種不知名的陣法,針對性極強。
忽然間,小歡子停住腳步,望著不遠處的煉丹房,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痛楚之色。
一個身穿紫衣的身影,十分活潑地闖入小歡子的腦海。
阿紫——小歡子心中默唸一聲,然後不由自主地抓抓大耳朵。當年第一次和阿紫相遇,小丫頭揪著他的耳朵逼著他煉丹,音容笑貌,如在眼前。
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小歡子心頭悵然若失:阿紫,不要著急,等俺凝成元嬰之日,也就是你重歸人間之時——就連御龍子也感覺到豬頭小子忽然變得意興闌珊,稍一思忖,也就想通其中的緣故,瞬間,一雙重瞳變得無比陰冷:阿紫,爺爺很快就可以替你報仇了——對於當年阿紫的隕落,御龍子並沒有檢討自身,而是將責任完全推到小歡子身上,所以才會恨之入骨。
輾轉來到一處大殿,匾額上面懸掛著三個古樸的大字「太一殿」,此處乃是太一派重地。
落座看茶,大殿中就沉寂起來,只有小歡子吱吱的喝茶聲,聽起來尤為刺耳。
在一旁斟茶服侍幾人的是劉太元,這位「太」字輩的弟子,放眼修真界,也算是聲名顯赫,不過在這裡卻只有倒茶的份。
「好茶,俺還真渴了。」小歡子笑吟吟地將手中的玉杯遞到劉太元面前。當年被劉太元、賈太真等太一弟子追捕,險些喪命,小歡子當然不介意拿他當僕人使喚。
劉太元心中暗恨,表面卻不露聲色,規規矩矩倒茶:想不到啊,當年豬狗一般的小人物,竟然也有這等際遇,只是,你這豬頭恐怕也蹦躂不了幾天!
一直沉默的御龍子清咳一聲,轉入正題:「朱歡小友,我與抱龍師弟情如手足,此事宜早不宜遲,我們師兄弟團聚,你也好早日和冷青青相見。」
小歡子將碗裡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才慢條斯理道:「不忙,俺們來一趟也不容易,蓮花峰名滿天下,難得有機會盤桓幾日。」
笑話,要是將抱龍子交出來,那他和肥鳥只怕離死不遠,這張護身符,小歡子是萬萬不能輕易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