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市中心醫院外面,曾毅讓司機老張停車,到路邊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鮮花店去買一個花籃,曾毅則打開後備箱,然後拿出自己的藥箱,從裡面揀出一個小瓷瓶,打開確認之後,伸手塞到了衣兜裡。◎◎
老張停好車子,就捧著花籃,跟同曾毅一起進了市中心醫院,直接去了外科幹部病房。
到了幹部住院樓下,就看到守了很多的媒體記者,有醫院的保安和市局的警察站在門口,檢查進出每個人的證件,媒體此時不允許進入採訪,理由是小孩子情緒不穩定。
老張捧著花籃走到門口,就被醫院保安攔下,道:「你要探望哪位病人,證件拿出來我看看!」
老張掏出自己的證件,道:「這位是我們市農委的曾主任,以市領導的身份,前來看望昨天被竊賊劃傷的小女孩。」
保安有些拿不準,農委主任跑來湊什麼熱鬧啊,旁邊的警察倒是有點見識,知道曾毅這個農委主任是如假包換的市領導,當下就朝保安打了眼色,示意讓開通道,然後道:「曾主任,您請進!」
旁邊守著的媒體一聽有市領導前來看望受傷的小女孩,也不管是農委的還是政法委,當時一擁而上,把曾毅給圍上了,一個個搶著發問。
「請問,市裡會不會對受傷小女孩做出特殊關照?」
「小女孩的賠償問題該怎麼解決?」
「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抓到行兇者?」
「小女孩的傷情現在究竟如何,是否會留下後遺症?」
「竊賊在公眾場合行竊失敗,竟然公然報復一位毫無自保能力的小孩子,對於中化市的治安問題,你怎麼看?」
「……」
記者們也沒有個先後次序,連珠炮式地發問。沒見過這場面的,怕是此時都要被弄懵頭了。
保安和記者此事上前,開始維持秩序,道:「請大家後退,讓曾主任先進去,至於事情的發展和處理結果,請大家隨時關注市裡發佈的公告。」
記者們不肯放棄,繼續圍著道:「曾主任,請講兩句吧!」
曾毅想了一下。便站定身子,面向記者道:「首先,我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對於昨天發生的這件事情,我本人和大家的感覺是一樣的。我感到非常地憤慨;其次,對於受傷小孩的醫療和後續問題,相信市裡肯定會拿出一個讓所有人滿意的方案;最後,對於中化市目前令人堪憂的治安狀況,市裡的治安執法部門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必須要有人為此事負責!」
說到這裡,曾毅朝記者一欠身。道:「請媒體繼續監督報道此事,並且督促中化市的治安部門做出實質性的行動和改變!」
說完,曾毅轉過身,領著老張走了進去。
現場的媒體們有些集體發愣。大家做慣了社會新聞,平時也沒少跟政府部門打交道,所以對於曾毅剛才的表態有些意外。首先,曾毅對於昨天發生的事情表示了非常的憤慨。而不是官方慣用的「遺憾」二字;其次,曾毅作為一個農委主任。竟然直接向中化市的治安系統開炮,而且要求治安部門做出實質性的改變和行動,這都讓人感到非常吃驚。
站在門外負責維持秩序的那個警察,也覺得曾毅的話有些奇怪,只是究竟奇怪在哪裡,他一時也說不出來。
進門在護士台一問,得知受傷的小女孩被安排在六樓的特護室,曾毅就和老張進了電梯,按下六層的號碼。
到了六層,電梯門一開,就聽到外面的樓道上傳來聲音:「一天半過去了,你們沒有一位領導過來看我們,現在過來了,就告訴我說兇手沒抓到,而且一時半會都可能抓不到,你這麼講,究竟是什麼意思!」
說話的人語氣很沖,而且明顯帶著很大的氣憤。
曾毅走出電梯一看,只見前面特護室的門口站了兩個人,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面帶怒容,情緒比較激動;另外一個穿著警察的制服,看警銜,應該是市局一個職位不低的領導。
「你先不要激動嘛!」警服看著那年輕人,道:「發生這種事,你不願意看到,我們也更不願意看到,在這一點上,我想我們的心情應該是相同的。我們警方現在也非常想立刻就抓到那個行兇者,就連我們局長也是親自上陣,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休息一分鐘,目前市裡所有的警力,幾乎全都投入到抓賊的行動之中了,好多大案子也因此都暫時擱置下來了,警方為了這個案子,可以說是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警服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道:「作為傷者家屬,我希望你們也能積極配合,並且給予我們更多的時間來查找線索、尋找兇手,中化市有上百萬的人口,想要找到行兇者,這需要一步步慢慢地排查,如果行兇者是流竄作案,現在很可能都跑出中化市,我們想要把他抓回來,那就更要費時間了。」
「你這麼講是什麼意思!」年輕人盯著警服,道:「你們警方是不是抓不到兇手,準備發放棄抓捕了?」
警服眉頭一皺,臉上稍稍露出一絲不悅,不過沒有發火,耐著性子道:「追捕兇手是我們警方義不容辭的責任,不管他躲在哪裡、逃得有多遠,我們都永遠不會放棄追捕。只是,這需要時間,我們恨不得馬上抓到他,可現實是缺少線索,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
年輕人應該受傷小孩的親人,此時似乎也很想發火,將心比心,如果被劃傷的是自己小孩,誰都恨不得立刻抓到兇手,將對方千刀萬剮,他恨恨一咬牙,道:「那你說,你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抓到兇手!」
「兩天肯定是有點困難!」警服直接說出結論。
「那你們還需要多久,三天五天,還是十天半個月?」年輕人氣沖沖問到。
警服道:「話不能這麼講,順利的話,或許下一秒就抓到了,不順利的話,時間就會久一些,但不管如何,我們都會盡力去追的,這一點你們大可放心。」
年輕人被搞毛了,說了半天,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剛才說抓不到,現在又說順利的話馬上就能抓到,他一臉憔悴,心裡滿是火,哪有心思猜對方的意思,當時直接怒道:「說來說去,你到底想讓我們幹什麼!」
曾毅倒是有點猜到了,很簡單,蔣大局長錯誤估計了形勢,覺得發動所有警力全城布控,抓一個蟊賊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這才對媒體講了要在兩天之內要將兇手抓捕歸案的話,誰知現在時間過去一天半,蟊賊的下落還沒有線索,眼看期限要到,蔣大局長的臉面往哪放?
果然,警服也不遮遮掩掩,道:「之前為了能夠快速破案,我們局長說了要限期兩天抓捕兇手,我們會盡量爭取在限期內抓到兇手,但如果萬一抓不到,到時候你們心裡要有個數,面對那些媒體,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能說。」
年輕人有些快繃不住了,自己的孩子就躺在床上,好端端的一個漂亮小姑娘,現在臉上裹滿紗布,警方沒有抓到兇手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求自己配合著一起來說瞎話,這讓他如何能夠壓住自己的情緒。
可是要是不配合,到時候警方一撒手,明著追兇,暗地裡卻不出力,自己就想看到兇手被繩之以法,那就更是遙遙無期了。
想到這,年輕人就真的有崩潰的跡象了,眼看就要爆發。
「警方真是閒情逸致啊!」曾毅此時開了口,慢慢朝那邊踱過去,道:「不去想辦法如何追兇,倒先考慮起替自己善後的事情了!」
警服頓時臉一沉,回身冷冷看著曾毅,道:「你是誰,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司機老張往曾毅身旁一站,道:「這位是市農委的曾主任,來看望受傷的小姑娘。」
警服眼中神光閃了兩閃,最後斂了回去,老張一提曾主任,他就知道是誰了,自從姜老視察中化之後,市裡只要有點耳目的人,都知道曾毅是誰了,當下警服道:「曾主任,我想您可能有點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警方絕沒有推諉的打算!」
「沒有最好!」曾毅直視那警服幾秒,這才挪開視線,然後對那年輕人道:「如果盡了力而沒有在限期內抓到兇手,我相信你們傷者家屬會給予更多的時間去讓警方去追捕兇手;如果警方沒有盡力,我給你們一個承諾,我曾毅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督促警方全力進行追捕,直到將兇手抓捕歸案為止。」
警服看曾毅這麼講了,也不好再對那年輕人講什麼,便道:「曾主任,我還要繼續去負責追兇,就先告辭了!」說完,警服抬手象徵性做了個敬禮手勢,便轉身而去。
曾毅名義上是市領導,可真正的職位不過是農委主任,看起來很風光,其實論實權,還遠遠沒有市局的一個副局長威風,甚至比派出所所長都有不如,在大家的眼裡,真正的市領導是對幹部有著生殺大權的市委常委們,而曾毅這個市領導壓根就不能算數,不過是享有市領導待遇的一個小幹部罷了。
所以警服明知曾毅是誰,也不把曾毅放在眼裡,這完全都在情理之中。
「抓賊沒什麼本事,擺架子倒是一把好手!」司機老張看著那警服進了電梯間,就朝對方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惡狠狠道:「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