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六章那時年少
「你先把車讓開啊!」曾毅哭笑不得,這裡是醫院,戴維往車前一站,還讓人誤會這是出了什麼醫療糾紛呢。
戴維才發覺自己有些衝動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站到車窗前,道:「曾先生,我並沒有開玩笑,請你認真地考慮一下吧!」
「戴維,你唱的這又是哪一出?」曾毅笑著,「我在管委會那邊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要不回頭再說吧!」
「不行!」戴維又把手按在了車前蓋上,道:「這件事,請你務必考慮一下!」
「行,我考慮一下!」曾毅只好點頭應下,好打發了戴維這個洋鬼子。
戴維這才讓開道,道:「那我等你的答覆啊!」
「你也別著急,讓我慢慢地考慮一下!」曾毅說著,就吩咐讓徐力發動了車子。
目送車子離開之後,戴維還站在原地不肯動彈,今天曾毅的話,讓他受益匪淺,他終於知道了中西醫的根本區別在哪裡了,西醫治的病,而中醫治的是人,兩者的治療對象,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物,甚至是南轅北轍。
同時,戴維還明白了一個更為重要的道理,人的身體,存在著不同層次的優先等級,而最高的等級,就是為了讓人類能夠在物競天擇的法則中獲勝。
這個道理放在人體上適用,放在官場上適用,就是放在一個國家上,也是同樣適用。自古以來,凡是窮兵黷武的國家,就像是衛強營弱,雖然能夠強盛一時,但會因為劇烈的內部消耗,而變得無法長久,導致盛極而衰;而以文限武的國家,就像是營衛不和,營養系統不願意給防衛系統提供能量,如此自廢武功者,更是任外族欺凌的對象。
只有營衛調和,保持著一種動態的穩定,才是長久之道。而中醫的治療,就像是一種糾偏機制,在出現問題的時候,它會促使失衡的一切又重新回到正軌上來。
回到管委會,曾毅邁步下車,一邊對徐力道:「今天沒有別的事了,我就在管委會辦公,你有事的話,就去辦吧!」
徐力點著頭,他心裡正想著要向曾毅請個假呢,好久都沒有清閒下來了,他準備回工地一趟,去看看那些兄弟戰友們。
曾毅就朝大樓走去,前腳剛邁上台階,身後傳來一聲嬌呼:「曾毅!」
曾毅的腳步當時就定在了那裡,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他慢慢轉過身,就看到樓前的停車區內,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車,一位白衣飄飄的長髮美女就站在車門口,形成一道對比鮮明,而又極富視覺衝擊力的風景。
長髮美女看清楚曾毅的容顏,就邁著輕盈的步子走了過來,直到曾毅面前兩步遠的地方,才摘下鼻樑上大大的墨鏡,莞爾一笑,輕聲問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曾毅一時間有些失神,片刻之後,才露出淡淡的笑容,問道:「什麼時候到南江的?」
「有一個星期了!」長髮美女左右看了看,然後雙手一攤,道:「不請我上去坐坐,參觀一下你的辦公室嗎?」
曾毅的神態舉止,這才有些自如,抬起右手道:「你看我,見到老同學太高興了,竟然都失禮了,快請進!」
長髮美女就背著手,邁著輕快的步伐去上台階,一邊道:「你現在可比以前會說話了!」
「成熟了嘛!」曾毅笑了笑,道:「樓上說話吧!」
正要進樓,迎面就碰到了急匆匆下樓的李偉才,他正好手頭有點事,等聽到曾毅的車子響再下樓,就已經晚了,當下道:「曾主任,你回來了!」
「回來了!」曾毅點著頭,一邊笑道:「李主任,你安排一下,讓辦公室那邊送一些新鮮的水果過來,來貴客了!」
李偉才就連連點頭,笑著道:「是是是,我馬上去辦,馬上去辦!」說著,他看了一眼站在曾毅身邊的白衣美女,單是對方身上這份雍容華貴的氣質,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他看曾毅沒有介紹的打算,對方也沒有要認識自己的意思,就趕緊轉身上樓去了。
上了樓,曾毅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道:「請進!我這裡條件簡陋,可別笑話啊!」
曾毅的辦公室非常簡單,屬於是標準配置,辦公桌、辦公椅、文件櫃、會客沙發,全都是按照市裡制定的採購標準置辦的,大氣實用,不低調,也不出格,至於裝飾類的事物,就是那幾棵大大的盆栽,給辦公室裡添了幾許綠色和生機。
白衣美女笑吟吟地打量了一番,道:「挺好的,沒有你說的那麼差嘛!」
「坐!」曾毅笑著指了一下沙發,然後拿著乾淨的杯子到了飲水前,道:「你先坐,我給你倒杯水喝!」
「不用那麼麻煩!」白衣美女很安靜地坐在了沙發上,臉上始終保持著一種恬淡的笑意,很專注地看著曾毅的每一個舉動。
李偉才此時敲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三四位工作人員,手裡捧著果盤點心,全都放在了白衣美女面前的茶几上。
「實在是對不住,不知道貴客要來,所以也沒什麼準備,如果有什麼招待不周的話,還請你多海涵啊!」李偉才搓著手,笑呵呵地看著白衣美女,一臉的歉意。
白衣美女微笑著,道:「謝謝,給你添麻煩了!」
「應該的,應該的!」李偉才就看著曾毅,「曾主任,你看還需要點什麼嗎?」
「可以了!」曾毅笑著,「辛苦你了!」
李偉才就告辭道:「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再有什麼需要,曾主任就通知我!」
出了門,李偉才背起手往樓下走,心裡還在揣摩那位白衣美女的來歷,既然小曾主任說了是貴客,那自然就是貴客了,但是今天這位卻有點特殊。以往有客人來管委會,比如說是顧憲坤、陳龍、或者是龍美心、崔恩熙,這些人也絕對算是貴客了,但小曾主任招待起來就很隨意,有什麼拿什麼,很多時候就是一杯清茶而已,從來都沒有說是還要特意去準備什麼東西。
而今天卻吩咐自己去準備東西,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這位貴客,確實是貴客,但和小曾主任的關係卻不是那麼深,所以小曾主任才需要刻意地去客氣。
李偉才做了許多年迎來送往的工作,天天琢磨的就是這裡面的道道,心裡就對今天的這個事有了大概的判斷。
不過,他猜對了一部分,但也錯了一部分。曾毅確實是在客氣,但他跟白衣美女的關係,卻非李偉才想的那樣只是泛泛之交。
「有兩年都沒有聯繫了吧!」曾毅把水放在白衣美女面前,然後坐在了對面,笑道:「這次到南江,是準備常住了?」
白衣美女點了點頭,道:「我的工作,現在調到了南江省中醫院!」
「挺好!」曾毅也是點著頭,道:「咱們這幫老同學,畢業之後依舊從事中醫工作的,怕是不多了!」
「不過你棄醫從政,確實讓我很吃驚,太可惜了!」白衣美女看著曾毅,「要不是偶然遇到了范萬勤,我還不知道你的情況呢!」
曾毅想著也就是范萬勤這個老好人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冰凌,自從畢業之後,大家各奔東西,聯繫本來就少了,再加上王彪的刻意搗亂,曾毅跟同學們的聯繫慢慢就丟失了,王彪的目的就是要孤立曾毅,自然不可能把曾毅的情況告訴大家。
「沒想到兜來轉去,大家最後又都聚到南江來了!」曾毅笑了笑,現在一算,當年班上二十多個同學,眼下在南江省的,就有自己、冰凌、王彪、魯玉龍,而且范萬勤和他女朋友,也很快要到南雲醫學院參加工作了,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可以說這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也可以說是一種緣分。
冰凌恬淡笑著,「說說你吧,你怎麼突然從政了呢?」
曾毅苦笑搖頭,「這說來話長了,可以說是陰差陽錯吧,等以後有機會了,咱們再慢慢聊!」
冰凌看曾毅不想說,也就不多問,點頭道:「以後大家都在南江工作,見面的機會肯定很多。同學一場,如果遇到什麼事,可一定得讓我知道。」
「那是自然!」曾毅笑著,起身到辦公室抽屜拿出一張名片,道:「上面有我的聯繫方式,以後多聯繫。」
冰凌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放進手包最裡面的那個夾層中,她心裡其實很清楚,雖然曾毅嘴上說得如此敞快,但今天如果不是自己鼓足勇氣到這裡來,曾毅怕是永遠都不會聯繫自己的。曾毅如今入了仕,對於自己父親冰寒柏到南江擔任省委***的事,曾毅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也沒有因此就聯繫過自己一次。
冰凌至今仍然記得曾毅對自己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你這樣的公主,認為天底下的男人都應該無條件地喜歡你,任你支配訓斥,你可以這樣想,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天底下的男人,卻不都是為你這樣的公主而生而活的!」
丟下這句話之後,曾毅就從學校消失了,直至畢業,曾毅也沒有再露面,畢業證都是讓人代領的。
當時冰凌很生氣,曾毅的拒絕讓高傲慣了的她覺得是受到了極大的屈辱,為此還做了一些很幼稚的事情。但時隔兩年,當她再從范萬勤那裡得知曾毅的下落時,卻發現自己對曾毅沒有絲毫的恨意,反倒是有一些壓抑不住的思念,鬼使神差地就到白陽高新園區來了。
「看到你現在這樣,我挺開心的!」冰凌笑了笑,心中有些莫名的苦澀。
「記得在學校的時候,你就建議我畢業之後入仕,我拒絕了,誰知世事難料,最後我到底還是走上了這條路!」曾毅呵呵一笑,「現在回想起來,當年的自己真是太不成熟了!」
冰凌就有點心潮起伏,覺得快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曾毅的這句話,無疑是在說他已經不再記恨當年的事情了,這讓冰凌多年的心結終於打開。
當年冰凌可是把曾毅折騰得不輕,她喜歡曾毅,就覺得曾毅也應該喜歡自己,而喜歡自己,就應該聽自己。曾毅只要往她面前一站,她的嘴就從來都不停歇,會不斷告訴曾毅應該怎麼站、怎麼坐、穿什麼衣服、說什麼話,才會顯得自己有修養、有身份。尤其是跟她自己圈內的那些朋友見面時,她還要求曾毅必須按照自己的話講,說曾毅是某大集團總裁的兒子,事業有成,又年少多金,諸如此類,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至於在圈內丟了面子。
曾毅剛開始只是覺得冰凌這個人有些盛氣凌人罷了,可能是由於家世的原因,導致她從小習慣了用命令式的口吻跟別人對話,但人並不壞。可後來這麼一整,曾毅就受不了了,憑什麼為了配合你的面子,我就要連自己的老子都得換人,當下直接甩手走人了。
兩人從此形同陌路!
但時間已經過去兩年了,再揪著當年少氣盛時的事情不放,就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就連曾毅本人,也覺得兩人當年之間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幼稚可笑。
冰凌聊了一會,電話就響了,她接起來一聽,就不好意思地道:「我母親的電話,我得回去一趟了!」
「好!」曾毅就站了起來,道:「那就有空再聊!」
冰凌點了點頭,站起來朝門外走去,一邊道:「王彪在省衛生廳工作,這事你知道嗎?」
「知道!」曾毅頷首,這怎麼能不知道,王大班長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從保健局的專家組中給除了名。
「我也和老同學很多年沒見了,要不大家找個機會聚一聚?」冰凌提議道,她這是怕自己回去之後,曾毅又跟以前一樣,再也不會主動聯繫自己了,於是就找了個再聯繫的借口。
曾毅心裡很不想再去參加這樣的聚會,但看冰凌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又不好拒絕,只好道:「行!」
冰凌就顯得很開心,道:「那我來聯繫吧!等聯繫好之後,我通知你!」
「好的!」曾毅又點了頭,陪著冰凌出了辦公室。
李偉才聽到動靜,也跑了出來,過來笑道:「曾主任,貴客要走了?」
曾毅微微頷首,送冰凌下樓,李偉才也就跟在了後面。
樓下的司機看到冰凌出來,就第一時間把車子開了過來,李偉才瞄了一眼,發現這輛奧迪車,是省教育廳的牌子,心道這位姿容俏麗、氣質出眾的美女,難道是省教育廳某位領導的親屬嗎?
冰凌臨上車,笑著朝曾毅擺了擺手,然後做出一個電話聯繫的手勢,意思是讓曾毅等自己電話。
曾毅過去合上車門,往後退了兩步,做出一個同樣的手勢,然後揮揮手,看著車子離開了管委會的大院。
李偉才就又在心裡琢磨開了,這到底是誰啊,如果是教育廳某位領導的親屬,也不至於讓小曾主任親自送到樓下啊。難道是小曾主任的戀人,不過看樣子也不像啊,戀人哪有這麼客客氣氣的,倒是那位京城來的龍美心,反而更像一些。
蔡成禮再次來到南江,他這次來,有兩件事:
一是為了星星湖的項目,當時他曾經邀請明空和尚為這個項目舉行一個祈福儀式,但遭到了明空的拒絕,而且明空的意思,是要勸自己放棄這個項目。蔡成禮當時覺得不明白,星星湖的項目,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又有均勝集團和平川集團參與,有白陽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可謂是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沒道理不賺錢的。
誰知這才過去半年不到,項目就面臨著投資失敗的風險,而且很可能一分錢都收不回來。
蔡成禮這次來,就是要瞭解星星湖項目存在的問題,並且督促解決,另外,還要再找明空和尚指點迷津。
第二件事,是為了給蔡致中複診,蔡致中眼下已經活蹦亂跳,行走和同齡的小孩無二,所有的西醫檢查結果,也顯示蔡致中沒有任何問題了,但蔡成禮不放心,還是決定再複診一次,以前蔡致中不能走路的時候,所有西醫檢查標準不是也很正常嗎。
出發之前,蔡致中親自給黃燦打了一個電話,想約黃燦給自己兒子進行複診,誰知黃燦卻給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答案,讓自己到南江去找韋向南,說是複診的事,必須去找韋向南的弟弟。
蔡致中極其不解,韋向南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弟弟呢,自己兒子的病,又跟韋向南的弟弟有什麼關係?
蔡致中奇病得愈的真相,黃燦心中最清楚,上次會診的時候,因為有眾專家在場,他就沒有說破這件事。但現在既然蔡致中又提出了複診,黃燦就不好再奪人之美了,於是指點蔡成禮去找真正出手醫治的大夫去複診。
蔡成禮這次來南江,比較低調,沒有再帶那麼多的隨從和保鏢,只帶了自己的夫人孩子,以及幾名貼身工作人員。
一大早,他沐浴更衣,吃過素齋之後,就帶著夫人孩子去了靈覺寺,如同普通遊客一般。而偏偏不巧的是,明空大和尚卻有事外出了,並不在寺內。
出了靈覺寺,蔡夫人問道:「明空大師一時半會無法回來,現在要怎麼辦?」
蔡成禮稍作思索,便道:「那先去拜訪韋向南吧,就去她家裡!登門拜訪,也顯得我們有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