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老熟人
從兜裡不捨地掏出五塊錢交給了司機師傅，要說這市裡面坐出租車還真是貴，也就是百八米的距離上車就要十塊錢，幸虧胡強憑著那三寸不爛之舌，好運拉到一個同去一個方向的乘客，這才將價錢砍到了五塊。
松江市市政府大樓是市中心內最醒目的建築之一，其坐落於松江市內的黃金地段，是今年年初才竣工完成的多功能辦公大樓，佔地足有數百畝，實不亞於美國總統府之白宮，自遠處望去很是威嚴。
如此浩大的工程量，其中的回扣也不會是個小數目，當政者從建築商的手裡獲得豐厚的回報，而那數額龐大的工程款，卻要從老百姓的稅收中結算，大家都憤憤不平，只是這些人敢怒而不敢言，街頭巷尾處議論議論逞一逞口舌之快也就罷了。
九十年代正是各城市為面子工程忙碌的重要時刻，哪個城市沒有幾樣標誌性的建築似乎就要被人看扁了似的，似乎這一切都成為了時尚，也就是在這樣的特殊時期，大量沒有實際用途的商場和公用設施出現了。
之前的辦公大樓胡強曾經見過一次，那還是在父親胡國富的影集中無意翻到的，儘管外表看起來有些破舊不堪，但正常使用是一點問題也不會有的，按照父親當時說的話估計可以用到下個世紀去。
為了興建這所可以為某些人帶來財富的額大樓，掌權者可以說是煞費了一番苦心，據傳在選地點的時候特別在省城請來了一個風水師，放棄了老政府大樓所在的原址，在市中心地帶千挑萬選才相中了這麼個地方。當官之人求的就是官運亨通，可大樓建成後幾任領導，不是貪污受賄被雙規，就是由於作風問題被迫下野，反正很少有好下場的。
也就是過了這麼幾年的時間，大樓內多多少少就出了點質量上的問題，不是管道漏水就是某處塌陷，而且在修理的過程中還砸傷了一個建築工人，這下可就忙壞了現任的領導，人家前任的領導得了錢拍拍屁股走人了，他現在還得為人擦屁股。
胡強笑呵呵地背著手頭也不抬地朝著政府大院裡面走去，可還沒等進門就讓旁邊站崗的武警同志給攔了下來，看那位同志一副正氣凌然樣子，一口一個不出示有效證件不允許入內，胡強心裡面那個有氣，那些個當官的情婦不也都是你們放進去的，也沒見她們出示什麼有效證件，就靠著她們那漂亮的臉蛋？
不過，胡強沒想與武警同志糾纏下去，畢竟人家也是在門前混口飯吃，總要是對過往的人做一些必要的盤查的，況且胡強這一生之中最欽佩的就是軍人，要不是為了圓父親的大學夢，或許自己就選擇去當兵了也說不定。心裡如此想了之後也就平和了許多，非常配合地將自己的情況說明了一番。
市委秘書長姜長斌別說在整個政府大院中，就是整個松江市也可以算是盡人皆知，那位小武警同志看樣子與胡強的年紀不相上下，他上下不住地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見他全身的衣服似是才從水裡撈出來似地，怎樣也不敢相信這麼個小孩兒來找秘書長幹什麼，難不成是秘書長鄉下的窮親戚？嗯，大概**不離十。
胡強能夠看出武警同志那鄙夷的目光中含帶的意思，這怨不得旁人只能夠怨自己沒有事先換一套好衣服，這年月裡都是以貌取人的，你要是全身名牌帶條金錶金鏈子什麼的，那他自然是會另眼相看。
忍氣吞聲地進了政府大院，由於不認得去秘書長辦公室的路，所以只有向裡面的人詢問。這些普通的政府辦公人員，還是比較隨和友善的，並沒想像中的那樣兇惡，得到了確切的路線之後，胡強來到了位於大樓三層。
大樓內部的空間要比想像中的大，一個走廊內就有數十個房間，名目繁多的牌子掛在門前，看得任何一個人都眼花繚亂，或許連那些在此辦公的人員，也無法清楚地記得到底是在哪個房間辦公。
胡強只有從頭到位一間一間地找，先是很禮貌地敲門，然後見到兩個衣冠不整的男女，坐在彼此的座位上怒目而視自己，當得知不是來找他們，還不等胡強問話，就惱怒地一把將門關上。
胡強心想現在老子要是手裡面有個相機，非要偷偷地給你們拍一張，然後送到報社去給你刊登出來，讓你小子非身敗名裂不可。可再一仔細推敲，恐怕這辦法也有些欠妥，怎麼說人家也是政府工作人員，哪家報社敢私自刊登這麼聳人聽聞的事件，如果真的有的話，那也是那個報社不想再繼續幹下去了。
民不與官鬥，這是幾千年歷史的深刻教訓，胡強默默地記著呢！再說這些年工作的經歷，早已經習慣了白眼與冷遇，這點挫折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正在他自我安慰的時候，面前走過來一個年輕人，當然年紀應該比胡強現在要大一些，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也沒有超過二十五歲，面相上與曾經跟胡強共事過的一個手下有著幾分相像，回想了一下那段經歷之後，記得他的確說過在政府辦工作過一陣子，可是最後因為一些原因被辭退了。
但是，由於現在離得比較遠，只是能夠看個大概的輪廓，也看不清那人到底長的什麼樣，所以也就沒喊他的名字。況且，要是真的是那個人，自己要如何解釋認識他？難道把自己是重生活過來的秘密說出來！
那人手中捧著高高的一大摞文件，似乎是走了很長的一段路，額頭上已經滿是臭汗，但他也空不出手來去擦。他皺著眉頭強忍著向前走，來到了一間辦公室的門前，才想到要伸手去開門，可那隻手才一伸出來，才記起手裡面還有著文件，可那已經為時已晚，文件呼啦一下都散在了地上。
那些個過往的同事們不知道長沒長眼睛，頭也不低一下地就邁了過去，有的就更是氣人了一腳踩在文件上，立刻就在上面添了個黑色的蹄印。那人非常慌張地彎下身子去撿地上的文件，但那文件實在是太多了，起碼有數百份之多。
胡強心裡面一下就明白了，估計我的這個手下，只不過是在政府裡面負責打雜的，也難怪這些個正式員工都看不起他，都沒有一個人過來幫忙的，因為在他們的交往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
既然是老部下，胡強怎能坐視不管，他快步向前來到了他跟前，彎下身子幫忙撿著地上的文件。那人見有人來幫忙，忙向胡強道謝，胡強也借此機會仔細地看了看他，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就是他的那個憨厚老實的部下王壽一。
「王壽一！是叫這個名字吧？」
王壽一感到很驚訝，吃驚的半天也沒合攏嘴。
「咦？你是誰，我們以前認識嗎？」
胡強呵呵一笑道。
「你不認識我，但是卻認識你，咱們上的是同一所高中，你當時考上大學的照片，現在還掛在學校的光榮榜上面呢！我可是以你為榜樣的。」
王壽一老臉一紅，有些尷尬地說道。
「哎呀，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再說當時考的也不算太好，要是考上個好點的大學，再挑個好點的專業，現在我又何必找這麼一個人人看不起的差事。」
「不是有句話是那麼說的嘛，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胡強見他一副喪氣的樣子，出言安穩他道，可等他說出口才意識到，就連自己現在也不信這一套。
不過，王壽一還是算比較開朗的人，見人家一個陌生人好心好意地勸慰自己，也就重新地換上了笑臉，他打量了胡強一番，然後問道。
「看你的樣子，大概還沒畢業吧。大老遠地來政府做什麼？」
胡強這才記起來正事，忙說道。
「哦，我也正想找人打聽呢！可巧碰到學長了，我也想找市委秘書長姜長斌，你知道他的辦公室在哪兒嗎？」
王壽一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他拍了拍胡強的肩膀，然後指了指他們倆個旁邊的門。
「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