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酒肆蔓兒
宴青緩步走至明空道人身邊,俯身摸索片刻,手中現出十幾張符咒和一隻青色玉瓶,還有些散碎銀兩,看也不看,一股腦的收入了白玉雕龍戒。
陣外崑崙宗群道既然已經散去,自不能讓陣法久待此地,宴青遂將兩具屍體推入坑中,以黃土掩埋,又將三十六顆火鑽靈石一一取出,便飄身上了官路,展開凌虛步,向前飆射。
一邊趕路,一邊展開靈識探查周圍情況,宴青驚訝的發現,靈識更進一步,三百丈之內,一切景象清晰的映照心湖,無一疏漏。腳下凌虛步展開,速度也更勝從前,貝葉神功運轉之下,內力洶湧,如長江大河,在經脈中汩汩流淌,只稍一用力,便可飄行數十丈。
思量間,宴青心頭忽生明悟,接連兩次,施展上清御雷引,將週身內力消耗殆盡,涓滴不剩,在識海深處怪魚內丹的幫助下,重生之內力似乎完全由天地靈氣轉化而成,雖然依舊不是修道者所凝真元,然威力卻比以前更加宏大,若能多來幾次,說不定便能以武入道!
想及此處,宴青極想停下腳步,就此布下大衍清微周天陣,驗證所想是否可行。然此時天光已經大亮,四邊田野中又多有村莊小鎮,若憑空出現一片大霧瀰漫之地,必然會引來好奇之人,豈不驚世駭俗?況且,隨著奔行,距離葫蘆谷越來越近,腦海深處,墓穴金棺中那個美女的形象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生動,讓宴青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入葫蘆谷。
因此,宴青心中只稍一轉念,便息了就地修煉的想法,只悶頭趕路。
官路上時而有商旅和行人經過,或趕車,或騎馬,或步行,宴青經過是,點塵不沾,輕輕一晃便蹤跡皆無,他人只以為自己眼花,絕想不到有人自面前經過。
如此一個時辰之後,靈識之中忽然現出一棵粗大的榆樹,亭亭如蓋,旁邊矗立兩間茅草小屋,門前插了兩面酒旗,一青一白,在春日的晨風中輕輕飄動,正是當初吃過一餐雞肉的小小酒肆。
曾記得,那個小姑娘叫做蔓兒吧?宴青放慢腳步,如閒庭信步般,飄然走近,嘴角浮現一縷溫和的微笑。忽然,靈識中顯出三個人影,各個身穿銀白色道袍,安坐於酒肆門前,一張小桌周圍,面前擺了幾樣素淡菜餚,一壺清酒。蔓兒姑娘和她爺爺卻不見蹤影,想必是在房中忙活。
只看其服色,宴青便一眼認出,必是晚間大陣之外的那三位崑崙宗道人!三人修為相似,皆為太沖玄微經第三層,與無極玄清道玉清境第七層境界相當。
正思量間,酒肆前三位道人同時站了起來,六道目光齊齊投向宴青,眸光晶瑩,森然如獄,即使遠隔兩百多丈,宴青也陡然生出如墜冰窟的感覺!
識海深處,那顆怪魚內丹突然一顫,緩緩轉動起來,一圈圈波紋悄無聲息的散開,所過之處,溫暖如春,登時將冰冷的感覺驅散一空。
宴青腳下一動,掠上了旁邊的山坡,幾個縱躍,已經攀上了一個小山頭。
三個崑崙宗道人略一遲疑,便展開身法,向著宴青追來!
身後,蔓兒姑娘圍著圍裙,飛快的奔出屋外,衝著三人的背影嬌聲大喊:「喂,你們三個死牛鼻子,給錢啊!吃飯不給錢,小心壞肚腸啊!」
明見道人聞言大怒,牛鼻子這三個字,豈是你一個小姑娘能叫的?!大怒之下,惡從膽邊生,當即從懷中掏出一張厚土符,劈手向後一扔,丟在茅草屋頂上,腳下不停,疾追宴青而去。
那張厚土符眨眼間便到了酒肆上方,火焰閃過,一道寬大厚重的土牆憑空而生,轟然落下,正中茅草屋頂!
蔓兒姑娘呆了一呆,看著眼前已成一片廢墟的酒肆,嘴巴一扁,忽然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大叫:「爺爺,爺爺,你怎麼樣啊?這些該死的牛鼻子,沒有一個好東西!吃飯不給錢,還把房子給弄塌了,不得好死啊!」
廢墟之中,忽然顫巍巍站起一個高大微駝的身影,剛一站起就被灰塵嗆得咳嗽不停,口中也怒罵著:「那個小兔崽子干的啊?!蔓兒,你沒事吧?」入目所見,看到蔓兒哭的淚人一般,立刻關切的問道。
蔓兒小腦袋搖的撥浪鼓一般,又哭又笑的說道:「那三個牛鼻子吃飯不給錢,跑上山了!臨走時還扔過來一張爛黃紙,變成一堵土牆,將咱們的房子砸塌了!幸虧爺爺命大,要不,我定要找他們報仇!」
明見道人展開靈識,心神朗照之下,身後發生的一切當然一覽無餘,見蔓兒和老人那般模樣,心中大覺快意:讓你們口出不遜,道爺此舉是讓你們記住,以後千萬不要招惹牛鼻子!就憑你們爺倆,想找道爺報仇,下輩子也不可能!
明見三人漸漸遠去,消失在崇山峻嶺之中。
宴青一路狂奔,或穿行於密林之中,或疾奔於山巒之巔,奔行中靈識盡展,三百丈之內,事無鉅細,盡皆映照心湖。明見三人雖然是修道者,然仙劍被毀,只憑修為追趕,速度卻比不上宴青,相距越來越遠。
三位道人展開身法,催動真元,吊在宴青身後,一個縱躍便是七八十丈,半空中大袖飄飄,儀態悠然,臨風飄舉,恍然若仙。
半個時辰之後,三位道人又一次縱躍飛起,離開地面約有七八丈高,疾電一般向前滑行。
剛滑出去有十幾丈,明志道人忽感丹田中真元如沸,不受控制,腹中也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隨即,明志道人前衝的身影戛然而止,轟然一聲,掉落在地,無巧不巧的,屁股正好坐在一方尖石頂部。這一下,雪上加霜,屁股受到重創的明志道人頓時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兔子一般從地上蹦了起來,捂著屁股上竄下蹦,屁股上一縷鮮血迅速擴散開來,將銀白色道袍染的一片殷紅。
再看前面,一丈之外,明見和明賢兩人也下餃子一般跌落在地,幸運的是,所落之處恰是一片平地,落地之後,兩人眉頭緊蹙,彎腰捂肚,彷彿要尋找茅房一般。
「明見師兄,好像有點兒不對勁!」明賢道人捂著肚子顫聲說道。
明見道人腹中劇痛,眉毛都凝在了一塊,聞言怒道:「還用你說!?咱們三人同時肚子疼,當然是有點不對勁!」
明志道人疼的說不出話來,雙眸中含著淚水,騰出左手從懷中掏出一支青色玉瓶,倒出一粒白色丹藥,毫不猶豫的塞入口中。
遠處,宴青正要加速,甩開三人,靈識朗照,三人那種狼狽模樣頓時映入心湖,甚至明志道人屁股後面的那片鮮血也清晰的展現在宴青眼前。
靠!這他娘的是怎麼回事?宴青心中疑惑,停下了腳步。靈識中,三人手捧肚腹,漸漸萎縮在地上,臉上眉毛蹙在一起,肌肉扭曲,神色猙獰,看起來不似作偽!
宴青略一思量,咬了咬牙,折身回衝,幾個起落便來到了三人十幾丈外,停下腳步,凝神望去,卻見三人彷彿普通人肚疼,滾地葫蘆一般,居然開始在地上打起了滾!其中,尤以那個明志道人最為可笑,屁股上傷勢沉重,一手捧腹,一手捂著屁股,一邊滾動,一邊慘叫連天。
明見道長丹田劇痛,真元如沸,就連靈識也是盡失,連吃幾粒丹藥,卻無濟於事,眼見宴青折身回來,也只能色厲內荏的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宴青。
如此良機,宴青當然不會錯過,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雖然不太光彩,但總比等他們好了,接著追殺自己要好。況且,宴青默算了一下,自清風、明月開始,已經殺了崑崙宗五個修道者,也不在乎多殺幾個。
殺心一起,宴青毫不猶豫,左手拇指一抬,一指按出,嗤的一聲,激射出一道青色劍氣,劃開空氣,帶著尖嘯,死神般撲向明見道人的咽喉!明見道長心中大恐,然丹田劇痛,真元如沸,想要躲避也是力不從心,青色劍氣射來,避無可避,正中他咽喉要害!
噗!
血光迸現,明見道人瞪大的眼睛中漸漸沒了神采。
宴青一指殺死明見道人,目光一轉,看向明賢道人,稍一沉吟,又瞥一眼旁邊的明志道人,故意緩步走到明賢道人的身邊,方才一指點出,射出一道青色的劍氣,所取方位,正是明賢道人咽喉。
噗!
一抹血花濺開,明賢道人抽搐了幾下,氣絕身亡。
明志道人見宴青眨眼之間殺死了自己兩位師兄,心知下一個就輪到自己,求生之念忽然從未有過的強烈,不等宴青走到身邊,明志道人便慘呼道:「宴將軍,我知道錯了!不要殺我啊!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只求宴將軍饒我一命啊。」
宴青邁步走到明志道人身邊,居高臨下,面含微笑,盯著明志道人,良久方才說道:「道長怎麼稱呼?」
明志道人忍著夾心餅乾般的疼痛,諂笑道:「我乃崑崙宗玄空殿雲鵬真人的七弟子,道號明志,宴將軍,只要你能饒我一命,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宴青微笑道:「明志道長此言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