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瞎子睜眼
在劍拔弩張的會議室裡，智信拉著鶴鳴老道，兩個人滿頭大汗的東奔西跑，兩邊不停說好話、和稀泥。
眾人看著他兩人，一個是堂堂的少林方丈，一個是武當掌門，兩人在那裡跑來跑去，好聲好氣的勸完這個勸那個，都覺得有點彆扭，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了這麼一個緩衝，也就慢慢的都各自散掉了功力。
只是一下子間還是羞刀難以入鞘，一個個依然如同公雞打架一般，你瞪我，我瞪你的。
「楊前輩，有話坐下來好好說嘛！別動氣。」
「俞掌門，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事不可以商量嗎？」
俞滄海用鼻子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終於率先坐了下來，其餘站了起來的眾掌門也紛紛悻悻落座。
楊浩跟不戒兩人對視一眼，也雙雙坐了下來，在心裡都暗自吁了口氣。
兩人心裡都極其的清楚，如果剛才雙方真的打了起來的話，自己這邊是絕對討不了好去的。
光一個華山派的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華山二老的功力怕也只有王百順能夠相抗衡，就連楊浩都不得不承認，目前還是要遜兩人一籌。
更別說如果群毆起來，跟華山派一個鼻孔出氣的，全部一擁而上的話，那後果真的是有點吃不了兜著走。
剛才滿腔熱血、氣沖腦門的時候，只顧著順著自己的脾氣來，現在一想起來，都是齊齊的在心裡暗自汗了一把。
智信跟鶴鳴老道兩人，也終於各自坐回了自己的位子，都是抹了一把冷汗。
智信喝了一口茶，長長出了一口氣道：「諸位，希望大家都明白，我等今天來到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追尋魔教蹤跡，而不是來又另起事端的。」
說完沉默了一下，悠然轉向楊浩這邊，豎手為禮道：「楊前輩，雖然你身份貴重，而且跟貧僧的小師叔祖相交莫逆，但是貧僧心裡還是憋著幾句話，不知道楊前輩是否願意聽？」
楊浩連忙站了起來，有模有樣的雙手合十道：「大師您客氣了，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在下洗耳恭聽！」
智信點了點頭道：「說句心裡話，貧僧很是理解、也很讚賞楊前輩跟小師叔祖的這種，為朋友情願兩肋插刀的熱血行為。但是——貧僧也懇請楊前輩，能站在我等的立場上替我們來想一想。也許十八年前發生的事情，對於楊前輩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故事罷了。但是對於貧僧等人來說，就如同剛才百里老施主所說的一樣，親人長輩的慘狀還歷歷在目。而本寺失竊的易筋經、洗髓經兩本秘籍，是我少林的三大鎮寺之寶其中之二，楊前輩可以想像一下其對於我少林寺的重要性，也可以想像貧僧的壓力！而貧僧的師傅——明玄大師，也就是我少林的上代方丈，就是因為對此事耿耿於懷，愧疚在心，才決心傳位貧僧。而師傅卻為此而到後山去面壁贖罪去了。」
楊浩跟不戒雙雙默然，特別是不戒，隱隱感覺心裡有點不好受。
智信接著道：「但是跟在座的其他幾個幫派比起來，少林受到的損失還不是最慘重的。貧僧說句公道話，當時除了行事神秘、而且高手如雲的「凌絕頂」外，貧僧也實在想不出，武林中還有哪個幫派居然有如此強悍的勢力，能夠同時對各大門派發動攻擊，或盜或搶的擄走各家的頂尖秘籍。」
楊浩忍不住的插嘴道：「可是……也不能因為人家有能力做這樣的事，就懷疑到人家頭上吧？」
智信頷首道：「楊前輩說的也有道理，自然不能因為人家有這個能力就懷疑是人家干的。所以我們原本的本意，也不過是要找上林施主，好好的瞭解一下情況。」
楊浩微微一笑問道：「聽大師如此說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那為什麼到後來，還會鬧出這麼多血淋淋的慘劇呢？」
智信豎手道：「阿彌陀佛！當年少林的住持乃是貧僧的師傅明玄大師，所以！對於一些事情是錯是對，貧僧無法去評價，也不應該去評價。但是對於這種事情，楊前輩是個聰明人，貧僧一點你就明白了。這就好比楊前輩之前曾經說過的，您在本地建立了一個幫派，假如在本地有幾個小幫派的貴重東西丟了，他們全都懷疑到了你的頭上，然後準備聯合起來前來質問你。你可以試想一下，處在楊前輩的這個位置，不管那幾個小幫派的東西，是不是你楊前輩拿的，楊前輩都不會束！」
楊浩默然，各門派魁首也繼續默然，智信大師停了一下歎了口氣：「這就是造成激烈衝突的重要原因，如果十八年前發生的事情，再後退個幾百年的話，恐怕江湖上要死的人，將是十倍、百倍的計算。現在這個年代裡，雖然我們武林並沒有因為時代的變遷而沒落下來，但是現在國家承平，百姓安居樂業，已經實在是不適合再掀起什麼大風大浪了，十步殺一人，事了拂身去的傳說，就讓它永遠的只存在於傳說中吧！」
智信大師這番發至肺腑的話，確實讓人有點震耳發聵，大家一時間全部都陷入了沉思當中……
萬玲五人注意到了前面的騷動，也都跟隨著遊人好奇的圍了過去。
只見拉二胡的赫然是一個看起來起碼年過花甲的老者。
穿著一套粗布製成的黑褲白衫，也不知道真是有了點年頭，還是特意加工製造的，表面上泛著有一種樸素的粗糙感。
而老者的前額有點微謝頂，後面一頭灰白中長髮梳理得整整齊齊，配上修理得非常漂亮的美髯，要不是鼻子上架著的一副盲人才戴的眼鏡，實在是跟面前路人零落扔在地上的零碎鈔票一點都不對稱。
老者的二胡功底如何，五人自然是沒有辦法去評價。但是對於這種哪怕乞討，也有一門手藝的人，實在是比那些四肢健全，年富力壯，嘴巴不停的念叨也不知道是在祝福你老母，還是詛咒你老母的職業乞丐，更能博取人的同情心。
一曲將軍令進入尾聲，二寶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大把零錢，有二十的、十塊、五塊的一大抓數也不數，一股腦的壓在了老頭的面前。
幾人轉身而去，走了不到五十米，萬玲也終於找到了目標——一家新開裝修非常豪華的「湘妹子」餐館。
也不知道是不是新開業不久，名聲還未打出來的原因，還是這菜價相比其它的餐館實在有點貴，在這吃飯的黃金時間裡，喏大的一個大廳，加上他們一共才三桌人。
人少上菜也快，菜點了七、八個，好酒自然免不了。萬玲雖然不喝，但是還是報復性的點了兩瓶最貴的白酒，這酒水的錢倒是比菜錢還要多了。
儘管現在個人的身家，已經足以讓胖子沒必要去看價格來點菜了，但是他還是呲牙裂嘴的裝出一副肉疼的模樣，此舉果然博得了萬玲的一點點同情心，降低了對他的「仇恨」，暫時把報復他的考慮拋到了腦後。
其餘三人心中暗樂，表面上卻都一個個不動聲色，免得落個幸災樂禍的罪名。
四男的把自己的杯子都滿上，萬玲也湊趣的倒了一杯，跟四人碰碰杯子過過癮。
憋著氣喝了一口下肚，卻實在受不了那嗆鼻的辣味，忍不住的拍打著胸口咳嗽了幾聲，剛放下杯子卻突然瞪圓了一雙大眼睛，驚訝的「噫」了一聲！
「那不是剛才拉二胡的那個老伯嗎？」
眾人回頭一看，可不正是那老頭嗎？
只見他拄著一根似木似鐵的枴杖，大模大樣的走了進來，逕直的朝幾人旁邊的桌子上走來，拉開位子坐了下來。
一個男服務員大概是看到了老頭剛才的表揚，連忙走了上去呵斥道：「出去，出去！」
老頭也不理會他，沉聲道：「給我來個辣子雞，醬肘子，手撕牛肉……」
男服務員愣住了，一個女領班一看，瞪了一眼男服務員，連忙上前賠笑道：「老先生你先坐一下，菜馬上就送來。」
萬玲五人面面相覷，這老乞丐也太牛了吧？
不過牛的還在下面……
老頭鼻子抽動了兩下，站了起來順著酒味一直聞到了幾人未盡的酒瓶，使勁聞了一下，大聲讚歎道：「好酒！好酒！」
看著老人一身打扮倒也乾淨，二寶招呼道：「老伯要不要來一杯啊？」
「好啊！」
老頭子可是一點都不客氣，這話接得乾淨利落，話音還沒落，已經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了二寶的旁邊。
二寶給他拿了個杯子滿上，遞到了他面前，老頭一仰脖子，一乾而盡，哈了口酒氣出來，無比舒暢的模樣，順手在一邊拈起一雙筷子，連挑數顆花生米扔進了嘴巴。
動作利落得讓五人目瞪口呆，胖子張嘴叫道：「你……不是瞎子？」
老頭子眼鏡一摘，露出一副神光炯炯的眼睛，睜圓了直蹬胖子：「誰說老頭子是瞎子的？」
胖子愕然，看了一眼同樣表情的其餘四人，結結巴巴的說道：「那……你不是瞎子……你剛才……還在路邊拉二鬍子？」
老傢伙白了胖子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噢——你的意思是說，我老頭子憑自己的手藝辛辛苦苦賺幾塊錢吃飯，還得把自己的眼睛戳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