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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皚皚的積雪覆蓋了整個華山城的女牆,看上去,這個雄壯的古城是那樣蒼老了。
銀裝素裹之下的華山城內,街道上來往穿行的人族與魔族士兵交織成密密麻麻的網絡,這幾日的連續戰爭,雖然損失了不少,但留下來的,都是斬人首級無數的精銳,所以看上去格外豪壯。
夜龍站在城樓上,身旁是同樣披著戰袍的曼特,以及前來督戰,協助處理後方事務的玄正親王。
「這些都是年紀尚小的年輕人,沒想到這萬年後的戰爭竟就發生在了他們身邊,真不知是福是禍。」夜龍望著外面蒼茫的雪原,昨天夜裡的一場攻防戰過後,妖族部隊損失也不少,暫時沒有了動靜。
曼特呵呵笑道:「陛下,亂世出英雄啊,我看了出,這些年輕人臉上寫著的,是建功立業的雄心,並無膽怯之意啊。」
「沒錯,這我也知道,所以才大膽地將他們都派到了前線來。」
「現在該擔心的倒是蘭迪斯那裡,那傢伙……平時沒什麼特別的,緊要關頭,真不知道會做些什麼事情出來。」曼特擔憂道。
「我已經發出了指令,以人員損傷最少為代價,也不指望能守住多少了。我估計到最後,還是需要七將軍的防禦,在天塹那裡應該可以抵擋住神族軍隊。」夜龍無奈道。
玄正親王思索片刻,道:「晚輩不知兩位擔心副團長大人為何,憑蘭迪斯副團長的本事,想突破千軍萬馬也不是難事,有必要擔憂至此嗎?」
「呵呵。」曼特輕笑,「親王大人有所不知,我那兄弟,是不太會選擇逃的。」
「為什麼?」
「他太仁慈。」夜龍補上一句道。
說完這句話,灰濛濛的天空中再次飄落鵝毛大雪,將幾人的頭髮都染了有些白蒼蒼。
「對了。」夜龍突然想到了什麼,道:「楊蕭他們去龍谷了吧,怎麼到現在都沒消息,莫非他玩性太厲害了,真不打算過來看看?」
「不清楚,呵呵,不過總沒事的。」曼特樂道。
玄正親王在旁聽到,感覺楊蕭這名字有些熟,但也懶得深究,想到自己的女兒蓋亞,倒起了幾分思念。
「曼特。」夜龍再次叫道。
「在。」
「明天你就回天山城吧,現在局勢已經穩定下來,妖族看來在這裡佈置的兵力不是主力,我想你還是及早整頓下軍隊,去天山城後,帶上留守在那裡的所有妖狼騎士,然後去博路草原,協助玄明皇帝安頓好我國民再說。」
曼特看著毫無動靜的妖族大營,默默點頭,退了下去……
……
此刻在地下的楊蕭與蝶藍自然不清楚上面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在這裡過了幾天的他們,倒有些習慣了這裡的生活。
肚子餓了,蝶藍會取出各種野外生存的東西,燒烤一些肉類,烘熱一些乾糧。鑽研劍術與棋譜無聊時,又可以吹吹蕭,聽蝶藍唱個曲,倒也愜意。
昏黃的火焰在二人中央跳躍,楊蕭撕下手上兔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蝶藍隔著火堆,默默看著楊蕭,不聲不響。
雖然在地下這麼多天,一點都沒怎麼洗漱,但蝶藍還是顯得那樣乾淨,週身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琥珀色的長髮緩緩垂落,蝶藍看著出神的楊蕭,微微低下了頭,看不清她的表情。
「主人在想什麼?」蝶藍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楊蕭一怔,回過神來,笑道:「呵呵,我是想起當初我跟煙兒相遇,也是在那天的晚上,我們二人,就跟現在我們二人一樣,坐在火堆邊,聊天,說笑,真當懷念啊。」
「……」蝶藍默然不語。
楊蕭似乎再次沉浸在了回憶裡,道:「當時我就覺得這個女孩子好奇特,給我種怪怪的感覺。到後來我才發現,那就是第一次,產生的情愫……」
「主人很想念王妃嗎?」
「是啊,很想念。不知道煙兒現在在幹嗎呢……她會不會回人族找我,要是找不到我,呀……」
楊蕭猛地站起,叫道:「若是找不到我,會不會做什麼傻事?!不行!我得出去,我就不信我出不去!」
說著就再次跑到那白色虛影旁,模仿著那白影,重複起了那套早被演練了滾瓜爛熟的劍術。
蝶藍依然抱著膝蓋,坐在火堆旁,琥珀色的長髮遮蓋著面孔,稍微緊了緊抱著膝蓋的雙手,頭似乎又低了些……
楊蕭卻早已沉醉在這行雲流水的劍術中,他越練這劍術就越覺得神奇,這段時間的練習,出奇地將自己的修為也提高了些,勉強快要突破心魔境界,達到狂魔劍將的水準,當真叫他大吃一驚。
但最後的一式卻怎麼都連續不下去,按照那白衣人的意思,最後一式要在連續側身旋轉半圈後朝空中方向刺出那一劍,但側身旋轉過後,所有的力氣都被用來控制劍身,產生旋轉力上,哪有太多力氣刺出那力拔千鈞效果的劍招?
曾經想過用別的招試替代最後兩招,但發現效果就是體內的靈力亂流,沒了半點好處。可真要想出最後一招的使出之法,卻又顯得那樣艱難。
這白影生前定然也是劍道的佼佼者,這麼多年都無法參透的最後一劍,怎麼可能被自己這麼短短幾日就參透?楊蕭苦笑著搖頭,將用於練習的一柄普通鐵劍扔到一旁,整個人都跟沒了氣似地,躺倒了不再言語。
就在這時,蝶藍突然驚疑地叫了聲,道:「主人,我知道如何破這棋局了!」
楊蕭心頭一震,起身問道:「當真?」暗想可能這劍術與棋局有著莫大關係也說不定。
蝶藍咬著下唇,有些為難道:「我剛才看這河水,看著水這樣不斷的循環流淌,突然想到,這棋局之所以看上去凌亂重疊,正是因為它覆蓋了一層循環的棋子。只要在那點……」說著蝶藍用手指點了下數十丈高處的一快地方,「在那裡落下一子,可以說是為白子斷去了一條路,如此一來,便如這洪水氾濫一般,力道將大大增強了。」
「然後,再去擊敗依舊在循環著,但力量不夠的黑子,對嗎?」楊蕭大喜道。
「嗯,一般人根本不會想到自己去斷自己的後路,這就是這盤棋的精妙之處。」蝶藍嫣然道。
楊蕭大笑,但隨即一想,如此高的地方,該用什麼東西去下那一步呢?
「可惜不破解了這棋局也無法下那一步棋啊。」楊蕭再次陷入了迷惘,憮然坐下。
蝶藍若有所思,陪著楊蕭一同坐下看著棋盤,托著香鰓,「真不知道那些前輩怎麼下這盤棋的,這麼高,莫非要把棋子扔上去不成?」
「扔上去?扔上去……扔上去……」楊蕭腦子裡轟然一響,猝然起身叫道:「對了,就是扔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