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流逝,軒轅彬盤膝坐在蒼金與赤炎獸的身前,那天啟明王儘管也是盤膝坐在一旁,但其龐大的身軀,看起來如一座小山。藍鳳在半空漂浮,盯著四周,很是警惕。
軒轅彬閉著眼,神色平靜,但其內心卻在遲疑,他遲疑的是此刻魔族『空』那萎靡的樣子,還有那不斷地悲哀嘶鳴。
此魔的心緒在那種初始的激動慢慢過渡至如今的哀傷,這種過程的變化,讓這空顯得很是可憐。
「厏氣一族,自古都是吞噬異族來成長的麼……」不知過了多久,軒轅彬睜開眼,盯著那曼珠沙華的屍體,眼中出現寒芒。
「若真如此,那麼這條已經死亡了多久,只剩下一些意志存在的曼珠沙華,顯然是想要吞噬了我大涅盤中的空後,借其生機重新復活……
不過,既然曼珠沙華一族向來吞噬異族,那麼魔族空,或許也可以去反過來將其吞噬!」
軒轅彬沉吟中,看向了那y天啟明王。
「你方才說,那巨大的眼珠,是曼珠沙華的第二目?那麼這曼珠沙華,共有多少目?」
「共有四目……」天啟明王睜開眼,低沉的開口。
「曼珠沙華具備了兩個頭,一個頭為蟒頭,一個則是其暗藏的類似我等一樣的頭顱,每個頭具備兩目,故而四目。
方纔那巨大的眼珠,是其蟒頭的一隻目。在我族相關的傳聞中曾對厏氣大神有過詳細的介紹,它死亡後,其身軀必須封印,否則的話,它的血肉會化作霧凶,它的怨氣會化作靈泣,它的骨頭會化作白煞,它的四目會化作yin喪……
方纔那一目,顯然就是因此次封印的鬆動,故而甦醒而出,一旦被它盯住,那麼以我的修為,難以逃脫出來,需要外人來救。」天啟明王的聲音在這霧氣內迴盪,落入軒轅彬的耳中,讓軒轅彬瞇起了雙眼。
「如果被那yin喪之目瞳孔中的裂縫吞噬的話,會成為其傀儡?」軒轅彬忽然問道。
「傀儡……」那天啟明王神色露出餘悸之意,搖了搖頭。
「不會成為傀儡,而是被吸走了全身的血肉精華,成為乾屍……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的意識會被其攝走,進入到每一尊成年的曼珠沙華開闢出的不死不滅界。
在那裡,經歷無數的歲月,如被封印一般,永生永世無法逃離出來,只能去不斷地與那些被曼珠沙華在生命中殺死的無數生靈去戰鬥,不斷的戰鬥,即便是死亡,也會在不久之後復活……
直至你的意志崩潰,直至你屈從於曼珠沙華,直至那個時候,你會成為其不死不滅界的一員……
而你的屍體,則留在了曼珠沙華的身體內,成為了其血肉的一部分。這是一種比死亡,還要可怕的事情,與其比較,直接的戰死,才是最好的選擇。」天啟明王低聲說道,那聲音裡蘊含了的恐懼,軒轅彬可以清楚感受。
「如不屈從呢?沒有可能從那不死不滅的空間裡走出?」軒轅彬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
「走出……」天啟明王抬頭深深的看了軒轅彬一眼。
「每一尊曼珠沙華,在存活之時,都需要接受無數種族的供奉,供奉它的生靈越多,它的實力也就越強……這是其一種本能,看看那些妖族的神靈,就相當於是供奉曼珠沙華者,只不過那些妖族的神靈不多,故而才會允許你們人族來此。
在曼珠沙華需要時,它會吞噬掉某個種族,但同樣的,在供奉它的那些種族裡,也將獲得一種殊榮,這種殊榮……就是被攝入曼珠沙華的不死不滅界!」天啟明王聲音越加低沉。
「殊榮?」軒轅彬目光一閃。
「沒錯,進入不死不滅界歷練,在那無數次的生死中,感悟戰鬥的根源,鍛造出最強的戰士……每一個供奉曼珠沙華的種族,都會選擇他們最優秀之人去進行這種戰鬥的殊榮,其修為或許提高不多,但對於戰鬥的狠辣與果斷上,是外人無法比較的。
因為他們的經歷的生死,實在是……太多太多。不過這是在曼珠沙華活著的情況下,它可以任意的將被攝入其內之人放出,故而這是殊榮。
但在它死後,這就不是殊榮了,這是一種比死亡還可怕的牢籠……或許真的有人能從死亡的曼珠沙華不死不滅界走出,但在厏氣一族的傳承裡,是沒有的。」
軒轅彬沉默,那天啟明王也不再開口。
又過了約莫一個多時辰,突然的,半空中那條藍鳳,立刻發出了一聲低吼。
在這低吼中,軒轅彬雙目閃動,他看到在遠處的霧氣內,再次出現了白色的身影,且並非是一個,而是七八個之多,她們在霧氣內飄蕩,傳出嗚咽的哭聲。
那哭聲落入心神,讓人再次有了煩躁之感。
若僅僅是這些白色身影也就罷了,在那霧氣內,時而還有一聲聲嘶吼迴盪,可以隱隱看到一片片霧氣的翻滾中,裡面露出了一些滿是鱗片的身軀。
除此之外,在那霧氣內,軒轅彬更是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暗影,這暗影足有十多丈之高,它漂浮在那裡,在軒轅彬看到它的同時,他立刻有種被目光凝聚的感覺。
這暗影,顯然就是方才散去的那顆巨大的眼珠,曼珠沙華的第二目!
「不要動!」天啟明王目光閃閃,盯著那些霧氣內的存在,低聲說道。
「他們應不會靠近,畢竟它們是從曼珠沙華的身上誕生出來,之前攻擊我們,是因在我們身上沒有這條死去的曼珠沙華的意志……
如今你的兩個同族正在感受它的意志,即將成為其供奉者,如此一來,它們是不會攻擊的。
等你的兩個族人獲得了認可後,有他們在,我們跟著出去,應也不會再受到攻擊。」天啟明王話語間,目光在四周掃過。
軒轅彬沒有輕舉妄動,隨之時間的流逝,這些在霧氣內存在之靈,的確如那天啟明王所說,只是在那裡徘徊,可卻並沒有太過靠近後,軒轅彬向著藍鳳傳出一道神念,將其略作安撫後,依舊謹慎。
又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後,軒轅彬雙目一縮,他看到那霧氣內出現的白色身影,竟越來也多起來,看去已然不下數十。
隨之一同增多的,還有那隱藏在霧中的凶獸,密密麻麻,竟有數百的樣子,陣陣低吼與那哭泣的聲音融合在一起,形成了陣陣音浪。
除此之外,更是在軒轅彬與那天啟明王的警惕中,霧氣內傳來了一道道尖銳的呼嘯,那呼嘯之聲乍一聽還在遠處,但瞬息就臨近,卻見十多道白芒從這霧氣內急速衝出,化作一道道弧形在軒轅彬等人的數十丈外,一一刺入大地。
這十多道白芒,赫然是一根根灰色的骨頭,那骨頭在刺入大地後,立刻融化開來,化作了一隻隻全身充滿了煞氣的灰色小人。
這些小人在出現的一瞬,軒轅彬心神猛的震動起來,他赫然發現,這些小人的樣子,竟與那山石內封印的小人,居然很是相似。
但仔細一看,卻有所不同,這些小人一個個是灰色的,並非黑色,且他們的相貌模糊,沒有細緻的五官,雙目的位置是一道縫隙,嘴部也同樣是一道裂縫。
「骨煞也出現了,看來這封印並非是鬆動,而是有了破損……」那天啟明王神色立刻有了變化。
軒轅彬神色陰沉,一語不發,盯著那些霧氣內的生靈,在他看去時,那霧氣翻滾,白色身影赫然在多了十多道。
顯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凝聚在這裡的霧氣之靈,會越來越多!
就在這時,始終閉目的赤炎獸,其身軀猛的顫抖起來,神色露出痛苦,漸漸的那痛苦的表情化作了堅毅,只是在那堅毅內,軒轅彬看到了一抹恭敬。
「認可……按照厏氣的說法,這種獲得修『勢』本源的資格,是要奉其為主吧……」軒轅彬沉默,這是赤炎獸的事情,他沒有干涉的道理。
片刻後,蒼金那裡神色同樣出現了痛苦,似在掙扎,可這掙扎沒有持續太久,便與赤炎獸一樣,化作了恭敬。
緊接著,二人幾乎同時睜開雙眼,在他們的目中有幽光一閃,慢慢消失之後,在軒轅彬看去,這二人隱隱有些與之前不同。
「多謝主人相助!」蒼金起身,向著軒轅彬一抱拳,旁邊的赤炎獸也是如此,向著軒轅彬哼哼級聲謝後,看向了那霧氣內存在的生靈。
但在軒轅彬走出之時,那些霧氣之靈,頓時發出了驚天的嘶吼,白影尖銳哭泣,霧獸低吼,骨煞嘶鳴,還有那漂浮在遠處的巨大眼球,也一下子從霧氣內飄出,盯著軒轅彬。
「你帶他二人離開,送回天元城。」軒轅彬沉默片刻,平靜說道。
那天啟明王看了軒轅彬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點了點頭。
時間飛逝,曼珠沙華空間中第十個月。
這股屬於曼珠沙華最後的力量,隨著其龐大的身軀此刻正飛速的消散,這股力量直奔軒轅彬而來,從他的身體各個位置湧入,彷彿要把軒轅彬直接膨脹撐爆一般。
若是換了全身血肉與骨頭沒有經歷之前那種奇異變化的他,那麼此刻在這股力量下除了去用全力吸收使得筋骨不斷的增加,最終被逼的不得不去再闖大聖外,沒有其他可以化解之處。
但此刻的軒轅彬,他的全身骨頭與血肉,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孩一般,對於曼珠沙華的生機與氣息有著強烈的渴望,如一個無底洞一般,瘋狂的吸收這股灌入而來的力量。
軒轅彬的身體傳出卡卡之聲,在這聲音的迴盪下,他的全身骨頭正急速向著金色改變,他的血肉,他的筋骨等等全部,也都在這力量的灌入下,顏色慢慢成為了淡金!
全身骨絡,這種前無古人,或者也將後無來者的異變,此刻在這曼珠沙華的祝福下,在軒轅彬的身上出現!
他清晰的感受到自身的強大,正在以一種無法想像的程度攀升,那種如握住了日月星辰的感觸,讓軒轅彬的頭髮無風自動,讓他此刻站在那裡的身軀,看起來如同金色的戰神!
他的雙目閉合,全身金光閃閃,若此地還有其他人,那麼在看到軒轅彬後必定會大吃一驚,從軒轅彬身上散出的氣息明明是大聖,但這種大聖氣息給人的感覺,卻是強大的比聖王還要恐怖!
這是一種矛盾,但卻真實存在的感觸!!
隨著那曼珠沙華殘餘的力量最終全部的湧入軒轅彬體內,隨著這具龐大的曼珠沙華身軀此刻肉眼可見的消散,軒轅彬的四週一切都灰飛煙滅,露出了天空,露出了大地,露出了這不死不滅界的蒼穹之時,軒轅彬閉著的雙眼驀然睜開,他目中有金光一閃,那金光似可以穿透這虛無,穿透這天地,成為這世間最璀璨的光芒!
驚心動魄,攝人心魂!!
軒轅彬的身上金芒瀰漫,曼珠沙華的力量,他沒有浪費一絲一毫,所有全部成為了他身體內血肉與骨頭的沉澱!
他要走的道路,在此後的歲月裡,將與任何一個人族都不同,即便是一代人神,也不曾走過這樣的路,這是屬於軒轅彬的一條,他的造化之路!
不死不滅界,軒轅彬感悟到了時間與空間的融合,感悟了正與反的交融,此刻他的身軀更是以一種在這世間從未出現過的方式,看似大聖,但實際上這種大聖,還能稱之為大聖麼!
幾乎就是軒轅彬睜開眼的剎那,他的前方那曼珠沙華的頭顱消散,空嘶鳴而出,它的雙目炯炯有神,深邃中似蘊含了可以將人心神攝入進去的漩渦,讓人與之一望,便有種腦海空白的錯覺。
獲得厏氣一脈傳承的軒轅彬,此刻在看到『空』安全後,自身開始了傳承之後的進化,向著真正的厏氣一族,邁進!
空看著軒轅彬,他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執著與堅持,這種相當於是一種返祖的蛻變。有其傳承相助,軒轅彬成功的把握將會很大,這傳承如一條指引的路,如黑夜裡的明燈,給了軒轅彬蛻變的方向。
「當年藍鳳與天啟明王相助,我可戰聖王巔峰,也就是聖域初期……不知如今的我,在不需要相助中,能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軒轅彬喃喃,他深吸口氣,其閉著眼,漂浮在半空,一動不動。
軒轅彬沉吟了片刻,又看向了四周之時,他的眉頭忽然皺起。
他記得當初自己在進入曼珠沙華那龐大的身體時,因那種阻攔之力,使得藍鳳在外無法跟隨,還有赤炎獸也被留在了外面,更有蒼金聖人也在外面,還有那天啟明王。
但此刻,在這曼珠沙華的身軀消散之後,在這四周,軒轅彬沒有看到藍鳳,沒有看到藍鳳與蒼金,那天啟明王也不知去向。
「到底過去了多少時間……」軒轅彬沉默,目光從四周正要收回之時,忽然他雙目一凝,他看到了在遠處這曼珠沙華身軀消散的地方,有一處烏光閃爍。
此地的霧氣如今早就消散,四周看起來很是空曠,這處烏光便很是顯眼,在看到那烏光之時,軒轅彬右手抬起虛空一抓,頓時這烏光直奔他而來,在軒轅彬的身前漂浮。
那是一片蛇鱗!
曼珠沙華的鱗片,在其身軀毀滅之下,依舊存在的鱗片!軒轅彬望著那鱗片,漸漸他的雙眼露出奇異之芒。
「曼珠沙華的樣子與蟒蛇類似,那麼它的身軀在消散後留下的這鱗片……」軒轅彬目光一閃,立刻在他身旁始終漂浮的其虛幻的分身,此刻雙眼睜開,目內露出精光,一晃之下消散,似融入虛無之內。
片刻後,從這條曼珠沙華消散的身軀之前所在的大地上,一共有四片蛇鱗急速的呼嘯而來,與之前的一片加在一起,這五片蛇鱗漂浮在軒轅彬的身前,散發出詭異的烏光。
幾乎就是這些蛇鱗到來的同時,在軒轅彬的旁邊虛無扭曲,他的分身虛幻而出,沒有停頓,直接臨近軒轅彬,融入軒轅彬體內。
將這些鱗片收好,軒轅彬盤膝坐在了地上,他的神識散開,向著八方瀰漫,可哪怕只是散開了一些,在他神識範圍內他所看到的一切,也依舊是讓軒轅彬心神一震。
漸漸地,軒轅彬的神色起了變化,時而迷茫,時而詫異,時而思索。
他神識看到的外面的世界,與他記憶裡大不一樣,這讓他對於外界到底過去了多少天,出現了遲疑。
而且因其神識還不能散開太遠,故而他感受不到藍鳳與赤炎獸以及蒼金的存在,但軒轅彬的神色,最終漸漸出現了陰冷。
時間慢慢流逝,轉眼就是十天,這十天軒轅彬始終盤膝坐在那裡,他的神識已經收回,用這十天的時間,去鞏固自身的修為。
此刻他終於站起身來,微微一笑,許久之後他抬起頭,望著天幕。
「走了,該離開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