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雀關前,布工子跟湛瀘子站立陣前,全身上下散發著凌厲無匹的劍意,直衝霄漢,兩人身周都是沙石滾滾圍繞,細小的漩渦颶風不住的迴繞盤旋,凝聚如龍。
看著朱雀關上密密麻麻的仙人,猶如螞蟻,兩人都是相視苦笑。原本打算進入蜀山做客卿長老,抱定了人教太上道統,尋求庇佑,誰料如今竟然與之對列陣前,真是造化弄人,未來難測。
莊周轉過身來,眼中卻是跳躍著光芒,猶如火焰,笑意盈盈的對李白說道,「太白,這兩個人如何?」
李白淡然一笑,「想去試試?」
「也好!」
玄都古怪的盯著莊周,「子休你不是一向不愛好強鬥狠的麼,怎麼今天忽然轉性了!」
莊周呵呵一笑,「偶爾為之,也無傷大雅,何況這兩人也是難得高手,怎麼說也是老相識了!」
「老相識?」李白滿臉古怪,盯著莊周,「子休你認識他倆?」
莊周仰起頭來,看著漫天白雲,晴空萬里,語氣忽然變得飄忽渺然起來,「上古時候,就是拜這兩人所賜,才讓我重新轉世,得蒙人教大道,說起來還真是淵源頗深呢!」
眾人都是滿臉古怪,上下打量莊周,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莊週身形飄飄,從城樓上飄飄而下,恍如無物,不出的空靈奇幻,玄奧難言。
湛瀘子跟布工子看著飄搖而來地莊周。兩人同時湧起一陣古怪。「眼前這人。竟似相識?」
「兩位道友別來無恙。淺海淵前一別。匆匆千萬年。卻是風采更勝往昔!」
莊周臉上仍舊淡淡地。卻是笑意盎然。雙眼之中精光跳躍。剎那間竟然吞吐如利劍。氣芒迫人。一股玄奧難言地氣勁隨著他說話。徐徐擴張。腳下地泥土沙粒隨之搖擺起舞。草木低伏。傾擺成一個個古怪地圓形。猶如太極。
湛瀘子跟布工子只覺自己散發出地凌厲氣芒猶如撞在了一個碩大地圓球之上。勁力盡數被化解卸去。來人身前竟似有一個太極般流轉地無形光罩。不動聲色地消去所有來犯之氣芒。
「淺海淵?」
兩人面露迷茫。來人竟然與自己熟識。怎會如此。
猛然間。心間好似被一道閃電劃過,天地陡亮,湛瀘子驚呼出聲。戟指問道,「你是玄蝶?」語氣都有些驚惶,修習劍道千萬年養成的堅韌劍心竟然失控,聲調都有些顫抖。
「呵呵,湛瀘子道友果然好記性,時光匆匆千萬年,卻是仍舊記得,很好,很好!」
「玄蝶!」
布工子也是臉色微變。七尺長的厚重巨劍在手中嗆然龍吟,震動起來,嗡鳴如雷。
「好,好。」湛瀘子忽然大聲狂笑起來,赤紅的飛劍剎那間就彌天蓋地,通紅的火焰瞬間瀰漫了天宇,紅彤彤的猶如一片雲霞霓彩,狂猛熾熱地氣浪滾滾鋪陳,迫體而來。
「想不到啊。昔日的玄蝶道人今日重見,真是強而不死,今天便再送你一程!」
莊周風輕雲淡,好似對方洶湧狂猛的氣流都與己無關,手指上卻有紫氣盤旋繚繞,整個人也閃爍著淡淡不可視的玄奧光華。
「昔日兩位為了一株通靈參王,誅戮到我門前,我也是好心相勸,想不到兩位竟然懷疑我心存不善。妄動無名嗔念。心生殺機,卻不知天道雖然有生滅。仍舊好生,不然怎會有一線之生機,讓我等修真長生。大道之途,差之毫釐,卻是謬以千里,兩位迷途一步,如何補漏缺憾,因果不除,你我都是囿於其中,難有大成!」
隨即眼光流轉到兩把長劍之上,竟是銳利如電,森寒一片,「這兩把飛劍想必就是我那兩隻神龍所煉。劍中精魂,卻是怨氣難除!」
「無他,言語不足解,唯戰而已!」
布工子卻是不再多言,臉上閃過一絲決絕。
城樓之上,人闡兩教修士都是有些驚訝,太白看著布工子跟湛瀘子,歎息一聲,「與兩人相交多年,卻不料竟有如此往事,手中長劍,還有精魂!」
玄都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太白,笑著說道,「上士煉器,多為精鐵神物,以元神溫養,產生劍之靈魂,自主靈識。增長之途緩慢,且初始威力不大,難免便有人心生懈怠。封印神獸之魂,卻是可以短時間就獲得極大威力的法器,但其途有終,難成通天之神器。太白師弟便是此種大能,以精鐵煉就,現在卻是遠超兩人了!」
太白呵呵一笑,「師兄謬讚,愧不敢當!」
布工子跟湛瀘子兩人殺意橫生,修真之人,問道之處,誰沒有做過巧取豪奪殺人奪寶之事。就連身為聖人的准提道人,也有過接引截教弟子去西方的事跡,如今被困在八德池中的烏雲仙就是上好的例子。
兩道劍光彌天蓋地,充塞乾坤。劍光過處,山崩地裂,泥沙亂舞,草木滾滾,一道火紅,一道微黃,如兩條上古神龍,夭矯怒舞,昂首擺尾,嘶鳴大作。
「玄蝶,前次你既然得輪迴之幸,不知收形斂跡,祝禱天地得蒙新生,還來我兩人面前招搖,當真是天堂有不不走,地獄無門來投。今次就叫你徹底消散,不留痕跡!」
情知是不死不休之因果,生死大恨,不可消除,也就不再留情面,發出狠話,立志殺敵。劍光交織,猶如密集地蛛網,從四面八方包裹過來,閃灼灼的猶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四面風聲激盪,火星飛揚,長長的如同虹索一般地巨劍游離過來,刺劈斫砍,點點光華從劍尖上激射爆炸,轟然衝撞。
休面對排山倒海一般的氣芒光浪。卻是絲毫不慌,雙手連揮,道道眩光流舞而出,當空幻化,一片汪洋碧海恣意翻波滾浪,驚濤炸湧。大浪滔天。衝起的水柱與來襲的劍光碰撞轟炸,化作漫天碎玉水珠,劍光也都消散。
莊周淡然一笑,舉步上前,幻化而出的汪洋之上立刻湧起座座山峰,通天絕地,巍峨險峻,分開滾滾碧浪,朝著兩人擠壓而下。猶如烏雲壓頂,雖是虛無,卻給人極大壓迫感。山峰移動。汪洋之上亦是海嘯掀捲,颶風狂吼,水流捲起有千百丈高下,四面圍攏上來,形成道道巨大水牆,白沫橫飛,洶湧澎湃,猶如雪崩狂獅,粗大的水流朝著兩人劈蓋而來。
湛瀘子跟布工子見莊周輕輕跨上一步。周圍立刻就是黑壓壓地一片,巍峨山嶽,洶湧巨浪。而莊周其人,在天海山水之間,更是如嶽峙淵停,巍峨如山嶽,莫測如汪洋,夾帶著一種虛無縹緲之感,讓人察覺不到其所在。好似虛幻,猶如蜃樓。山峰擠壓研磨,水浪拍劈卷打,重重疊壓,劍光縱橫,抵禦著越來越打的壓力。
「此人竟然精進於斯!」
湛瀘子跟布工子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陣震駭驚懼,眼中同時閃過一絲後悔懼怕。
「難道今日喪命於此?」
心中不甘、憤怒同時爆發出來,兩把長劍在天海之間陡然發出耀眼的光華。上衝斗府坎宮。下射地獄黃泉,整個人都劇烈搖晃起來。兩把飛劍化作兩座巨大地山脈,綿延千里,猶如龍蛇蜿蜒,山脈上同時衝出兩條巨大神龍,一條身上熾焰滾滾,焚山煮海,一條縱橫夭矯,龍尾猶如鋼鞭,崩碎山脈,絞碎波浪,將海浪山峰都隔絕在外。
無論是梵國佛陀,還是大唐飛仙,都被場中戰鬥吸引了眼光。莊週身上射出的滾滾眩光當空滿眼,其中霓霞流舞,星漢燦爛,似乎有大海仙山,而兩把長劍卻是兩條翻江倒海的巨大游龍,浮沉跌宕,在其中恣意拍打,爭持上下。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卻是形勢不妙,我等且下助其一臂之力,如何?」
須彌光佛見布工子跟湛瀘子劍意通玄,也是不可多得地助力,不忍其喪命在場中,出聲說道。
忽然身後轉出一個清俊的年輕人,手持騰空劍,走動之間,隱約有梵唱響起,整個人都圍繞一股藥香,身材頎長瘦削,略顯落寞。
眾佛陀見他來到,卻是臉帶恭敬,紛紛避開一條道路。
「佛祖不可,此次大劫,正是了結鴻蒙開闢之因果,這三人也是如此,諸位若是下場,難免牽扯其中,非但不能消除,反使因果糾纏,越來越複雜難解,待到大劫來臨,難免不牽扯其中,身死之局!」
須彌光佛頷首稱是,滿臉卻是不以為然。
年輕人見狀,心中暗歎,卻是不再說話,只是看著場下的爭鬥。
莊周見兩人拚死反擊,又踏上一步,海面之上忽然就是嘶鳴大作,兩隻巨大的鳥形巨獸,奇醜無比,頂生肉瘤,血紅光芒閃動,尖喙猶如閃電劃破陰暗的空間,雙翅撲騰之間,狂風捲起千重海浪,直衝上天。
「迦樓羅!」
兩大劍仙一聲驚呼,就見兩條鬧海神龍被兩隻巨鳥一捉,化成一團幻光,扭曲波蕩,化成兩團流光,消逝在天海之間。
迦樓羅,天生以龍為食,正是龍族剋星。
湛瀘子跟布工子封印在劍中的龍魂立時就被莊周無邊世界所凝聚幻化地迦樓羅食盡,融化進莊周的無涯精神世界中,成為其中一分。
失去了龍魂的兩把飛劍,威勢大減。以生靈精魂煉製法器,畢竟落了下乘,精魂一去,即成凡鐵。周圍湧動地波濤,浮沉的仙山立刻鋪天蓋地的擠壓拍打上來,兩把長劍即刻成為一對碎屑,飄散消失。
心神相連地飛劍被毀,兩人都是一口鮮血噴出,全身衣衫炸裂,碎屑飛揚。
莊周又是一步踏上,無涯無際的汪洋碧波,浮沉隱現的仙山島嶼,幻化無方,光波扭曲變幻,似乎化成了一個巨大地銅爐,天雷地火噴湧,猶如煉丹燒丸,銅爐之內,上有日月星辰,下有山川河岳,江流咆哮奔逐,山勢險峻嵯峨,走獸低伏,飛禽長鳴。
莊周本人,也化作一團閃耀地紫色光華,繚繞於巨大的銅爐之上,登時黑白火焰跳躍,紅芒吞吐,火焰熊熊高攛,爐壁通紅熾燙,漸漸地轉為紫色,火蛇燒舔著爐壁,越發難擋。
湛瀘子跟布工子在烘爐之內,週身都蕩漾著玄光,卻是越來越稀薄,猶如透明的一層薄膜,被紫色的光焰包裹圍繞,漸漸地淡薄消失,最後整個人都被火焰舔舐燒灼,全身肌肉骨骼精血元神,紛紛躥起了火舌,頭頂泥丸之上,無數奼紫嫣紅的光芒游離出來,當空交織成無數幻象,猙獰面貌,痛苦的嘶吼掙扎,幻光交織的面容波蕩起伏,扭曲變形。
清寂天中,李基怔怔的坐在後殿,面前正浮著一尊水晶長棺,晶瑩剔透,澄明素淨。前殿之上,九鳳,孔宣,刑天,相柳四人都是冥然默坐,閉目養神。
四人身前,各有一把帶鞘長劍,利劍鋒銳,即便是在劍鞘之中,依舊掩飾不住鋒芒,絕大的殺氣透過劍鞘逸散出來,充斥滿殿,整個清寂天中的走獸飛禽,都被這強大的劍意逼迫壓服,不敢稍有動彈,各自嗚鳴。
透過劍鞘,淡淡的光華閃爍之間,沒把神劍之上都有虛無縹緲地兩個古樸大篆。九鳳身前的乃是「誅仙」,孔宣身前的是「戮仙」,刑天身前的是「陷仙」,相柳身前的是「絕仙」,正是通天教主之無上法器,誅仙四劍。
四人都分出一縷神念,孔宣運轉玄功,另三人展開巫法,參悟身前神劍妙用。
突兀之間,從後殿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卻如春風化雨,點滴入心,透過後殿,傳至前殿,瀰漫整個清寂天,甚而穿越混沌,迴響在洪荒之上。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四人忽然就睜開了雙眼,各自長劍震動,劍嘯龍吟,震懾萬物生靈。
而朱雀關前,巨大的烘爐已然恢復成莊周模樣,一隻七彩翩然的蝴蝶棲落肩頭,頭頂之上煙雲變幻,無窮無涯的世界之中,山河星羅棋布,縱橫交錯,似乎有兩條似真似幻地神龍游離其中,又有兩座巍峨山峰,聳峙天地間,險峻陡峭,直插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