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戰勝恐懼
最後兩根煙,林恩點著一根吸了一口,塞給受傷的炮兵中士黑爾維希,點著第二根吸了一口,遞給布魯爾並示意兄弟們輪著分享。
兩手空空,了無負擔。
經過這麼一陣,黑爾維希的狀況總算穩定下來,他很熟練地用鼻孔噴煙,恍如尼古丁整個過一遍呼吸系統才能麻痺靈魂深處的孤獨和傷悲。
見廢墟中又開始有士兵走動,林恩不由地感慨道:「戰士們都是好樣的,只可惜我們沒能打贏這場戰爭不過……我們不該就此拋卻希望,未來還很久遠」
「確實」黑爾維希話了,語氣口ěn聽起來都很正常,只是情緒仍然降低。
坐在林恩的位置,看的是黑爾維希的側臉,繃帶、香煙、憂鬱,這些聚集於一張稜角分明的年輕臉龐,忽然讓人心底悸動——卻與違背自然法例的同相吸截然不合,這是一種衍生於戰場的憐惜,是對美好事物的潛意識呵護……
「是想找軍隊報到,還是暫時先跟著我們?」林恩很隱晦地試著挖國防軍的牆角。
武裝黨衛軍在歷史上的名氣很大但飽受爭議,平心而論,國防軍才是第三帝國的真正軍事支柱。
黑爾維希最後吸了一口煙,將所剩的半截讓給近處的沃夫魯姆,未置可否地回答道:「只要給我一炮,就能夠戰鬥」
「那暫且先跟著我們吧至少……」林恩話到這裡,突然只聽見遠處傳來「嗖嗖嗖」的怪響。這聲音很是耳熟,他游移了一下,猛然間想了起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街壘那邊有人在大吼:「火箭炮仇敵的火箭炮攻擊分離隱蔽」
憑著廢墟的遮掩,林恩他們能夠有效避開從正面策動攻擊的蘇軍直火力,可對曲而來的,尤其像是火箭炮這種流星火雨式的片狀攻擊利器,留在廢墟堆裡恐怕就近乎於坐地等死了。
「趕緊收拾工具撤」林恩第一時間做出了抉擇,他順勢拎起自己的裝備,扭頭觀望周圍的黨衛軍士兵們。只見很多人都往側後方的西面街口跑去,在幾棟緊緊相連的破敗建築旁,一個側著看去不容易發現的地下入口就是這些士兵狂奔而去的目的地。
「快快快」
一邊招呼手下迅速撤走,一邊伸手扶持黑爾維希,炮兵中士一如言語氣質所展現的那樣倔強,他起身之後立即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前走,速度毫不遜於背負了全套夜視裝備的林恩。從剛剛的暫時棲身之所到地下入口看起來也就三四十米,平日裡漫步還嫌短,這個時候卻成了直接決定生死的一段距離。瞬時間,「喀秋莎」那宛若天火的火箭彈呼嘯而至,駭人的狂焰一轉眼就吞噬了街壘周邊的一大片區域,地面在顫抖,衡宇在搖晃,塊的瓦礫碎片更是在殘暴的氣流衝擊下溜起了冰。
出於求生的本能,更是對仇敵炮擊的深深恐懼,士兵們這時候無需林恩催促便一個個竭盡全力地往前奔馳。緊張亦是倉促,特奇梅爾居然拙笨地失落了自己的第三支槍,更讓林恩怒不成遏的是,這傢伙竟然還想停下來撿起武器。於是,順勢飛ui一腳,狠狠踹在了年輕列兵的屁股上,嘴裡咆哮著「快走」,然而這個時候,個人的聲音完全被連貫的巨大爆炸聲壓制……
沃夫魯姆、布呂克、布魯爾、坦澤、諾亞然後是特奇梅爾,熬過了前面一連串艱苦戰鬥的夜戰兵一個緊接著一個衝進了地下入口。林恩和黑爾維希並沒有拉下幾多距離,進去之後,林恩瞥見這地下入口上方還殘留著一塊寫有「巴黎鞋城歡迎光臨」字樣的牌子。
有些眼熟,有些啞然,原來那個時代的商業氣息並不是獨創。看來,「生意欣榮」的祈禱上帝一直都有收到。
台階橫面很寬,縱向卻有些窄,踏著足有43碼的皮靴,林恩中途踩了個空,心裡已經做好了屁股遭殃的準備,卻被人伸手拉了一把。
這人不是黑爾維希又能是誰?
極為短暫的間隔,外面又一輪猛烈的爆炸聲如海嘯般侵襲而至,林恩無暇言語,與黑爾維希一道邁著急促法度繼續向前。由於這地下商場的入口比一般防空大很多,為了避免外部彈片碎屑的侵襲,人們在下了台階約一米處堆砌了沙袋和木製方桌,只留了可供單人攜帶裝備穿過的口子——穿過之後,兩人不謀而合地放慢了腳步。這裡面沒有電,沒有光,根本看不出來它的空間到底有多大,只感覺到前方有許多雙眼睛。
「戈登洛夫」唯恐失慎撞上同伴,林恩連忙呼喚兩名下屬的名字。
「我在這」聲音幾乎就從面前傳來,近得讓林恩吃一驚。很快的,眼睛稍稍適應了周圍的環境,究竟?結果入口處還是有些光線入的。他看到沃夫魯姆側身站在跟前,伸出手曳著自己的胳膊,輕聲道:「這邊有位置」
將槍帶挎在肩上,林恩騰出另一隻手拉著黑爾維希,三個人就像幼兒園裡的朋友,和善親密地走成一排。往裡面走了幾步,林恩聽到了更多呼吸聲。儘管之前已經看到手下士兵全部進入了這地下商場,他仍竭盡全力地展現兄弟般的關懷。
「洛夫」
「我在這」
「嗯布魯爾」
「在這」
「好,馬科斯和卡爾?」
「我們在這」
「好,諾亞?」
「在這,主座」
這些聲音無一例外地從近處傳來,也就是,大夥兒都聚在了同一個角落裡。
沃夫魯姆鬆開了手,緊接著,林恩也鬆開了拽著黑爾維希的手,貼著坦澤往裡面挪了挪,以玩笑的口ěn道:「嘿,卡爾,屁股還疼嗎?」
回答的聲音很輕,幾乎完全被外面傳來的爆炸聲所淹沒:「嗯……不疼,主座」
「就在兩個月前,我還經常挨主座的靴子,知道為什麼?」林恩道。
「因為不敷機靈麼?」特奇梅爾怯怯地問。
「嗯,是不敷機靈,也是不敷重視自己的生命」林恩開導,「在戰場上,哪怕一秒鐘的猶豫都可能是致命的我想我的主座之所以踢我屁股,就是不希望我因為一些看似無所謂的失誤丟了命。時至今日,我仍然很是感激他」
淺顯的事理,特奇梅爾一聽就能懂。緘默了片刻,他:「我會感激的,主座就像是感激的主座一樣」
聽了這話,林恩禁不住笑了。黑黑暗,只有他知道自己在笑,苦中作樂的笑。
「那您的主座現在怎麼樣了?」特奇梅爾又問。
這個問題戳到林恩心底去了,他收起笑容,隨之歎了口氣:「我也很想找到他,但……全無音訊」
「我的兩個兄弟,親兄弟,也在戰爭中失去了聯絡」黑爾維希ā話道,「就在最近這兩個月」
「可憐的人,希望這糟糕的局面早點結束」布魯爾這話聽起來並沒有不當,卻是在潛移默化地改變普通士兵「戰火起,從戎;戰爭止,卸甲」的傳統觀念。
林恩在心裡權衡了一下,感覺是時候敲敲邊鼓了,於是以中等音量:「兄弟們,非論未來的道路有何等艱難,我們都要像親人一樣相互扶持,並肩克難」
「主座得好」布魯爾連忙第一個應和。
布呂克隨之道:「沒錯,非論前方有幾多困難,我們城市不離不棄」
「安心吧,主座,您到哪裡,我們就跟到哪裡」坦澤這話未必有更深的含義,卻是最讓林恩感到高興的。
經過林恩剛才的一番開導,特奇梅爾難得地開了個玩笑:「只要主座不滾蛋,我是不會逃走的」
接下來,諾亞也亮相堅決支持,但考慮到這位反坦克步兵加入步隊時間不長,林恩確切將這當作是他應和氣氛的話語,而不是真正表達忠心的宣言。
眾人之中,唯獨黑爾維希沒有話——國防軍和黨衛軍,終究隔了一條河的距離。
接下來,大家未再講話,而是豎起耳朵默默聽著外面的「狂風驟雨」,這地下商場內固然黑暗憋悶,至少有個相對平安的容身之所,外面的同伴們可就難熬了。
稍有閒暇,林恩的第一念頭就是找一條妥善的、能夠有實現機會的退卻道路,最好是趕在德國宣佈投降之前遠離前線,究竟?結果那時候不但德軍軍隊會成批地向盟軍和蘇軍投降,英美軍隊和蘇軍官兵也會在控制區四處展開搜索,抓捕那些試圖逃脫戰爭賞罰的德國官員——毫無疑問,黨衛軍官兵在他們眼中也屬於必須拘繫的人員。正想著這些,突然聽到入口處傳來一聲震耳巨響,空氣中旋即充滿著一股嗆鼻的煙塵味道,跟先前在廢樓裡幾乎窒息的很是相似。林恩連忙從口袋裡掏手帕,卻毫無提防地聽到有人在喊「入口坍塌了我們被堵在這裡了」
這可是一個超等晴天大霹靂
林恩愣了一下,立即聽到周圍的士兵們以佈滿驚恐甚至絕望的聲音向同伴瞭解情況,有人喊著有「有沒有其他出口」,有人喊著「扒開石塊試試」,緊接著即是一陣悉索聲響。不多時,又有人喊不開」、「沒有另外出口了」,這地下商場裡的聲音馬上吵雜起來,聽著像是有好幾百號人受困於此。
「大家不要驚慌」有人試著維持秩序,但在看不到面容和軍階的情況下,士兵們其實不買賬。有人隨之劃燃了火柴、點著了打火機,卻在一陣「燃燒耗氧」的憤怒吼叫中熄滅。
對耗氧之,林恩頓感滑稽:相比於如此數量之人的呼吸,幾根火柴、幾個打火機又算什麼,真是只知所以不知所以然。在這種狀況下,事理是無濟於事的,他喚著手下士兵們一起打開手電筒照向自己,黑黑暗的光亮果然吸引了士兵們的注意。
「士兵們,我是柏林第11夜戰特遣隊的林恩.加爾戈,大家請聽我幾句」
依照救命稻草的理論,這些突然被困在地下空間內的德軍士兵們馬上全部恬靜下來,耳邊只有格外沉悶的轟響聲。
林恩中氣十足地道:「我隸屬於精銳的『吸血鬼』夜戰突擊隊,想必們中有一些人聽過這個名字。我們在位於北部的訓練營接受了長時間的特殊訓練,獲得了應對各種卑劣狀況的專業技能,並屢次在戰場上付諸實踐。大家沒必要慌張,只要依照我所的去做,包管都能夠活著離開,但現在……除我,任何人都不得話,不得提問,照我的去做」
電筒的光照下,林恩看到這地下商場裡確實聚集了上百名士兵,瞬間有個殘念:若是這些人都能夠像坦澤、特奇梅爾這樣忠心耿耿,那該是何等牛叉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