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捕獵者（4）
「……十八歲，我第一次殺人，用的是一把這麼長的匕首……」說話的是凱恩，他神情少有的深沉，用手比劃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很鋒利的匕首，當你把它刺進一個人的身體，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阻礙。!quanben!我殺的那個人是一個越獄的殺人犯，他試圖*我，結果被我用用束縛術限制住，然後用他自己的匕首將他殺死。匕首沒有血槽，刺進他的身體後很難拔出來，所以我有時間抬起頭，看一看臨死前的殺人犯，是個怎麼樣的表情……他在害怕呀，哪怕同樣殺過人，這個人依然畏懼死亡，我到現在還記得他臉上的恐懼表情,很痛苦。但許多年過去了，我殺過的人或者因我而死的人數也數不清楚了，然而卻始終再沒有第一次殺人時的感覺，就是，那種緊張而且興奮的感覺。」
在凱恩的面前，躺著正在接受治療的卡爾，卡爾受了很嚴重的傷，而且創口都很大，為了避免感染，他的身上已經被藥膏裹住了，一個隨軍的醫療官正緊張地給卡爾拔出肩膀上的箭頭，很快箭頭被取了出來，重新紮好後，醫療官向凱恩行了一個點頭禮，然後便去治療其他士兵了。卡爾失血十分嚴重，臉色蒼白，聽著凱恩有些像是自嘲的話，明白這位領主大人大約是覺得愧疚了——雖然是一場絕對的勝利，但卡爾帶去的一千人卻死了一半，剩下的人人帶傷，而且大部分是重傷，而且卡爾也差點死在阻擊一戰。凱恩表明愧疚的方式也十分特別，聽完了凱恩有些喋喋不休的故事，卡爾說道：「大約因為厭倦了。」
凱恩看著卡爾的眼睛，說道：「死亡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不僅自己覺得麻煩，別人也會覺得麻煩，所以我討厭殺人，也討厭戰爭。」
卡爾沒有接凱恩的話，凱恩又自顧自的說道：「但說起來，這話竟虛偽的很。」
「領主大人想過和平這件事嗎？」卡爾忽然問道。
凱恩搖了搖頭：「因為路在這裡，我不得不走下去，不管是戰爭也好，死亡也好。卡爾，弗裡島，終歸是帝國的弗裡島，不是我們的天堂，也不是我們的未來。我知道你們的想法，離開弗裡島，打一場似乎離我們很遠的戰爭，是在揮霍士兵的生命。你們是弗裡島人，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
「我只是……」
「你不用解釋。」凱恩微笑道，「我並沒有責問你的意思，你的部下死傷那麼多人，有些情緒也是正常的。」
「那些俘虜呢？」卡爾問道，「那些帝國安排在這裡的潛伏士兵，領主大人並有將他們安排到計劃中來，否則，我們的死傷會少很多。」
「是啊，死傷會少很多。」凱恩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但他們不可靠啊！」
卡爾也沉默了。
凱恩的神情變得無比堅定，他握緊拳頭說道：「不讓他們動手，有兩個用意，第一，是要在他們沒有暴露出來的時候，幫我們更好的控制這近四千人的俘虜，第二，這一次行動，最終目的地還是在薛岳帝國，一路上我必須保證足夠的權威，部下不能容許有其他勢力派系存在。」
卡爾說道：「這一戰結束之後，我們基本已經結束了第一階段的任務，報告遞交上去，也好說一些。只是，一路上如果都是這樣打過去，恐怕到了計劃結束的時候，恐怕弗裡島的士兵要死絕了。」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弗裡島的領主，凱恩閣下要拼光自己的部下，帶著新收編的俘虜，去迎接屬於他的榮耀嗎？
凱恩滿臉肅然說道：「我早就說過，會帶著你們回家。」
「但願吧……」這句話卡爾沒有說出口，只在心底迴響不絕，凱恩站了起來，一隻手輕輕按住卡爾的肩膀，彷彿看穿了卡爾的想法。
「你們，都是我的士兵。」
……
……
「軍報，暴風軍團下轄弗裡島特別步兵營！『」念！「」是。十一月三日，弗裡島特別營進入安爾斯山脈，聯繫中斷，重新建立聯絡是在十一月十二日，即今天，他們所在的地點位於洛爾修斯峽谷南端，正在修整，以下是軍報原文：本部四千五百人進入安爾斯山脈，清剿強盜逃犯走私商人數量不等的堡壘大小二十六個，然後進入大峽谷，與反抗軍勢力接戰，戰亡六百一十三人，受傷一千二百三十人，俘虜三千九百二十人，預計整編俘虜在三天內結束，十一月十五日繼續出發，以上，帝國萬歲！「
聽這份軍報的不是別人，正是凱恩的最高上級，加菲爾德將軍。
在參謀室裡，對於這場戰爭的推演已經進行好幾天了，這樣的僵持無論如何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惡魔要塞下的絞肉機，安爾斯河西岸的搏殺，對於戰爭雙方而言，都是難以忍受的的損耗。如果有變化，這時候也差不多要開始了，加菲爾德閉眼思索著可能的變化，手指敲打著桌子上的地圖，過了幾分鐘，他開口問道：」對於弗裡島特別營的補給，現在能做到什麼程度？
「在翻越安爾斯山脈的線路上，我們用一年多的時間準備好了十幾個儲藏耐久食物和消耗性武器的地方，具體的位置已經標記在給他們的地圖上了。」
「那麼就這樣吧，關於那個方向，你們和烈火軍團協調一下，盡量能在別的地方給予他們一些幫助。「加菲爾德說完後，又重新拿起筆在地圖上標記了幾個符號，然後又說道，」我們暴風軍團向來在尉行省獨自面對薛岳帝國，但這一次帝都有意成立統一的指揮部，加派一個軍團來支援南線，你替我寫一封信去問問克裡斯多夫子爵的意見。」
「是。」
「你還有什麼疑慮嗎？」加菲爾德看見自己的書記官似乎還想說什麼，開口問道。
「我想問一問，我們真的要放棄弗裡島的這支軍隊麼？他們真的很有潛力……」
加菲爾德一瞬間明白了這位老部下的意思，做了個讓他不必再說下去的手勢，站起來走了幾步，說道：「不是放棄，總要有一支軍隊放到那個位置，給我們爭取時間，凡事留一線餘地，他們……也不是沒有機會！」
……
……
烈火軍團。
察哈泰同樣接到了一份凱恩的軍報，不過是複印本，大多數的內容是關於那一支空騎大隊的。空騎大隊也參與了清剿安爾斯山脈的行動，因為最主要是負責偵查和空中投擲遠距離武器，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也沒有什麼損失。所以察哈泰並沒有將太多的精力放在這上面，他走到自己的參謀部，簽發了幾個命令後，得知了一個糟糕透頂的消息。
夾嵐關果然出事了！
……
……
大峽谷的最南端，凱恩的部下就在這裡整頓，新接受的俘虜按照凱恩宣佈的規矩，被打亂整編，每兩百人，有一支十人督戰隊，分別負責對這些俘虜進行了簡單的隊列方陣訓練，這只是第一步，有了嚴格的晉陞制度，有了嚴格的處罰連作制度，有了豐厚的獎勵制度，還必須要建立起指揮官絕對的權威，這不是依靠訓練就能獲得的。
翻越安爾斯山脈，真正意義上是在穿越這條峽谷之後，最難便是那座大雪山，無數走私商人埋屍於此，那裡是真正找不到補給，走不過去就意味著覆滅的地方，但更加危險的是，從安爾斯山脈的餘脈一路折向西南，近一千公里的路程，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都是帝國的領土，獲得補給且保證自己的隱蔽是一個艱巨無比的問題，但這還不是結束，戰爭計劃在這時候才剛剛開始，他們還需要連續作戰，衝出這條名為洛爾山脈的安爾斯山餘脈，進入位於薛岳帝國腹地的大平原，破壞他們的後勤儲備。
把握好時間點，是成功與否的關鍵。
而所謂時間點，即是惡魔要塞和克裡斯多夫將這一個方向的薛岳軍隊的注意力完全吸引過去的時候。
結束了訓練之後，凱恩找到了最後一個地圖上標記的補給點，這裡面都是一些便於攜帶熱量很高的食物，還有一些弓箭和魔法取暖物品，當然，還有一百多箱的冬大衣，凱恩和幾個軍官商量了一下，把一半的糧食和所有取暖物品分發下去之後，也按照軍功將大衣分發下去，所有士兵在此之前已經找到了所有能夠加厚自己身體的東西，他們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
就在出發前，亞倫找到了凱恩，告訴了他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
「沒有追到那些殘餘勢力。」亞倫丟下一頭綁在騎獸上順手打到的的小獨角羊，大聲說道，「按照卡爾說的，那個名叫維莉爾的女人是從反抗軍的後部方陣過來的，很可能和反抗軍的上層有什麼關係，但在戰鬥結束之後，被俘虜的都是些小雜魚，我帶著一個大隊沿著可能的方向去追，沒有找到反抗軍勢力的上層，他們已經鑽進了山裡，要找出來恐怕很難。」
「那就算了吧，他們不是我們的目標，不能浪費太多時間，讓你的人休整一下，明天天亮的時候，我們出發！」
凱恩灌了一口烈酒，喉嚨總算有了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