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說不出的苦衷
巨陽谷峰頂，雷龍還在咆哮，似乎等待閃雷光團的最後決定。
不管天雷石是否有靈智，依照雷母洞飛昇祖師遺訓，即使殘缺，也要將天雷石留在巨陽谷，讓宗門弟子有感悟閃雷本源的機會。
四十名雷母洞元嬰修士一起拉開噬雷弓，趁著閃雷光團還在猶豫，譚書春只需揭開封印，就可以讓天雷石崩潰，永遠留在雷母洞。
所有留在宗門的元嬰修士們一起注視那閃雷光團，就連催動全部靈力的四十名元嬰修士也將餘光看向前方。至於什麼時候放箭，那是掌門師兄譚書春的事情，他們所要做得是目睹即將發生的千古一射。
譚書春深深呼吸，右手掐動法決，輕輕地按在噬雷弓尾端，只要靈力湧動，這只放大百倍的利箭就要射落天雷石。
右手距離箭尾不過一寸，譚書春的雙眼已經微閉，展開全部神識關注著這一箭的威力。
突然間，譚書春眉頭一皺，微閉的雙眼瞪得滾圓。他發現自己右手居然無法按下，彷彿有堵厚實的氣牆阻攔，僅僅一寸的距離，卻好像隔著萬重山，無任他如何加力，始終不能前進分毫。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巨陽谷峰頂的天雷石吸引，誰也沒有注意譚書春此刻的神色變化。
修真界所有化神老祖齊齊失蹤，雷母洞也不例外。以譚書春元嬰後期大圓滿修為，加上雷修所具備的天然優勢，浩靈大陸能夠與他一戰的元嬰修士極少。
「這箭射不得，否則整個雷母洞就會陪葬！」
一聲柔和而又慈祥的話語傳到譚書春耳中，他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順著聲音的來源回頭，看到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
此人一身黑袍裹身，最為奇特的是將面部也給遮蓋，連眼睛也不曾露出。慈祥的聲音裡流透處一絲寂寞，更有一絲興奮之意。
譚書春大吃一驚，能夠站在身後不被自己發現，說明此人實力超過他太多，如果剛才對方不說話，出手暗襲，以他注意力分散的情況下，生死就在一線間。
「你是誰？」譚書春正待出言發問，卻感受到喉嚨被桎梏，唯有神識傳音還算正常，勉強問道。
話音未落，譚書春陡然醒悟。當年雷母洞化神老祖離開宗門之時，不是暗示過他是跟在一名黑袍裹身的神秘修士而去的嗎！
冷汗頓時湧現譚書春額頭，雷母洞化神老祖尚且沒有拒絕的實力，他不過元嬰修士，豈能與黑袍修士抗衡。
他苦澀地掃過前方雷母洞元嬰修士們，他們一個個沉浸在即將射出的噬雷弓，或許是未曾想到過回頭，或許是實力受限，根本無法回頭。
「別問我是誰，只是好言提醒你！那不是天雷石，而是一名元嬰修士，他現在的實力，修真界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黑袍修士揮揮手，聲音極盡柔和，宛如溫馨的春風吹拂譚書春心田，讓他的右手不自覺地放下，神色間有些迷惑。
「祖訓難違！祖訓」
譚書春還在掙扎著猶豫，只是神識傳音漸漸衰弱，說到最後已經無語。
巨陽谷峰頂，閃雷光團經過幾十息的停頓，突然選擇朝斑斕山脈東方而去。雷龍開道，聲勢極為浩大，轟然間將一片片密林摧毀，眾多山石嘩啦啦地滾落谷底。
天雷石遠去，也未見噬雷弓射出留住它的一箭，此刻所有雷母洞元嬰修士一起回頭，疑惑地看著掌門師兄譚書春。
「大哥！」
幾息過後，同樣是元嬰後期大圓滿修為的譚元春鼓起勇氣，輕輕地呼喚一聲。四周毫無異常，唯有掌門譚書春神色詭異，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呃！」譚書春猛地驚醒，神識放開掃視，哪裡還有黑袍修士氣息所在。他知道，即使自己說出黑袍修士的所作所為，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算了，一切都有天定，雷母洞與天雷石緣盡於此，我也無能為力！」
與其被宗門修士懷疑笑話，不如什麼也不說。譚書春微微一歎，眼睛死死地盯著閃雷光團遠去的方向，良久，他才淡淡地說道。
「傳訊京兆師弟，帶領所有宗門弟子返回，此事不得對任何人提起！」
事發突然，他要好好思量，就連即將準備的計劃也要重新斟酌。黑袍修士存在，恐怕是整個修真界真正的主宰，他的計劃，甚至是隱修盟三家宗門一起的計劃也有可能最終落空。
「老祖，你在哪裡？若果說你還活著，還請現身一見！」
譚書春揮手示意眾人退下，自己飛昇來到巨陽谷峰頂。此刻藍色禁制光幕早已崩潰，留下谷底一片狼藉，但他眼中的憂慮顯然不是為此，而是內心一直埋藏的那份希望。
雷母洞化神老祖離開宗門之時，並沒有帶走自己的身份令牌。譚書春右手心靜靜躺著一枚圓形紫玉，上面依舊流淌著一絲淡淡的生機。
「玉珮還在，說明老祖還活著！只是正值雷母洞奪取傳說中『源』的關鍵時刻，你為何還不現身！」
山頂清風吹拂，撩起譚書春的烏黑髮絲，他凝視手中紫玉，陷入沉思。
山峰下，有三名雷母洞元嬰修士留在原地，默默地注視掌門譚書春的一舉一動。幾人正是留在雷母洞的元嬰後期大圓滿修士賀信、譚元春與那紅髮女修士。
「師兄，你年歲最長，不如前去問問！我總感覺大哥有點不正常，為何放棄祖訓，讓天雷石白白溜走，日後宗門弟子的發展機會受到很大制約！」
譚元春乾咳兩聲，轉頭看著賀信，輕言細語地說道。他眼神飄過紅髮女修士，示意對方跟著打打邊鼓。
「呵呵！看你說的，你也是雷母洞元嬰後期大圓滿長老，又是掌門師兄嫡親胞弟，我看還是你去問問為好！」
賀信原本溝渠般的皺紋堆積在一起，顯得更加蒼老。紅髮女修士略一遲疑，看到賀信已經表態，也不好在說些什麼，只是輕輕一歎。
三人都是活出精的修士，何況知曉譚書春的為人，如果沒有天大的變故，剛才噬雷弓一箭早已射出。
每個修士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元嬰後期大圓滿修士的心境已是堅硬如鐵。只是人非神明，都有一顆好奇心埋藏。最主要的是，大家都認為剛才的變故自己有權知曉。
「我去有點不合適！師兄你也知道，上次沒有經過大哥同意，白白在巨陽谷隕落四名元嬰期師弟，掌門已經對我大發雷霆，只差面壁思過，如果我再去自討沒趣，後果很嚴重啊！」
譚元春微微一顫，臉龐頓時緋紅一片。他仗著自己是掌門師兄的胞弟，長期以來以雷母洞第二當家人自居，實際上內心對譚書春很是懼怕。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大家誰也別問，掌門師兄定有說不出的苦衷，他要說的話，自會告知！我壽元無多，雷母洞的將來還要靠你們了！」
賀信遠望譚書春落在巨陽谷峰頂寂寥的身影，揮揮衣袖，率先離開，留下紅髮女修士與譚元春。
斑斕山脈以東萬里，有座清涼湖，方圓百餘里。但四周皆是荒山野嶺，靈氣也是稀薄，這裡沒有修士蹤影，就連尋常野獸也是稀少。
一條雷龍沿路盡情肆虐，留下深深的痕跡，眾多低階修士們感受到雷龍之威，紛紛有多遠跑多遠，誰也沒有勇氣一看究竟。
直到雷龍消失，被毀壞的痕跡也截止清涼湖的半個月後，許多好奇心強的低階修士小心翼翼地靠近，看看能否淘到寶。
原本這裡屬於雷母洞地盤，卻由於宗門譚書春下了死命令，所有雷母洞弟子不得靠近清涼湖千里之內，是以趕到此地的都是散修。
數十名散修分成九撥，分散在清涼湖四周，他們中實力最強不過築基後期。大家既怕別人捷足先登，撈走湖中寶物，又怕水中蘊藏極端危險，貿然下去，落得小命玩完。
眾人猶豫間相互觀望，表面上躍躍欲試，實際上裝模作樣，沒有人第一個吃螃蟹。
一道黑光從遠處射來，磅礡的神識威壓率先籠罩清涼湖岸邊十餘里，讓那些散修一個個嚇得倒退幾十米，紛紛露出驚駭之色。
「金丹前輩來了，看來清涼湖內即使有寶。也輪不到我們築基修士了！」
「是啊！金丹前輩來了，看樣子還是金丹後期前輩，而且是魔道修士，我們趕緊找機會開溜，免得蘸火星！」
眾多散修紛紛暗自交流，都露出盡早離開的意願，唯有幾個膽大之人默不作聲，只是關注沒入湖中的黑光。
「轟！」黑光閃電般沒入清涼湖，霎那間激起無盡的轟鳴。黑光頓時被高高彈出，只是渾身圍繞著一條恐怖的電蟒，使其變成透明狀，一根根慘白的骨骼清晰可見。
整個清涼湖如同被捅破的馬蜂窩，一條條瘋狂的電蟒在水面遊走，暴怒的雷霆激起十餘丈滔天巨浪，彷彿地獄一樣。
金丹後期的魔道修士就這樣消亡，好似一個吹起的泡泡，瞬間破碎。
「快跑啊！」不知是誰率先喊一嗓子，數十名散修立刻玩命飛奔，撤離清涼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