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兵弓箭手們遲疑了片刻,只好紛紛舉弓,向那些還在呻吟的傷兵們射去。
隨著一陣箭雨,楚軍傷兵們停止了叫喊,一個個被箭枝插滿全身,就此不再動彈了。
景缺一把抽出長劍,大聲喊道:「今日攻下峰山,重重有賞,攻不下,我等便死在這峰山之上!」說完,大步向山腳走去。
山上的徐子安看到這一幕,對身邊的墨翟說道:「也是一員猛將,看來楚軍是勢在必得了,機關準備好了嗎?」
墨翟點了點頭,咬牙道:「守一個白日沒有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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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兵再次開始攻山,但是這次,所有的楚兵吸取上次的教訓,手中多了一塊塊盾牌,不敢再在開闊地行走,而是從一棵樹後移動到另一棵樹後,意圖依靠樹木的遮擋,躲避料想不到的危險。
景缺手拿長劍,斗篷被掖在腰間,側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著,目光一刻不離前方。
正在這時,忽然從側面傳來「嗖嗖嗖」的幾聲,景缺極為敏捷的一個翻身,生生避過擦面而過的一枝弩箭,而身旁卻傳來數聲「撲通撲通」倒地的聲響,景缺知道是身後的楚兵中箭身亡,也顧不上理會,猛然向側跑出幾步,一躍撲到弩箭射來的地點,舉劍就是一陣亂砍
然而,片刻後,景缺卻呆立在當場了,因為那弩箭射來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魯兵,有的只是架在樹桿處的一把弩弓,弓弦還在微微顫動,一根繩索栓在弓弦之上。
與此同時,遠遠近近的地方,到處都是楚兵的慘叫聲,看來不少人都被這架設在樹上的弓弩射中了。
景缺大聲向身邊的傳令兵喊道:「讓將士們都別動,注意腳下,遇到繩索千萬不可觸動。」
「諾!」傳令兵轉身跑去,可是剛跑出十幾步,忽然向下一陷,整個身軀落入地下,只有頭顱還露在上面。
景缺心中一驚,連忙衝上前去,只見傳令兵陷入的是一個上面鋪滿雜草的陷阱,陷阱四周,插著數根斜向上的尖刺,傳令兵的胸膛,已經被尖刺戳了幾個對穿,整個人被架在洞口,腦袋無力的耷拉在胸前,早已嚥了氣。
這名傳令兵與景缺朝夕相處,早已情同兄弟,此時見他慘死,心中暴怒異常,大聲怒吼一聲,將長劍指向山頂,大聲喊道:「魯國標榜聖賢之國,你等卻行此卑鄙之事,有膽與我一戰否?有膽與我一戰否……」
叫喊聲在山林中遠遠迴盪而去,卻無一名魯兵應答,彷彿這座峰山之上根本沒有魯軍的一兵一卒,而楚兵的哀嚎聲卻是此起彼伏,顯然越來越多的人已經被這陷阱和暗箭所傷了。
景缺無奈之下,大聲喊道:「全軍停止前進,沒有將令,不許妄動……」
其實不用景缺下令,楚兵們早已停止了前進,人人神情緊張的立在當場,不敢亂動。
景缺環顧著四周,只覺得這煙霧瀰漫的樹林,處處隱藏著殺機,更為可怖的是,從開始攻山至今,竟然沒有見到一個魯兵,而自己已經損失四五千人了,這種情形還是身經百戰的景缺從未遇到過,也是從未耳聞的,這魯軍的主將到底是誰?
時間慢慢過去,日頭慢慢西下,所有楚兵已經呆立了幾個時辰,一些耐不住的士卒又開始前進,但是隨即而來的又是不斷增加的傷亡。
景缺看著漸漸臨近的暮色,心急如焚,他知道違抗昭陽將軍的下場,也知道今日若是不能攻下峰山,將會影響楚國的整個戰略部署,這個罪責,無論自己還是屈丐將軍,都萬萬擔當不起。
景缺咬了咬牙,大聲吼道:「所有人排成縱隊,魚貫前進,臨陣脫逃者,立斬不赦!」
楚兵無奈之下,每一百多人排成一條長隊,由前面的人領頭,再次向山上進發了。
慘叫聲再次傳來,每支隊伍領頭的將士很快便一一落入陷阱,紛紛陣亡,但是,前面的士卒用鮮血和生命為後者踏出了一條條生路,後面的士卒卻絲毫不敢停下腳步,踩在戰友的屍體上繼續前進。
雖然楚軍的傷亡仍然不斷增加,但由於前進的路線呈一條直線,比起呈散兵陣線前進,傷亡卻是減少了許多。
徐子安看到這裡,心中暗暗讚歎:拋開敵我不談,這楚軍前仆後繼的赴死精神卻是讓人敬佩,而那個楚軍的將領能下達如此殘酷的命令,也須很大的勇氣啊。
暮色漸漸降臨,楚軍已經進逼到山腰處了,徐子安看見時機已經成熟,將山頂一堆雜草點燃,火光立時沖天而起,峰山上下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看到徐子安發出的信號,隱蔽在各個地方的魯兵立即發起了攻擊。
藏在樹上的魯兵探出身來,從隱藏的枝葉之後向樹下的楚軍射出一枝枝羽箭,由於距離較近,每箭射出,幾乎都會有一名楚軍倒下,當楚兵舉頭尋找羽箭的出處時,卻又被茂密的枝葉阻擋住視線,發現不了樹上的魯兵。
躲在雜草叢中的魯兵將一枝枝長矛拋向前進中的楚軍,一個個楚兵被長矛刺穿胸部、腹部,一張張痛苦的面孔扭曲著,變形著,一聲聲淒厲的慘叫此起彼伏,一具具屍體歪身倒在地上,而當楚兵衝向拋射長矛的魯兵時,卻又一一陷入陷阱之中……
更有不少魯兵隱藏在草甸之下,楚兵從身旁通過的時候,不發出任何聲音,而當一隊楚兵全部過去時,悄然無聲的襲擊走在最後的楚兵,一隊隊楚兵每向前走出一段時間,便會損失數人,當楚兵轉頭殺回的時候,魯兵又迅速遠遁起來,楚兵眼睜睜的看著逃走的魯兵,卻又不敢追趕。
就這樣,楚軍的傷亡越來越大,走過的一路上,幾乎被屍體所鋪滿,整個峰山之上,到處都是受傷者的呻吟聲和瀕死者的哀嚎聲,一隊隊一百多人的楚軍,最多的損失達到二分之一,少的也損失了三分之一。
剩餘的楚軍,膽戰心驚的繼續前進,在子夜時分,終於穿過了山腰,漸漸逼近了山頂。
徐子安對旁邊的墨翟說道:「準備好了嗎?」
墨翟握著一把長矛,掃視了一眼身後的魯兵,說道:「3000兵士已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擊。」
徐子安一舉手中的寶劍,大聲喊道:「將士們,今晚,不是楚軍敗退下山,便是我軍全軍覆沒,想活命的,著一躍而起,向山下奔去,所有魯兵也叫喊著一同衝將下去。
楚軍已經遠遠看見奔騰而來的魯軍,但是,從景缺到下面的每個楚兵,心裡反倒多了一絲安穩,多了一絲希望,至少他們知道,敵人就在自己眼前,已經不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陷阱和暗箭了。
楚軍振作少許士氣,拿起兵器直直迎向撲來的魯兵,但是剛一接觸,所有楚軍立時便知道更大的危險來臨了。
這3000多的魯軍,是周勃挑選出來精銳之師,魯人本就較為高大,而這3000魯兵尤甚,再加上魯兵一個白日都在山上養精蓄銳,而楚軍此時早已精疲力竭、銳氣全無,兩軍剛一接觸,楚軍立顯不支。
而魯軍在徐子安的指揮下,並不與楚軍正面硬拚,而是仗著對地形的熟悉,從溝壑裡、山丘後、樹叢中,不斷迂迴到一隊隊楚軍的側翼加以攻擊,楚軍剛剛建立起的一個個小型戰陣,頃刻間便被撕裂,摧毀,戰陣之間的聯絡配合也瞬間分崩離析。
景缺知道,此時已是攻下峰山的最後機會了,即使戰至一兵一卒也絕不能撤退,絕不能前功盡棄,必須集中兵力站穩腳跟,只要能拖到天亮,後面援兵必到,到時拿下這峰山便易如反掌。
正當景缺下令收縮兵力的時刻,徐子安已經殺出一條血路,衝到了他的近前……小說網(|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