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安被推桑到帳外,掙扎著喊道:「若不接受我軍投降,我軍必然拚死一戰,怕是秦軍也要屍橫遍野了。」
這時白起又一聲喝道:「將他帶回來。」
徐子安復又回到帳內,白起說道:「我知你軍中糧草已然殆盡,你們憑什麼讓我軍屍橫遍野呢?」
徐子安哈哈一笑,說道:「不錯,我軍糧秣確實將要用盡,但將軍可記得當日我在翟家村襲擊你軍之事?」
白起微微點頭道:「當然記得。」
徐子安又道:「趙軍之中像我一樣的勇士何其之多,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將軍須知『人之將死、其行必異』,若我等知道生機無望,必將拚死一搏,我在翟家村當日殺死多少秦軍?白起將軍你還想損失多少秦軍?」
白起默然不語,片刻後說道:「你真是代表趙軍來投降的?」
徐子安說道:「此等大事我何敢胡說,我確是龐媛將軍派來商議受降之事。」
白起身邊那位身著華麗的中年男子忽然問道:「為何是龐媛將軍遣你前來的?趙括呢?」
徐子安將手中錦盒一揚,說道:「趙括小兒愚鈍無知,阻攔我等請降,已被龐媛將軍處死,這是首級,請白起將軍查看。」
秦軍眾將包括白起、蒙恬和剛才發問之人都露出驚異的神色,雖然眾人都知道趙軍處境艱難,卻誰都沒想到趙軍已經發生嘩變,連領軍的趙括也被殺死了,看來這投降之事定然不會有假了。
三人接過錦盒,互相傳看,白起微微點頭微笑,顯然他已經相信徐子安說的話了,徐子安的心微微安定少許,就在這時,忽然那個中年男子說道:「這個頭顱怕已經割下十三日了吧?」
徐子安一陣心驚,猛然想到:此時是夏季,頭顱很快就變質發臭了,那天殺趙括到今天恰好是十三天,這個人竟然能通過變質程度就能看出頭顱的割下的時間,簡直匪夷所思,在大家都為即將到來的勝利而興奮的時候,此人竟然還能注意到這個細節,其心思真是細密異常。
徐子安穩了穩神,對他說道:「審微若此,徐某佩服的緊啊,請問足下高姓大名。」
那人捋了捋花白的鬍鬚,面帶微笑的看著徐子安的臉,顯然是想從徐子安臉上看出破綻,道:「不敢當,鄙人呂不為。」
徐子安頓時一陣眩暈,心中直叫苦也,自己遇見的對手怎麼都是這些歷史上超級猛人呢?這個呂不為以「奇貨可居「入仕,憑過人的政治手段和政治才能幫助秦國奠定一統六國的基礎,其政治功績可與歷史上的商鞅媲美,尤其是他思維靈敏迅捷,在紛亂政治漩渦中仍能游刃有餘,足見他對人研究的透徹。
一想到自己要和這樣的人鬥智,徐子安不由一陣心悸,臉色微微發白。
呂不為看到徐子安面部表情的變化,呵呵一笑說道:「趙括早已身亡,龐媛為何到現在才來請降?」
徐子安忙整理思緒,忽然臨機一動,把頭微微低下,小聲說道:「趙括確是十三天前被殺,但是龐媛將軍怕引起士兵嘩變,一直秘而不宣,直到今日才壓服眾將,還有,我想向白起將軍請求一事。」
白起道:「何事?」
徐子安裝出心虛的樣子,說道:「趙括是被我所殺,我想請求白起將軍,在我軍受降後,不要洩漏此事,否則我雖身在秦軍之中,也難免被為趙括復仇之人所害。」
白起釋然道:「好,這有何難,我答應你。」
此時徐子安掃了一眼呂不為,見他不再用懷疑的目光看自己,心中才略微安定下來,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旁邊蒙恬忽然說話道:「那日箭頭村一戰,我看到的徐將軍可不是現在這副貪生怕死的模樣啊。」
徐子安隨即說道:「那日我們各為其主,當然會置生死於不顧,但現在我弒殺自己主帥,心中惶恐,又如何不懼。」這一話看似所問非所答,但咎其人性卻又十分合理,勇敢的人不會怕自己面前的敵人,卻會因為作出有違良心的事情而怕被自己身後隱藏的人不明不白的殺死,比如歷史上的李世民,一生衝鋒陷陣無所畏懼,但睡覺時卻會因為夢見被自己殺死的兩位親兄弟而惶恐不安。
蒙恬似乎是理解了這話中的含義,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白起問道:「那你軍何時投降呢?」
徐子安說道:「既然將軍同意我軍投降,那我今日便趕回去告訴龐媛將軍,明日傍晚便可出營。」徐子安知道趙軍的糧草最多維持到明天,今天到明天的時間,足夠改裝一千輛戰車,所以明日是發起襲擊的最好時機。
白起又問道:「在哪裡投降呢?」
這個問題徐子安得好好想想,如果自己明確的說在東面,必然引起他們懷疑,尤其是那個呂不為,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賭上一賭,隨即說道:「可以在我軍營地的北面。」
果然白起眉頭一皺,說道:「這個不行,我看就在你們營地東面吧。」白起部署在北面的秦軍只有五萬,雖然他早已埋下伏兵,不擔心趙軍從北面逃回故關,但為了以防趙軍見秦軍人少,萌生戰意而橫出枝節,所以還是選擇了秦軍最多的東面,可是他卻想不到這正和徐子安的心意。
徐子安爽快的說道:「在哪裡受降都一樣,全憑白將軍定奪,但我軍投降的前提是不能再殺傷我軍已經投降的任何一名將士,務必請白起將軍允諾。」
白起呵呵一笑道:「這個自然,但是俘虜的趙軍不能放還趙國,需盡數送往我國。」
徐子安看到白起眼中精光一現,心中冷笑道:「又來這個把戲了,你要是這麼善良就不會製造出坑殺40萬趙卒的血案了,鬼才會相信你。」口中卻說道:「那我替40萬趙軍將士謝將軍不殺之恩。」
受降的事就這樣在爾虞我詐中談判完畢,接著雙方歃血起誓,忙活一番後,談判結束。
徐子安隨即推辭了白起要留他赴宴之請,借口要把消息趕快送往龐媛處,打馬趕回趙軍大營。
回想起剛才的談判,可謂幾起幾落、波折重重,雖然前後不到一個時辰,但個中艱險恐怕只有當事者本人才能深切體會,徐子安深深感到和這些名人名將鬥智鬥勇真不是一件輕鬆之事啊,雖然他自己毫不畏死,但若剛才自己稍微露出一點破綻,那身後的40萬趙軍必將全軍覆沒,那趙國,那東方諸國全都將面臨亡國的危機,想到這裡,徐子安不由一陣後怕,背後的衣衫也被冷汗所蘸濕。
但話說回來,這次談判的進程卻又十分短暫,按理來說,40萬軍隊投降的事情應該相當複雜,其中牽扯甚多,但白起居然這麼快就決定了,這其中難道有什麼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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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和龐媛等人已經在營門焦急的等待了,見徐子安騎在馬上安然返回,李牧不由長出了一口氣。
徐子安翻身下馬,還未站穩,龐媛便上前問道:「白起可中計否?」
徐子安微微笑道:「快去改裝戰車吧,明日傍晚我軍出東門受降。」
龐媛哈哈大笑一聲,手拉著徐子安,親自把他引向中軍,到了大帳,眾將落座後,徐子安便把在秦軍大帳之中的對答詳細說與眾人聽了,眾將包括李牧在內都對徐子安的臨危不懼和敏銳機智所折服了,連一直與徐子安作對的慶捨等人也不禁慚愧。
龐媛更是對徐子安有了一份感激之情,看來自己一直袒護李牧和徐子安是明智的,但想到明日的受降之事,還是十分擔心,要知道任何一個微小差錯,都可能導致整個突圍計劃的失敗,隨即問道:「徐將軍,依你之見,我軍應該如何部署呢?」
徐子安想了片刻後,說道:「我軍應該先把護衛在大營周圍的營壘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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