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陸渙暗自凝神,正欲再戰那丹成子,卻驀地聽聞此聲,不由眉頭一皺。見那丹成子停了下來,一臉疑惑的看向丹道子,陸渙便也收手不動,但仍暗中警惕。
此時只見那丹道子笑道:「小友原來是震州山河宗門人,若早點告知老夫,豈非少了一場惡鬥?」陸渙心中疑惑,他雖然反出山河宗,但一身神通功法卻是山河宗所授,況與林中天師徒關係仍在,說是山河宗門人,倒也不錯。只是卻不知這丹道子如何得知自己身份,暗道:「這丹道子喚我『小友』,神情興奮,莫不是與山河宗有舊?」但陸渙面上卻是毫無表現,淡淡道:「不知丹道子前輩如何得知?」
只聽那丹道子笑道:「老夫昔年為求一味藥材,到震州遊歷之時,修為不夠,遇難重傷,多虧山河宗宗主風天易前輩所救。老夫傷好後,方巧是山河宗論道大會召開,風宗主傲視群雄,所使正是這『山河變』神通,其風采老夫至今難忘。只是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好否?」
陸渙聽其與風天易相識,又如此客氣,便道:「前輩想是多年與山河宗未曾聯繫,卻不知風宗主仙逝已久。」
「什麼!」聽聞此語,丹道子大驚失色,半晌終是長歎一口氣,道:「我輩修道只求長生,就連風老前輩如此驚才絕艷之人都不免輪迴,我們可還修個什麼?」
丹道子嗟歎一陣,看向陸渙又道:「陸小友,你求那續元丹卻是為何?」陸渙見丹道子話中有意,忙道:「晚輩妻子當年為救我性命,自絕壽元,如今晚輩聽聞貴派續元丹奇妙,可救我妻之命,特來相求。」
丹道子沉吟一陣,道:「按本派《丹經》所載,續元丹卻有此功效,只是從未曾試過,具體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陸渙聽聞,不由心中一喜,道:「還望前輩不惜賜藥,陸渙日後必當全力回報。」
「這續元丹是我派重寶,如今唯余三顆,蓋因其實在難以煉成。不過,」丹道子突然話鋒一轉,笑道,「不過小友若是能應得老夫一個條件,這續元丹給你又是何妨?」聽到此語,丹成子面色一變,正待說話,只見丹道子擺擺手,制止了丹成子,隨後笑盈盈的看著陸渙。陸渙暗附道:「能將續元丹給我,這條件恐是困難的緊,不過為了鶯鶯,卻又算得了什麼?」當即道:「請前輩明說,陸渙縱是粉身碎骨也當盡力辦成。」
丹道子長笑一聲道:「哪裡用得著小友粉身碎骨?只不過是想讓小友作我青葫派客卿長老而已。」此語一出,眾人皆是一驚,陸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麼?」
丹道子笑道:「我是說只要陸小友答應做我青葫派客卿長老,那便將續元丹交與你。」
陸渙很是驚奇,只覺若是這樣,也太順利了些,警惕暗生,道:「為什麼?」丹道子道:「老夫確實也有私心,你可知為何這續元丹只剩三粒?」陸渙道:「願聞其詳。」丹道子道:「蓋因為大凡極品丹藥,所需靈力何其之大,我青葫派原本可以聚靈爐匯聚靈力,但這聚靈爐早年被魔道所毀,導致如今很多丹藥都無法煉出,實為遺憾。但小友資質上佳,修為精湛,你山河宗又擅御靈,或可助老夫練成這些失傳仙丹出來。」
陸渙不由遲疑道:「晚輩妻子命在旦夕,恐沒有時間來助你煉丹。」丹成子笑道:「不急,許多藥材老夫還未找到,只是要你先答應做客卿長老,待一切具備之時,小友出手相助即可。」陸渙救妻心切,又見並無不妥之處,當下點點頭答應了。丹道子大喜,朗聲笑道:「陸渙以後便是我青葫派客卿長老,一切權利皆同主事長老。」隨後遞給陸渙一枚玉簡,一方玉盒,道:「陸長老,此玉簡不僅是你在我派身份象徵,老夫日後更可借此與你傳訊,邀你前來。這玉盒之中,便是那續元丹,你且收好。」
陸渙接過玉簡一看,只見上刻一隻巨大葫蘆,葫蘆邊呈金色,此外更無一物,也不多說,便置於懷中。又接過那玉盒,方一打開,只覺異香撲鼻,久久不散,心中激動,忙將丹藥收好,一併放入懷內,朝丹道子抱拳道:「前輩如此大恩,陸渙永誌不忘。」
丹道子擺擺手,笑道:「陸長老無須如此,只是老夫傳喚與你之時,可要前來相助。」陸渙點頭道:「自該如此。」隨即又道:「如無他事,晚輩此時便想返回,待晚輩救得我妻性命,必來助前輩一臂之力。」丹道子笑道:「好,有陸長老這句話,老夫便放心了。救人要緊,陸長老快些回去吧。」陸渙聞言也不多說,朝著丹道子一抱拳,轉身沖天而起,急速遠去。
望著陸渙背影,那丹成子道:「掌門師兄,那三顆續元丹已用兩顆,另一顆昨夜不是」丹道子道:「不錯,三顆續元丹是全沒了。」丹成子道:「那方才給陸渙的那顆難道是假的?」
丹道子笑道:「那顆丹徒有其表而已。」丹成子道:「那如若陸渙那小子見沒能救得了他妻子,豈非」他方才見陸渙與自己動手之時還能突破,若其以後修為有成,必是麻煩。
丹道子悠悠道:「我只說那丹當有如此效果,卻沒有人試過,失敗了也怪不到我們頭上?」丹成子聽聞倒也有理,遂不再說話。
此時方才一直沉默的另一名老者道:「掌門若要煉丹,為何不去找上山河宗,卻要靠這麼一個小輩?」聞言丹道子冷哼道:「老夫當年為煉萬壽無極丹去尋風老匹夫,那廝卻說此丹以魂魄入藥,大傷天和,不僅不答應,反將老夫好一頓訴說。我觀此子神通精湛,想是深得真傳,老夫於他有賜藥之恩,日後利用起來,當是方便一些。」
那老者又道:「那掌門又如何肯定那小子一定會回來?」丹道子笑道:「那粒丹藥雖不是續元丹,但卻是屍傀丹,我觀此子頗為有情有義,到時候他妻子變成傀儡,受我等控制,他會不乖乖就範?若是他聽話便罷,若不聽命,便將他擒拿搜其記憶,得到那御靈之法後,殺了又何妨?」那老者聽罷點點頭不再說話,丹成子望著天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陸渙得藥而返,自是十分欣喜,想到鶯鶯即刻便可復原,當真是說不出的高興。一路飛行,愜意無比,這十年來雖與鶯鶯飽覽河山,似神仙一般,可是在他內心深處,一直存有一絲愧疚,一絲傷痛,一絲悲涼。但是現下所有情緒一掃而空,除了喜還是喜,除了樂自還是樂。御風九天,卻從未如此刻這般身心逍遙,個中心情,非是身在其中而不能理解。
陸渙與丹成子對決時,修為破入得道之境,加之心情大好,一路返回比之來時快了數倍不止。不足半天,已然回返邊城。
此時已經是黎明時分,遠處天邊朝陽隱隱,拔地而起,即將破雲而出。天已放晴,雖然仍舊寒冷,卻沒有了前幾日的陰鬱。陸渙來到城內,只見家家戶戶都已起來,各在自家門外堆雪人,掛燈籠。陸渙見此情景,默算時日,猛然記起卻是瑞雪節到了。
回到院內,四周寂靜無聲,想是鶯鶯還未起身,當下也不進屋去打擾,而是就著院內積雪,堆起雪人來。陸渙神通非凡,又資質聰穎,只見漫天雪花飛舞,漸漸在他身前凝聚成冰。待到後來,已經不是堆積雪人,而是在冰雪之上雕刻了。只見他戟指如刀,靈力縱橫,冰屑飛舞,一座一人高的冰雕漸漸成型。
待刻畫完最後一筆,驕陽破空而出,灑下無邊光輝,照在那冰雕之上,晶瑩剔透。只見這冰雕所示是一女子,眉目靈動,嬌艷如花,被冰雪一襯,更顯得靈動而不失典雅,美艷而不乏莊重。當真是飄飄兮,渺渺兮,呼之欲出,正是諸葛鶯鶯。
陸渙見此時日出東方,想來鶯鶯快要醒了,便走進屋中。陸渙邊揭簾而入,邊道:「鶯鶯,快點」目光落在空蕩蕩的床上,陸渙不由一怔,按理說鶯鶯此時尚未起身,且酒壚未開,卻是去了何處?陸渙大喚幾聲,卻不見回應,心中頓感不妙,暗道:「我求藥不讓鶯鶯跟隨,此時晚了一天歸來,她莫不是去尋我了?」一念至此,心中大急,忙要前去尋找。
陸渙快步而行,就在其準備推門而出之時,驀地瞥見桌上有一物事淡淡發光,此時屋中光亮,方才竟然沒有發現。陸渙不由停住腳步,走到桌前,只見其上是一跟青絲,穿在一隻水滴模樣的透明墜子上,那墜子似玉非玉,入手冰涼,青光隱現,到不知是何物做成。
墜子下,壓著一方紙箋,陸渙拿起一看,面色突然慘白,只覺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搖搖欲墜。胸中大痛之下,竟是大吼一聲,「哇」的一口鮮血噴出,染紅紙箋。透過那未干之血,赫然寫著幾行雋秀小字:「感君之恩,贈君一滴清淚,望君珍之重之。鶯鶯與君此別,實非得已,君自保重身體,勿要以妾為念。十年之後,煙雨樓上,夫妻團聚,莫失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