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天九年前去千幻城訪友,其間鶯鶯離去,哪裡還不知道是去找尋陸渙。其本欲去尋找女兒,只是魔族祭祀大典將開,又想女兒修為也不算得低,況且這幾日正是千幻山陣關閉之日,以鶯鶯的機智,小心點也不至有何差錯,故未有太過擔心。諸葛天一念至此,在千幻城友人處留書後,便去參加魔族的祭祀。可憐他聰明一世,卻萬萬沒有想到,情之一物最是玄妙,任你聰明絕頂,在情字面前也是大大的糊塗。
參加完魔族祭祀之後,諸葛天回到千幻城,卻並未見女兒,詢問友人,只說沒來過,擔心之下,便去山河宗一探,此時才知陸渙與鶯鶯之事。諸葛天心道:「二人得以逃脫,傷好之後無處可去,必會回族中。」心急之下,又朝族中村落飛去,只是回去之後,卻發現鶯鶯二人已然離去。就這樣陸渙與鶯鶯一路前行打聽諸葛天下落,而諸葛天卻始終慢了一步,跟在二人之後尋找女兒。
所幸陸渙與鶯鶯一路遊玩之意多於尋找諸葛天,且修為不及諸葛天,自是慢了。而諸葛天一心追尋二人,全力行進,自然也快了不少,終於在煙雨城找尋到陸渙夫妻二人。本欲上前相認,只是看小兩口恩愛甜蜜,又見女兒沒事,自不會去擾他二人,而是一路暗中跟隨保護。其也正是在這一路之上,才漸漸發覺女兒竟然命在旦夕,愛女心切,終是出現。
諸葛天看著女兒憔悴的容顏,心中不覺大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久久才輕歎了一聲,道:「苦了你了」
同一時間,陸渙已然到了青葫派山門,行將上來,卻被守門弟子攔住。陸渙抱拳道:「在下久聞青葫派大名,特來拜會,還望通報。」
那守門弟子見陸渙雖然服飾粗陋,但修為不弱,猜想應該是來交易丹藥的修士,倒也不敢怠慢,忙向門中行去。不一會兒,那弟子出來,抱拳道:「前輩請進。」修真界除了同門有輩分排位以外,其餘皆是達者為尊,此人修為不及陸渙,故才喚一聲「前輩」。陸渙也不多說,點點頭隨其進入。
卻說陸渙隨那弟子一路行進,來到青葫派正殿之前,只見此處是一片巨大廣場,正中一座龐大丹爐青煙裊裊,藥香飄散。正殿左右各有一座偏殿,那弟子將陸渙引到右邊偏殿之中,道:「前輩請進,我派主事長老馬上便來。」說罷便自顧去了。
陸渙進得殿中,此殿外表宏大,其內卻是空間狹小。正中有一排桌椅,想是議事之用,四周牆壁掛滿一幅幅藥草圖卷,陸渙細細看去,以他的見識,竟然多一半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此外,這殿中再別無他物。
陸渙正在觀看那些圖卷,卻聽得一人朗聲道:「不知閣下來我青葫派有何貴幹?」
陸渙轉身望去,只見一名老者揭簾而入,那老者見陸渙年紀輕輕,修為卻是不弱,只道是別家門派弟子,口氣客氣幾分,道:「老夫青葫派主事長老丹成子,不知閣下是?」
陸渙一抱拳,直接道明來意道:「在下陸渙,此番是得人指點,知曉貴派丹藥精妙,特來相求。」
那丹成子撫鬚道:「原來如此。不錯,我青葫派以丹藥證道,術有專精,確實有些小成。」說罷頓了一頓道:「不過我觀閣下衣著,聽口音似不是艮州之人。」
陸渙點頭道:「不瞞長老,在下是震州人氏。」
「哦,」丹成子道,「我派向來只與本州道修宗派進行丹藥交易,還未有接觸過鄰州道修,不過既然閣下前來,自不能讓閣下空手而回,不知閣下需要何類丹藥?我派丹藥分天地玄黃四品,若是閣下所求乃玄品之下,萬顆之內,老夫便能做主,不用去請示掌門了。」
陸渙聽聞這青葫派還有這些門道,不由訝異。不過此番只為續元丹而來,倒也不去管其他,當下搖頭道:「我要不了那麼多,此次求藥只為救人,一顆足以。」
丹成子心道:「為求一丹,那此丹當是地品以上,地品以上丹藥極其昂貴,此人定是要救治自己門派重要之人。一派之力卻只能求得一丹,當不是什麼大派。」想著不由心中輕視了起來。就連語氣也怠慢了不少,只聽丹成子道:「你可知你所求丹藥丹品和丹名,若是地品以上,僅是一顆的話,老夫還是做得了主的。」
陸渙搖頭道:「丹品我不知道,想來應該不低,丹名我卻是記得。」
丹成子道:「無妨,你先將丹名說來聽聽。」
陸渙緩緩道:「續元丹。」話音方落,便只見那丹成子面色大變,噌的站起,冷冷道:「你莫不是消遣老夫來了?」
陸渙依舊平靜,道:「長老誤會了,只是我妻壽元斷絕,只有續元丹方可救治。」
丹成子見陸渙言辭懇切,不由語氣緩和了些,但仍是冷道:「你可知續元丹乃我派重寶,已然超越了天品,不過只有三顆而已,又豈會交予你?」陸渙聞言不由皺眉,道:「我也知曉此丹珍貴,不過我可用盡一切所有之物來交換。」
話音未落,卻見那丹成子長袖一甩,道:「你不過窺道境界,又非是什麼大門大派,又有什麼東西可與這續元丹相比較。念你遠道而來,老夫也不為難於你,速速離去吧。」
陸渙聽聞暗自附道:「如此求藥恐是得不到了,倒不如先離開,再作打算。」隨即便向丹成子抱拳道:「既如此,打擾了,告辭。」說罷,陸渙便轉身而出,原路返回。待快要到山門之時,神識一掃,發覺四周無人,急速閃身到一處山石之後,只待天黑再探這青葫派。
而此時,鶯鶯與諸葛天相見,聽完諸葛天所言前事,不由暗自輕歎。當又聽到父親後來一直跟隨二人,想到夫妻之間種種恩愛之情皆被諸葛天所知,又不覺有些羞澀,一時小女兒情態盡露。
父女二人敘完話,只見諸葛天自懷中掏出一粒丹藥道:「這便是那續元丹,我昨日聽道你們談話,去探遍了整個青葫派,也只找到一顆。只是此物雖有彌補壽元之能,但只能維持三年。你先服下吧。」
鶯鶯初見此丹,不由喜上眉梢,但聽聞只有三年之效,又不免暗自嗟歎。好在三年便是三年,卻比沒有好的太多了,當下便接過服下。丹藥入口即化,清香異常,久久不散。鶯鶯忽又想道此丹既只有一顆,那陸渙前去求丹不得,難免會有一場是非,又不由擔心了起來。
知女莫若父,諸葛天察言觀色,又豈會不知鶯鶯心中所想,冷哼道:「那小子害我女兒如此,也當讓他吃些苦頭才是。」
鶯鶯急道:「爹,那青葫派一派之力非是渙哥所能抵抗,我們快去幫他,若他,若他傷了,女兒,女兒也不好受的。」一時期期艾艾,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諸葛天聞言心中長歎:「女兒大了,終究是別人的,只是鶯鶯這丫頭卻是太癡了些。」但面上卻是不表露出來,冷哼道:「他能抗住天劍仙陣,自也能抵禦青葫派,就算不敵,走脫卻還是能做到的,你莫要再為他擔心了,這便跟我去吧。」
鶯鶯聞言,急急抬頭,面色蒼白道:「那,那渙哥呢?」
諸葛天皺眉道:「莫要再管他,他不會有事,快走吧!」
鶯鶯搖頭道:「我不走,我不會離開他的,哪怕只有三年,便這樣平淡的過了,也是好的。」
「胡鬧,」諸葛天道,「你可知你死後,陸渙或許會心傷一時,說不定過不久便另有新歡,你又是何苦來的。」鶯鶯笑道:「若真是那樣,只要他好好的,女兒也就安心了。」
聽她如此之說,諸葛天深知鶯鶯算是鐵了心,長歎一聲道:「你是我女兒,做父親的又豈會害你傷心。但也不會眼睜睜看你等死,此番只是帶你去尋求救你之法,並非真的讓你離開陸渙。」
鶯鶯聞言一喜,輕道:「那我們等渙哥回來,一起去豈非更好?」諸葛天道:「他非常人,與我族淵源頗深,要肩負大任,必當多些磨練,帶他作甚?」鶯鶯奇道:「什麼大任?又有什麼淵源?」
諸葛天只是搖頭,道:「你日後自知,快走吧。難道你真要為了這短短三年,便放棄與他廝守一生?」
鶯鶯聞言心中一動,但仍猶豫道:「那,若是沒有找到救治之法,豈非」諸葛天道:「我既帶你走,自是有把握醫治於你,你還信不過爹嗎?只是這法子非常耗時,又凶險莫名,且其時你不能有任何情緒波動,如此一來恐你們十年都不得相見。」
鶯鶯聞言,面色慘白,喃喃道:「十年麼?」
諸葛天見女兒如此,心中不忍,但事出無奈,只得狠心道:「不錯,十年換一生,雖然苦一點,但未必不是好事。」
「十年,一生?」鶯鶯沉默,許久許久之後,終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猶豫,艱難地點點頭,輕聲道:「好,我們走吧。」
這幾字似是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方一說完,只覺天塌地陷一般,面色慘白之極,嘴唇微顫,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