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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大結局 第66章 大結局 文 / 月斜影清

    第66章大結局

    馮豐再也呆不下去,飛速地轉動門鎖,用力一拉。

    一隻手按在門上,剛拉開的門「砰」地一聲關上。她的手被拉得一鬆,行李箱倒在地上,彷彿要把客廳裡的雪白瓷磚砸出一個坑來。

    她驚惶地轉眼,卻被李歡一把拉住,幾乎是惡狠狠地摟在懷裡:「壞女人,壞丫頭,因為我愛你,所以就要肆無忌憚地傷害我?欺侮我?」

    她被他箍住,一點也動彈不得,只能聽他大聲地咆哮:「壞女人,你這個壞女人!你明明知道,你這樣一走,我會發瘋地滿世界找你!難怪你老是推三推四,不去領結婚證,原來是欺騙我,等我明天要領證了,才傻瓜一般發現自己被拋棄了。狠心的丫頭,我還說,怎麼那麼好心,給我買那麼多內衣,還主動說愛我,原來,這些都是假的,都是為了拋棄我而做的準備!你以為這樣,你的良心就會很安?就再也不虧欠我了?你就一點也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壞丫頭……壞丫頭……」

    她埋在他的懷裡,哭得喘不過氣來。

    「如果我沒有回來,沒有看到那封信,你是不是就真的不管不顧就走了?膽小鬼!連招呼都不敢打一聲的膽小鬼!」

    「我……我是害怕……」

    「你也知道害怕?是覺得虧欠我,不敢面對我?」

    他緊緊地摟住她,幾乎要把她的腰摟斷,揉碎,心裡的憤恨一點也沒有減輕,反倒越來越加深了:「說什麼我因為那些不雅照片嫌棄你!老實說,我看都沒看,每一次都是直接刪除了!對,我是很生氣,恨葉嘉恨葉霈,可是,我沒有恨你,從沒有恨過你,責怪你!馮豐,你也太小看我了。如果我會因為這件事情嫌棄你,那你被我嫌棄的事情可就多了,你和迦葉在家廟裡偷情,和葉嘉在現代一年多的同居!這些,我是瞎子?我看不到?如果那些我可以不計較,為什麼偏要計較這件事情?難道我會因為別人迫害你,而對你雪上加霜?我對你的愛,你就一點也感覺不到?你不是天天都說自己很崇尚自由平等麼?原來只是嘴上說得好聽,骨子裡還是舊式老女人的做派——按照你的理論,那些離婚再嫁的女人,是不是都不要再活了?」他聲音沉痛,「馮豐,我這樣的男人都能想明白,你難道還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假的,假的……你要去英國,要逃離,並不是逃離艷照,而是逃離葉嘉!你覺得對不起他,你怕他一個人孤獨,所以要逃離!所以,連我也一起犧牲了!」

    她心疼得連哭都哭不出來,李歡,他殘酷地在拉扯最血淋淋的事實——更多的不是艷照,而是葉嘉!

    自己不敢面對葉嘉,所以,藉機逃離!

    「對!我要走,起初是因為那些照片,後來就的確主要是因為葉嘉!我感覺自己對不起他。越是跟你相愛,就越是覺得愧疚。他現在孤零零一個人,葉霈、葉曉波都跟他決裂,他母親也沒了。這世界上沒人關心他,就連我也明知道他的痛苦,卻只能對他不聞不理……我呆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也會瘋的……」

    說實話了!終於還是說實話了!

    李歡的聲音十分沙啞,滿是悲哀:「既然你已經傷害了葉嘉,就應該適可而止!為什麼要連我也一起傷害?難道這就是你的最好的解決方式?」

    「逃兵!你每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就是逃避,難道你離開了,葉嘉就會好過了?不對,是葉嘉慫恿你去的,你是不是想到了英國,再和他重續前緣,徹底把我拋棄?」

    「不是!根本不是這樣。我去英國,就是打算跟現在的一切一刀兩斷,再也不要這樣糾纏了……」

    她在他的懷裡痛哭失聲。

    還好!她說不是!

    心裡總算有一絲安慰,他慢慢地鬆開手。

    感覺那種桎梏一鬆,馮豐擦掉眼淚,看看窗外,才發現天色早已明瞭。心裡忽然慌亂起來,機票還揣在包裡,一會兒,就要耽誤行程了。

    她遲疑地伸出手,忽然接觸到李歡的目光,手怯怯地停在旅行箱的拉桿上,另一隻手,卻情不自禁地去拿機票,聲音顫抖:「李歡,我要遲到了……」

    她的話,徹底激怒了他。

    說了這麼多,她竟然還是要走!

    他一伸手,從她的包裡拉出她的手,她緊緊地攢著機票,卻被他一把搶過來,唰唰幾聲撕得粉碎。

    她驚呼:「李歡,你……」

    「逃兵,你要逃避,我就替你做主!」

    然後,她聽得電話在響,先是短信,然後是來電鈴聲。她正要接聽,他一把搶過來,屏幕上跳動的,果然是「葉嘉」二字。

    他按了接聽鍵,聲音非常平靜:「葉嘉,多謝你關心。不過,我老婆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她不去英國了。」然後,一下就關機,重重地將手機扔在沙發上。

    葉嘉,還是葉嘉這個罪魁禍首,都是他慫恿她去的!

    他甚至還敢明目張膽地要送她去機場!

    他憑什麼替自己的老婆做主?

    馮豐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瘋狂和粗暴,全身發抖,幾乎要奪門而出,卻被他一把抱住,如一頭發狂的猛虎,幾乎是衝進房間,狠狠地將她丟在床上。

    他眼裡的那種憤怒,是她從未見過的,她來不及躲開,他已經猛地撲了上來,狠狠地壓著她,就去脫她的衣服。

    強烈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她緊緊摀住胸口,顫聲道:「李歡,你不要亂來……」

    「亂來?我這是亂來?馮豐,你是不是忘記了明天我們就要領結婚證了?我在行使老公的權利,也是提醒你,不要忘記了,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

    她的衣服被扯開,她掙扎不脫,見他脫了自己的衣服,那麼兇猛地撲上來,沒有任何的憐惜和溫存,完全是發瘋一般,雙眼血紅。

    「李歡……」

    這時,兩人都已經完全**了身子,他一挺身,沒有任何的憐惜,就要狠狠地衝進去。

    她在他的身下顫抖得厲害,喊不出來,淚水無聲地流了滿臉。

    彷彿清晨裡的一滴朝露,他的臉緊緊貼在她滿臉滾燙的淚水上,瘋狂的舉動慢慢停止,側身,只輕輕摟住她,低頭吻住了她哭泣的嘴唇,百般憐惜,溫存蜜愛:「豐,我剛剛是氣暈了……是我不好……我不會的,再怎麼都不會用強。別怕,我不會那樣……不會的!不會傷害你的!」

    她依舊哭得說不出話來。

    許久,他才沙啞著聲音:「豐,不走,不要離開我。」

    他的動作變得十分輕柔,低低地哄她:「豐,我剛剛真是傷心死了,我怕你走了,再也見不到了……我已經傷心過幾次了,難道你還忍心讓我再傷心?」

    他慢慢坐起身,拂開她凌亂的頭髮,又摸摸她紅腫的雙眼,歎息一聲:「豐,出國,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的。這一次就留下,等我忙完這一陣,你想去哪裡,都陪你去。好不好?」

    她別過臉,不看他。

    他在歎息,彷彿又是在哀求:「豐,就讓我自私這一次吧!這些日子,我過得幸福極了,每天都很快樂,我不敢想像,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如果你真想去國外,我會陪你去的,盡快陪你去……但是,你不能一個人去!我絕不能和你天各一方!」

    她依舊不應,卻慢慢地停止抽泣。

    他這才又伏下身子,細細地親吻她的嘴唇,她雖然沒有回應他,卻也沒有再躲閃。他微笑起來,將她抱在懷裡,循循善誘:「豐,別出去了,聽話,乖……」

    她悶悶地:「老師同學都替我踐行了,我不去怎麼辦?」

    「那就隨便找個理由啊。不去留學,總不會犯罪,犯死刑吧?」

    「我沒法向他們交代,人家會笑我的……」

    他乾脆道:「我去替你交代,就說你結婚懷孕了,無人照顧,沒法一個人出國留學。」

    她驚訝地看著他,囁嚅道:「可是,我又沒有懷孕……」

    他反問:「你怎麼知道沒有懷孕?而且,即使現在沒懷孕,難道以後也不懷孕?」他的手輕輕按在她的柔軟的腹部,臉上的表情更是柔和,「說不定,裡面已經有我們的孩子了呢!我可不能要它吃絲毫苦頭。豐,你先別去面對老師、同學,剩下的交給我,我明天去給你請假,把一切辦妥。你就先在家裡休息幾天,你這些日子也累了……」

    他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見她面色雖然惶然,但已經不哭了,只柔順地靠在自己懷裡。

    鬆一口氣,彷彿打了一場激烈的戰役。

    他全身都鬆弛下來,重重地深呼吸一下,伸出一根手指,將她長睫毛上顫動的一滴淚水撣掉,聲音柔得要滴出水來,甚至,是喜悅的,失而復得的那種喜悅:「豐,以後有什麼事情,都事先跟我商量好不好?」

    她不回答,他就低頭親吻她的唇,她被親得喘不過氣來,只好點點頭,低低地「嗯」一聲。

    他見她終於答應了,很是喜悅:「豐,你不是擔心那個借口站不住腳麼?」

    「啊?」

    「那我們就趕緊努力,讓它站住腳啊!豐,也許,你真的該懷孕了……」

    「不要……」

    「要嘛,老婆,我愛你……」

    他幾乎是用勁了渾身解數,比第一次還要賣力地取悅她。

    她在他的身下,慢慢地,只剩下嬌喘,他心裡一甜,暗道美男計湊效,自此,憤懣的心才徹底舒緩下來——這個女人,終是完完整整地,屬於自己的了。

    折騰一夜,又度過了如此一個混亂瘋狂的早晨,馮豐躺在他的臂彎裡,眼皮也睜不開,慢慢地就睡著了。

    李歡也早已倦了,緊緊摟著她,很快也睡著了。

    (2)

    車子停在馮豐所住的小區門口。

    葉嘉在清晨的細雨裡,看進進出出的人們,學生、買菜的老人、上班的人群……

    李歡的聲音猶自在耳邊呼嘯:「葉嘉,我老婆不去英國了……」

    他張嘴,覺得喉頭一股腥甜的味道,又強行吞嚥回去。

    如最後一絲希望的幻滅。

    小豐,她是李歡的——老婆了!

    彷彿一把犀利的殺手鑭,一下戳在心口,狠准穩,一招致命。

    小豐的性子,自己清楚,若非她願意,李歡是絕對無法強迫她的。

    車子不知什麼時候在家門口停下,他在秋日清晨昏暗的光線裡,看飄雨的天空和枯黃的芭蕉葉子,如在千年晨昏裡看一顆最孤寂的靈魂,遊蕩、空虛!

    沒有親情,也沒有愛情!

    孑然一身,毫無樂趣。

    他躺在書房的椅子上,渾身抽筋一般,麻木地看幻滅不定的光碟,聽那樣**的喘息,瘋狂的糾結,彷彿上帝留下的最後一場恩賜。

    良久,他起身出門。

    雨早就停了,久違的太陽露出臉來,懶洋洋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電話一聲接一聲地響起,是葉曉波的聲音:「哥,你回來看看,爸,他不行了……」

    他趕回家,葉曉波等在門口,焦急地走來走去。

    「曉波,爸呢?」

    「在一家醫院裡,我帶你去。」

    葉曉波拉了他就上車,葉嘉坐在他旁邊,看他滿頭大汗,神色焦慮。

    「爸的情況很嚴重?」

    「非常嚴重。」

    車子一路駛出郊外,千畝的荷花,那個地點,他似曾熟悉。

    「曉波,這是去哪裡?」

    「到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使進一片巨大的度假莊園。葉嘉心裡暗生疑惑,父親病了,怎會送到這裡來?

    光線變得黯淡,車子停下,他還沒問出口,葉曉波已經拉住他,不耐煩道:「快走,快……」

    大鐵門,奇特的藥水味道,葉嘉幾乎一進去,就明白這是一個什麼地方了。那樣的味道,只有長期從事醫學研究的人才會聞得出來,他精通中醫,更知道這個味道。

    葉曉波冷冷的聲音:「三哥,進去吧。」

    他笑起來:「曉波,這個時候,多謝你還記得叫我『三哥』!」

    他的身子被一推,後面的大鐵門,無聲關上。

    葉曉波,留在外面。

    燈亮起來,輪椅上,坐著一個精神矍鑠的人,眼中有一絲急迫:「兒子,我們快到關鍵時刻了,只要你透露最後一個環節,我們就大功告成了……」

    葉嘉不慌不忙地環顧四周,如此龐大的規模,雖然趕不上他以前在基地的地下實驗室,可是,比起李歡那個製藥廠,起碼大出一倍有餘了。

    那是一種特製的玻璃,從這裡面,可以看出外面實驗室裡,忙碌的人群,一排排荷槍實彈的保安。

    但是,外面的人,是一點也看不見裡面的動靜。

    他淡淡道:「我低估你了!你這段時間在葉家深居簡出,偽裝得那麼可憐。」

    葉霈的眼中露出一絲很奇特的光芒:「葉嘉,有一點事實,你不清楚!那就是,我已經活了不知多少年了。你以為林大富豪倒了,我就完了?我告訴你,我建立某些基地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他不過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

    「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只是某一天醒來,就在這個世界上了。從歷次的混戰中,我找到機會,成為了一名大富翁。然後,從一個地方來到另一個地方。C城是我定居最久的地方,如果不死,我還會繼續住下去……」

    「那我們呢?我們又是怎麼回事?我們算你的什麼人?曉波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你是我的第九任妻子生的兒子!在來C城之前,我已經有過許多女人,N個兒女,但是,他們早就死了。而曉波,是外面一個女子生的孩子。我雖然活了許久,但是,終究沒法長生不老,所以一直在找合適的契機,可是卻被你破壞了。尤其是受了你那個該死的遙控器的折磨,更是感覺到生命能量在迅速衰竭。我原以為,這天下,我是最奇特最有力量的人了,沒想到,還有比我更強大的……」

    「所以呢?」

    「所以我必須韜光養晦,解除這種威脅!」

    葉嘉沉默一下:「你把我騙到這裡,又有什麼用處?」

    「這種威脅,除了來自李歡,還有一個更神秘的……」他盯著兒子,「你難道不記得,那天是你拿遙控器威脅我?」

    對於這件事情,葉嘉自己也一直覺得蹊蹺,暗地裡,卻是明白的,那是迦葉,是穿梭在時空中的迦葉。

    「所以,你要殺了我?」

    葉霈大笑起來:「我的兒子很多,隨時可以再找女人生,也不差你一個。如果你肯完全配合我,我也許會念幾分父子之情……」

    葉嘉淡淡道:「我根本沒有遙控你的本領,那是一場巧合。」

    「什麼巧合?」

    「我也說不清楚。」

    「好,說不清楚我就不問。現在,你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第一,把那個新品的關鍵告訴我,我們昨天已經拿到了你們的大部分資料,但還差最後一步。第二,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在你的專業之外,鑽研養生和長壽秘訣,已經取得了極大的成就。第一種告訴我,是因為我要發財,已經有不少國外廠商預定,如果趕在李歡之前,我們會發大財,你知道,我的財產被你和李歡聯手損失十分嚴重,而且,我們調查清楚了,按照李歡現有的規模,絕不可能比我們先投放市場。第二種,你更是必須告訴我,不但我自己急需,更是發財的關鍵……」

    葉嘉笑起來:「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如果你可以幫李歡,那我認為,你就沒有必要拒絕自己的父親。我知道你要去非洲,加上李歡已經在投產,我一天也等不下去了……」葉霈看看玻璃外面一排排荷槍實彈的保安,笑道,「兒子,既然我要你來到這個地方,你不交出東西,你想,能脫身麼?」

    「不,我絕不會給你!」

    「你可以現場指導,去看看吧,他們就差最後一個環節了……」

    「不,我沒這個興趣!」

    他轉身就走。

    鐵門無聲。緊閉。

    小睡也是心神不寧。

    馮豐睜開眼,看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投射進來,閃爍成一個長長的圓筒,無數細小的微塵在裡面跳舞,五顏六色。

    李歡的呼吸聲還在耳邊,均勻、沉沉的,他是真的累了,雙手緊緊地摟住她,臉上的表情,如釋重負。

    她悄悄撥開他的手,他一下醒了,翻身坐起,抱住她,柔聲道:「豐,什麼時間了?」

    「快2點了。」

    李歡還沒回答,電話響起,是大祥的聲音:「老大,他們出手了,葉醫生被他們抓走了……」

    他神色不變:「好,按照計劃行事。」

    馮豐以為他在談工作,只見他快速地下床,穿衣服,動作十分麻利。

    她忍不住,小聲道:「李歡,我想給葉嘉說說……我沒走,也該告訴他一下……」

    一縷悲傷掠過心頭,李歡俯下身,輕輕拍拍她的臉:「我先去處理一件事情,是和葉嘉一起的。等完成後,我們請他吃飯賠罪,好不好?」

    「哦?你們要一起做什麼?」

    「還是那個新品開發,到了關鍵時候,我得馬上出去一趟。有人竊取了我們的部分機密,要是被他們趕在前面上市,就慘了……」

    「啊?那你趕緊去。」

    他微笑著,摟住她又輕吻一下:「豐,我找了幾個兄弟來看護你。這些天,我怕葉霈有什麼最後的瘋狂。你乖乖呆在家裡,哪裡也不要去,等我回來,好不好?」

    心裡彷彿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她拚命地點頭:「我一步也不會離開的。以後,無論去哪裡,都和你一起。」

    「乖,老婆,你真乖。」

    他呵呵笑起來,擁住她的肩,又是一個深吻:「等我回來。」

    「李歡,你要注意安全,還有葉嘉,叫他也注意安全。」

    「嗯。放心,我是去上班,不是干其他的。公司周圍保安措施嚴密,葉霈,我們不過是以防萬一,你別擔心。」

    他走到門口,又跑回來吻她一下:「老婆,好好休息,等著我,明天我們還要去領證呢。」

    她用力地點頭:「好,我做好晚飯等你,你早點回來。」

    李歡出門,小區門口,停著三輛車子,他上了其中一輛越野車,車子立刻出發了。大祥開車,他坐在後座,座位上是一個大包,拉開,裡面全是準備好的槍支彈藥。

    他拿出一件背心穿上,才問:「大祥,你們穿好沒有?」

    「好了,都好了。」

    他看看裡面的那件,自言自語道:「葉嘉,這是我5000美金一件買來的,一共買了5件,這件最好的給你,要8000美金,你一定要等著穿上……」

    他不慌不忙地將彈藥裝好,看看兩邊掛著的新式武器,很是滿意,車子,風馳電掣地往郊外開去……

    高大的度假村的圍牆。

    大祥扔一塊石頭探探,「咚」的一聲,幾人相繼翻了進去。

    太陽早已下山,暮色下,樹林裡陰風陣陣,幾條大狼狗竄出來,只聽得砰砰幾聲,大狼狗嚎叫著倒在地下……

    許多人從各道門裡湧出來,李歡獨自往那道大鐵門衝去。

    厚厚的鐵門緊閉,他扔了一顆手榴彈,門「轟然」一聲中開,他側臥在地,第一次親身領略到現代熱兵器的威力。

    在濃煙裡,他挺身衝了進去。

    混亂的人影,震耳欲聾的槍聲,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悶響成一團。

    幾名保鏢衝進來,護著葉霈:「老闆,快走,有人闖進來了……」

    葉霈獰笑一聲,一名保鏢掉轉槍頭指著葉嘉:「葉醫生,乖乖跟我們走吧……」

    葉嘉目無表情地跟在他們身後。

    在樓梯的轉角處,一道玻璃「嘩啦」一聲碎裂,一個男人幾乎是橫著撲進來,一腳就向那名持槍的保鏢掃去。

    保鏢身子一歪,幾乎與此同時,葉嘉已經就地一滾,接住了李歡拋過來的一支槍和那件奇形怪狀的背心,是李歡略帶戲謔的聲音:「葉嘉,這可是我們第二次並肩戰鬥了,是個男人,就頂住啊……」

    葉嘉笑一聲,就地躍起,只一槍,就射中企圖衝進來的一名保鏢。

    李歡大喝一聲:「好槍法。」

    推著葉霈的幾名保鏢正要破門而出,李歡追上去,葉霈忽然縱身暴起,手裡射出一梭子彈,雙腿橫掃,直掃中李歡的腰脊。

    「老傢伙,你竟然敢裝殘廢戲耍我們?」

    葉霈狂笑一聲,只見他的頭臉在爆炸、變形,彷彿一個剛剛出土的惡魔,頭戴王冠,正是各大電視台曾多次輪播的XX大帝的造型,這是歷史上有名的千古第一大暴君。

    二人第一次親眼目睹,都驚呆了。尤其是葉嘉,比李歡的震撼更過,這不是自己的父親,是徹頭徹尾的一個屍變的魔鬼。

    二人一愣神之間,一梭子彈響起,李歡躲閃不及,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已被一雙鐵爪似的手抓住,幾乎生生將防彈背心抓得裂開,幾枚子彈從胸口的防彈背心上掉下,另外幾枚卻幾乎貼耳而過。

    倉促趕來的葉曉波,只叫一聲「爸」,就被葉霈一把抓住擋住呼嘯的子彈,葉嘉搶上前,猛力擊向葉霈的背心,葉霈一鬆手,葉曉波掉在地上。葉嘉劈頭將那件背心搭在葉曉波頭上。

    「葉嘉,小心……」

    李歡的喝聲驀地斷了,兩梭子彈擦著腿,只感覺腿上一熱,又是一枚子彈射來。混亂中,葉嘉身子一橫,猛地將他一推,正好躲過呼嘯而來的子彈。

    「孽子,都是你壞我大事,留你何用……」

    隨著詛咒,又是兩聲槍響,葉嘉的身子一歪,悶哼一聲,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葉嘉,葉嘉……」

    李歡搶身扶住他,混亂中,只見葉霈飛身出門。

    後面的大祥趕上來,往他離去的方向就是一陣掃射,葉霈、保鏢……混亂中,也不知道倒在地上的是誰,只看到血,一徑地順著樓梯流淌下來……李歡隨手又是一梭子,只見那變形魔王的身子搖晃著,千瘡百孔的,倒在地上……

    「快去救葉曉波,快……」

    李歡顧不得再細看,瘸著彈片擦傷的腿,自己背起葉嘉就往外跑。

    門外,一陣混亂,到處是飛濺的玻璃碎片,濃煙滾滾。遠遠地,能聽到警車的呼嘯……

    李歡打開車門,將葉嘉放在座位上,唾罵一聲:「媽的,警察都是豬,甭想指望他們,每次都只能來清場……」

    車子駛上大道,他側頭,見葉嘉的臉上豆大的汗珠一個勁往下掉,胸前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

    他心裡慌得出奇,卻大聲笑道:「葉嘉,你他媽的要像個男人……」

    葉嘉想笑一下,頭卻不由自主往下垂。

    李歡的手一陣抖索,從他衣兜裡摸出一支煙:「哈哈,葉嘉,你還抽煙?馮豐最不喜歡人在她面前抽煙了……」

    「我知道……小豐,我是不和她在一起才抽煙的……」

    李歡的眼眶一陣濕潤,拿出一支煙,飛快點燃,吸了一口,塞在他嘴裡:「葉嘉,撐住,快到醫院了……」

    李歡走後,馮豐又是一陣昏睡。

    迷糊裡,忽然聽得一陣劇烈的槍聲,可是,夢境卻是在渭水河邊,迦葉,血淋淋地倒在自己懷裡,面如金紙,奄奄一息:「小豐……你回家吧……」然後,畫面一轉,是穿白衣的葉嘉躺在血泊裡,痛苦地抽搐著……

    她翻身從床上跳起來,滿頭大汗。

    一種強烈的預感幾乎擊潰了她。

    她去拿自己的手機,手機關機。好不容易打開,是短信的聲音:「小豐,我來接你,送你去機場……」

    「小豐,你為什麼還不出來?」

    「小豐,你不想去英國了麼?」

    「小豐……」

    無數的短信,可以想像發信的人,當時,心裡是怎樣的煎熬。她伸手撥號碼,手抖得厲害,幾乎掉在地上。

    電話撥通了,她的聲音顫得連不成句子「葉嘉,葉嘉,你在哪裡……」

    李歡聽葉嘉的手機響個不停,從他懷裡摸出手機,喂一聲,卻斷了。

    然後,他的手機響起,是馮豐的聲音,焦慮不安:「李歡,你知道葉嘉在哪裡麼?」

    「他和我在一起!」他將手機放在葉嘉耳邊,「小豐,是小豐找你……」

    葉嘉伸手接過,手機沾滿了鮮血,他微笑起來:「小豐……」

    「葉嘉,你在哪裡?」

    他氣若游絲:「小豐,你還愛我嗎?」

    她不知道他此刻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完全忘了李歡也在一邊,嘶聲道:「愛!葉嘉,我從來也沒有不愛你!一直都愛的……」

    葉嘉滿面笑容,手無聲地垂下去,風從開著的車窗裡呼呼地吹進來,道路兩邊的霓虹燈一一退後,他的聲音彷彿飄忽到了另一個世界:「李歡,你要好好待她……」

    (3)

    馮豐捏著手機,整個世界都開始模糊,李歡的聲音如在夢裡遊蕩:「……我會送他去XX醫院……」

    她打開門,衝出去,一直守候在外的幾個兄弟一起跟上去:「馮小姐,你要去哪裡?」

    她語無倫次:「去XX醫院,快……」

    一路紅燈,可能這一晚之後,那個人的駕照就會被吊銷。可是,馮豐還是覺得速度太慢,不到20分鐘,車子已經在醫院大門口停下。

    她幾乎是撲下去的,沒發現自己穿的拖鞋,跑幾步就摔倒在地,一人正要扶她,她卻鯉魚打挺一般,一躍而起,就往急救室沖。

    急救室大門緊閉,李歡滿身是血,獨自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她撲上去,嘶聲道:「葉嘉呢?葉嘉……葉嘉他……」

    李歡緊緊捉住她:「豐,你冷靜點……」

    「你說,他是不是死了?快說……」

    「沒有,還在搶救。」

    「會不會活過來?」

    李歡無法回答,只緊緊地捉住她,生怕她再撲上去。

    「豐……」

    「馮豐!」

    李歡連叫幾聲,她一點也沒有哭,只是怔怔地看著那間可怕的病室,那真是活人進去,屍體出來?

    迦葉,渭水河邊的迦葉。

    葉嘉,在C大的禮堂上,在小別墅的花圃裡,在新居的芭蕉樹下,在宿舍的走廊上……他轉身那樣把手舉過頭頂輕輕揮舞;他捧著玫瑰一笑傾城;他說,小豐,如果別的女孩子過馬路要人陪你也不能一個人半夜三更回家……人生若只停留在初見,那該多好啊!

    她慢慢地走到外面,看夜色下閃爍的燈光。有人在輕輕地哼歌:

    我抓一把懶散的太陽

    放在你要離去的晚上

    照亮我們曾哭過笑過的地方

    你是不是會有一絲彷徨

    ……

    她厲聲大喝:「這是醫院,你幹嘛唱歌?神經病!」

    那個年輕的小子嚇了一跳,瞪她一眼,彷彿自知理虧,飛也似地走了。

    夜,那麼黑。

    病室打開,只許一個人貼窗觀望。

    葉嘉沒有醒來,一直不曾醒來。

    馮豐貼在觀察窗口,以前,葉嘉是這樣醫治別人,醫者不能自救,他的命運,又是掌握在何人手裡?

    她彷彿在自言自語:「葉嘉,你活過來,只要你能活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不分手了,你要去非洲,我也跟著你,天涯海角地跟著你,做你的助手,一輩子做你的伴侶。」

    李歡默然坐在椅子上,只無聲地看走廊上昏暗的燈。

    (4)

    葉嘉慢慢地睜開眼睛。

    荒原,無邊的荒野,不是腳在行走,而是靈魂在飄蕩。

    「葉嘉!」

    非常嚴厲的聲音,他四處張望:「是誰在叫我?」

    「葉嘉!你沒有令我失望,沒有靠我,你們還是消滅了葉霈。」

    「你是誰?」

    「你知道我是誰!」

    「迦葉,你又在裝神弄鬼?你是誰?我又是誰?我是你的什麼人?你又是我的什麼人?」

    「靈魂。我是你的一縷靈魂。任何人都有靈魂,在不同的時空,就有不同的投生。只是,普通人並不會知道他的前世今生。」

    「那我為什麼知道?」

    「因為你千年的修煉,所以,我比其他靈魂本事大一些,在時空裡遊蕩了這麼久,也做過一些事情……」

    「葉霈、小暴君,都是你抓來的?」

    「對。小暴君是被我拘禁起來的,還有其他幾個大暴君。葉霈就是其中之一,因為一次意外,他和另外一名大暴君的靈魂逃離出去,隱身人海,我許久都沒有找到。現在,他終於被消滅了……」

    「你的任務就是去找到剩下的?」

    「難道你不願意?你自來慈悲為懷。」

    葉嘉冷笑一聲:「你又要說我是什麼得道高僧了?對不起,我沒有堪破紅塵俗世,也從來沒起過什麼遁入空門的念頭。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一度的理想是娶妻生子,平凡度日。」

    「迦葉,你終究是執迷不悟。經歷了一千多年,也執迷不悟。」

    葉嘉大是不耐煩:「別提你那個什麼迦葉!我是葉嘉,我只有今生,沒有什麼一千年的往事……」

    「葉嘉。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留在現代,孑然一身,因為你和小豐的緣分在現代已經耗盡,無可挽回;二是你離開,帶小豐一起離開……」

    他想也不想:「我跟小豐一起走。」

    「你考慮清楚了?要去的地方,你肯定有很多不適應,千年前的古代,沒有現代的物質文明,戰亂頻繁……」

    他懶洋洋的,聲音滿是嘲諷:「迦葉,你不要以為就你一個人有本事。我無法在時空裡穿梭,難道換一個生活環境,還會死人?」

    「你真的不再留戀現代的一切了?」

    「不!現代人太貪婪了。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因為貪婪而來。我早就厭倦這個世界了。」

    他又有些疑惑:「你想幹什麼?我怎麼能夠離開?是不是我會死?小豐也要死?」

    「如果能和小豐在一起,你願不願意讓她死?」

    「不!如果她會死,那我寧願不跟她在一起。」

    「呵呵。葉嘉,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小豐不會死,你也不會死,你並未傷及要害,本來就不會死。你們,只是換了一個時空生活……只是這樣而已……」

    「可是,小豐現在愛的是李歡,他們明天就要結婚了,我不能破壞他們……」

    葉嘉的聲音忽然停止,隱隱約約的,耳邊響起一個極其溫柔熟悉的聲音:「……葉嘉,你活過來,只要你能活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不分手了,你要去非洲,我也跟著你,天涯海角地跟著你,做你的助手,一輩子做你的伴侶。葉嘉,我愛你,從來也沒有變過……」

    他笑起來,呵呵的。

    「葉嘉,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該怎麼把握,得由你決定。你記住,三世情緣,已經是輪迴極限,錯過了,你將從此墜入魔道,生生世世,孤寂一人!」

    「我知道!我自己會把握的!謝謝你!」

    那個彷彿出自自己心底的聲音也在微笑,那麼慈悲,緩緩消散在雲端。

    門外的馮豐忽然大叫一聲,睜開眼睛,只見李歡也看著自己,滿面驚訝。兩人彷彿在做同一個夢,夢裡,是葉嘉和迦葉的對話,彷彿作為特邀的兩個見證嘉賓,解開這千古的謎團。

    兩人對視一眼,馮豐終究還是快了一步,衝進病房。只見葉嘉的眼皮緩緩睜開,一下一下……

    她撲上去,又哭又笑:「葉嘉,你醒啦?終於醒啦?」

    「小豐!」

    他緩緩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沒有再鬆開。

    李歡扭過頭,眼中一陣滾燙,一種情懷在心底燃燒,撕裂,彷彿決絕的痛苦與失望。他緩緩地,正要扭過頭,忽然眼前一道白光,彷彿有人將馮豐推到自己懷裡。

    「李歡,留在這個時空的小豐,你也要好好待她……」

    懷裡擁著柔軟的軀體,李歡卻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手牽手慢慢地走出病房:

    彷彿第一次的相見,葉嘉,他穿白色的工作服,身如修竹,挺拔瀟灑,俊美的面孔無一絲俗世的塵垢。

    他拉著的女孩子,高高地扎一條馬尾,穿一身T恤牛仔褲,健美而活潑,正是自己來現代時,第一次見的馮豐。

    時空,彷彿在此交錯。

    現實、夢境、一場場的變換、旋轉。

    一場靈魂和生命的穿越。

    然後,他看到那兩個人回頭,衝自己和馮豐微笑,招手,說再見。他下意識的,摟緊懷中人,絕不鬆手。

    馮豐也怔怔地,彷彿看著一個自己,從身體裡脫離開來,一分為二,可是,**上,靈魂上,那都是同一個自己,沒有絲毫的改變。

    意識都是完全相通的。

    自己在向自己說再見!

    曾經的自己,向現在的自己說再見!

    那是個春暖花開的季節,最美好的時候遇到最美好的人。

    她笑起來,微微的,纖長的睫毛覆蓋住眼珠子,像一隻蝴蝶在煽動翅膀。

    在心底吟誦最美麗的詩句: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

    她緊緊地拉住葉嘉的手,葉嘉的手那麼修長有力,手心溫暖而堅定:「小豐,這次,我們再也不會錯過了!無論什麼事情,都無法將我們拆散了……」

    兩人從容地出去,在外面,看到迎來的醫生、值守的李歡的兄弟、甚至隔壁病房受了輕傷的葉曉波,葉嘉微笑著,陸續向眾人點頭招呼。

    在大門口,來往的人,沒有發現,剛剛走出來的一對男女,突然不見了。

    (5)

    彷彿一次飛昇。

    耳邊呼呼的風聲,兩人都閉著眼睛,好像在空氣裡遊蕩,在宇宙裡穿梭,是時光的旅行者……

    「砰」的一聲,接著,是馮豐的一聲「哎呦」,睜開眼睛,自己躺在一個人肉墊子上,只有手摔疼了,連屁股都沒有摔疼。

    「小豐……」

    葉嘉抱著她站起身,兩人緊緊拉著手。

    眼前的景色讓二人驚呆了。

    一望無垠的草原,天空那麼遼遠,白雲朵朵飄散,空氣裡,滿是牛羊的氣息和牧草帶著淡淡腥味的那種芬芳。

    腳下,踏著的是一片巨大的青石板,一塊一塊,連接成一片小小的獨立的廣場。

    這是渭水和涇水交界之間的那個地方!

    往事如風,遠遠的,有牧人的歌聲,那樣的著裝,那樣粗獷彪悍的民歌,那是千年的時代,千年前的牛羊。

    馮豐身子微微顫抖,更緊地拉住葉嘉的手,顫聲道:「這裡……會不會是當初李歡追殺我們的時候?」

    葉嘉環顧四周,笑起來,用力一握她的手,馮豐鬆一口氣,也笑起來,葉嘉,他不是光頭,也不是長髮,不是尊榮的國師,也不是當初的迦葉。

    他穿的是一身禮服,挺拔,優美,眼中是柔和的溫情,那是他趕來送別自己去機場時候的打扮,那身禮服,她記得那麼清楚,是結婚當天,他穿戴過的,一如童話裡的小王子。

    有牧人走近,是一個老年的婦人,看著他們,像看著天外的來客,說的是千年前的古語:「尊貴的客人,你們來自何方?」

    馮豐大驚失色,微笑著向她點點頭,拉了葉嘉就跑。

    綠樹,湖水,倒映著的藍天白雲,地下的青草柔軟得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連牛馬的足跡也沒到。

    多麼可愛的古代啊,人煙稀少,綠草如茵。

    多麼可怕的古代啊,到處是戰亂,日子很不好過。

    馮豐倒在草地上,長長的歎息:「葉嘉,我們好像兩個誤入洪荒的野人,好可怕……」

    「小豐,怕了?」

    她眨巴著眼睛,「其實,我早就來過一次,不過那時被困在皇宮,又病入膏肓動彈不得。現在可好了,有你在,可不可以利用我們掌握的先機,改變這個混亂的戰亂時代?」

    他大笑:「小豐,你想當大一統的女皇帝?」

    她嘟囔著:「如果能當來玩玩也可以。不過太麻煩了,我懶散,皇帝工作不適合我。我們不如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

    他接口:「是啊,當皇帝不如生孩子,哈哈。」

    「切,要生你自己生。」

    古代多可怕呀,又沒有婦產科醫生。

    葉嘉笑嘻嘻的:「我不是醫生嘛?怕啥呢。真是個傻孩子。不過,你愛生就生,不生也沒關係,反正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

    「這還差不多。」

    葉嘉抱起她的身子,看柔軟的陽光一點一點地灑在二人身上,頭上,她穿的衣服,正是他第一次在醫院走廊見到的,那樣的馬尾巴,牛仔褲,充滿了青春的活力,沒有歲月的侵害,抱著自己,失聲痛哭……

    迦葉,他何其仁慈,將她後來所受到的折磨、傷害,統統在時光裡,一筆勾銷。

    「葉嘉,我們在這裡怎麼生活呀?」

    滿滿的柔情要從胸口裡溢出來:「小豐,有我在呢,怕什麼?我本領不錯,醫術高明,還怕沒有飯吃?我剛到非洲叢林時,就被一夥野人搶光了行禮,處境就跟現在的差不多,不,遠遠不如現在,現在風景秀麗,沒有危險,還有你在我身邊,我高興著呢。別怕,一切交給我……」

    「呵呵,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不管了,反正有你養我。」

    「對啊,一切交給老公好了。」

    軟玉溫香抱在懷裡,眼前不自禁地閃過一些畫面,曾被設計的那一夜,忍耐許久的渴望,男人的幸福——除了工作,事業,家庭,還有妻子。

    一樣都不能缺少,不是嗎?

    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他丟失了最後的幸福,如今才一一找回來。

    生生世世,每一次輪迴,我們也許都會愛上不同的人。可是,時空交錯,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和勇氣,一直認準最初的那個人,永不改變?

    太陽已經變成了晚霞,給柔軟的大地披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

    她從他懷裡醒來,見他雙眸燦爛,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他穿得好好的,旁邊是他摘來的鮮美野果,還有一匹棕色的駿馬,在夕陽下,抖動著長長的鬃毛。

    她驚歎:「葉嘉,你是神仙麼?」

    他微笑:「我在非洲叢林裡時,當地的土人也曾這樣問我。」

    他溫柔的笑意:「小豐,走吧,我知道一個地方能過夜……」

    「你怎麼知道?」

    「憑感覺。」

    他牽著她的手,彷彿變成了識途的老馬,鎮定自若,好像天生注定是這個時代的主人。

    沒有葉夫人,沒有林佳妮,沒有他頭上一切的光環,兩個人從上帝腳下經過,靈魂都是平等的。她微笑著,天涯海角,跟著這樣的葉嘉,又還有什麼風浪不能接受呢?

    兩人上馬,他緊緊地將她摟在前面,雙手那麼孔武有力:「小豐,我絕不會讓你受一絲苦的。」

    她摟著他的脖子,咯咯地直笑:「能跟著你,就算吃苦又能如何?我熟悉這個時代的每一場戰役,每一種經濟,每一種能夠暢銷的書畫、農作物、服飾……更知道同時段哪裡最平安,沒有戰火和饑荒。哈哈,我們要在這裡變成一個大富翁……我可不是沒用的女人喲,我很能幹的……」

    「呵呵,我葉嘉的妻子,再能幹,也不讓你吃一絲苦。」

    (6)

    黎明的第一縷光芒從窗子裡透進來,這是一個晴朗的天氣,能夠看到東方的天空,那樣的朝霞萬道。

    李歡和馮豐幾乎是同時收回目光,那對微笑的男女已經告別,病房裡空空如也。

    一個醫生和兩名護士一起走進來,微微錯愕,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馮豐訝然:「你們看我幹嘛?」

    一個護士忍不住了:「我們剛剛才看到你和葉醫生一起走出去,為什麼又轉身回來了?」

    「葉醫生真是福大命大,拍片顯示,他的心臟和常人位置有點差異,子彈偏了,沒傷到要害。但是,他也應該留下再休養幾天,怎能若無其事地走了?」

    「醫學界都說,葉醫生是跆拳道高手,功夫了得,哈哈,他本領高強,真像武俠小說裡的高手,多麼神奇的功夫……」

    門口,又是一群人湧進來,是李歡那幾名僥倖活著的兄弟,還有大祥,一臉的不可思議:「大嫂,你……剛剛不是和葉醫生出去了嘛……葉醫生,居然還活著……」

    他正替老大難受呢,為什麼大嫂跟著葉嘉手牽手走了?如今,方如釋重負。

    馮豐笑起來,李歡也笑起來,也是那種如釋重負的微笑。

    他拉著馮豐的手,低語:「豐,我們也該走了。」

    馮豐微微叉開手指,二人十指糾纏,在門口,看到佇立在一邊等候的葉曉波,他額上有點撞傷,簡單包紮著,見了馮豐,如見鬼魅,一種詭異的寒意佈滿全身:「你,剛剛不是和我三哥一起走了嗎?」

    那牽手的二人,剛從自己身邊走過,自己甚至來不及向三哥表示感謝,感謝他把自己從父親,不,葉霈手裡救下來。

    他的驚訝,在李歡的笑容裡被打斷。馮豐也微笑不語。

    李歡先伸出手去:「曉波,對不起!」

    葉曉波握住他的手,將臉扭在一邊,低聲道:「大哥,是我對不起你。我不知道,我父親是那樣的人!」

    在那個更古老的實驗室裡,警方查出許多的罪證,上百名被集中研究的流浪漢、孤兒、其他無名者的屍骸,一些,甚至被做成了標本。葉霈的屍體在現場被發現,葉家的所有財產被簽署法令,全部凍結。

    李歡笑起來,拍拍他的肩:「曉波,不要提這些事了。對了,我還要請你幫一個忙。」

    「什麼忙?」

    「我的酒樓無人負責,你要去給我照料,經營。」

    他訝然道:「你呢?」

    「我要帶你嫂子去蜜月旅行,也許,很久都不會回來了。曉波,那酒樓,就拜託你了,你全權做主,隨你怎麼經營,我決不干涉也不過問。珠珠、大祥、大中等,他們都會盡心幫你,他們是非常可靠的人,你也要盡心盡力待他們。」

    葉曉波說不出話來,只是拉著李歡的手,差點泣不成聲。

    「我三哥他們去了哪裡?」

    「去非洲了。曉波,你三哥會在非洲過得非常愉快。他不會回來了,因為……他有他最愛的人伴著他。」

    他微笑著看看馮豐,馮豐也點點頭。

    在交錯的時空,在葉嘉剛遇到馮豐的時候——他選擇一個最美麗的最恰當的時機,帶她離開。那個時候的馮豐,還沒愛上自己呢,巴不得將自己這個「大包袱」甩掉。

    李歡輕笑,終究還是意難平,畢竟,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婆和葉嘉手牽手離開——在某一個錯過的時空,葉嘉,又拐跑了自己的妻子。也不知道,在那個時代,會不會有自己的前世今生,早已恭候多時,再和葉嘉較量一番?

    「迦葉這小子,終究是向著葉嘉,可真不會虧待自己。唉,誰叫他有本領在時空裡穿梭呢?」他忿忿地,「難道我在那個時代沒有肉身?哼!我真是苦命,總要擔心老婆被搶……」

    馮豐狠狠地捏一把他的手,這人,吃醋吃到N輩子之前去了,說不定那時的李歡,根本就不認識馮豐。

    李歡笑嘻嘻地摟著她的肩膀:「唉,不管了,現在能擁有就行了。」

    二人嘰裡咕嚕地輕笑著走出醫院的大門,外面的世界,忽然那麼遼闊。

    尾聲

    去英國的航班飛上萬里雲層。

    兩人坐在頭等艙裡,簇擁著腦袋玩一個遊戲。玩累了,馮豐舒適地靠在李歡的肩頭:「李歡,你真的就這樣陪著我去周遊世界嗎?」

    「嘻嘻,你以為我到這一千年後來,就只呆在C城嗎?我可要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

    「唉,都怪你,慫恿我將留學名額讓給別人……」

    他振振有詞:「老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再說,你那死讀書有什麼用?以我對南北朝的學問,足可以做你的博士後導師了,難道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導師?」他壓低聲音,「我既能精神上指導你,又能**上滿足你……」

    她的臉紅得發燙,悄悄掐他一下:「胡說什麼呀,你。」

    他十分的意氣風發:「老婆,什麼亞洲、非洲、歐洲、南極洲、大洋洲……我們都去看看……什麼雅典衛城遺址、古羅馬鬥獸場、艾菲爾鐵塔、倫敦大本鍾、杜莎夫人蠟像館、比薩斜塔、香榭麗捨大街……呵呵,好多地方都要去看看……當然,也要回家,還得看望黃爸爸黃媽媽……」

    馮豐被繞得頭都暈了,李歡忙補充:「當然,有嬌妻在身邊,我們只去那些安全的,適合旅行的地方,比如伊拉克、阿富汗,埃塞俄比亞等,就不去了……」

    馮豐笑起來:「李歡,你可真是會享福啊。」

    「我既然一輩子留在這裡陪你了,當然要周遊世界,充分領略這個世界的奇妙……」

    她悠然道:「老公,可是,也許,你暫時去不成呢……」

    「為什麼?」

    她柔柔地垂下目光,看自己的腹部,一個新的生命在裡面躍動:「因為……」

    他大大地瞪著她,目光,終於落到她的肚子上。高空寒冷,兩人身上搭著毛毯,他的手悄然覆蓋到她柔軟的肚子上:「你是說……你是說?我們有孩子了?」

    他的聲音太大,馮豐急忙伸手摀住他的嘴巴,嬌嗔道:「你幹嘛?小聲點好不好?」

    他喜得手舞足蹈,貼在她耳邊:「呀,我才記起,你大姨媽耽誤這麼久了,我這段時間又樂暈了,忘了去記這個事情……我真是傻瓜呀,哈哈哈,我的『努力』可真沒有白費,幸福死我了……老婆,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誰叫你天天捧著結婚證傻笑?跟個呆瓜樣的。」

    「我是因為拿到『丈夫證』而高興嘛。這是權益保障,懂不懂?」他輕輕摟住她的肩膀,急急忙忙:「不行,我們在英國遊玩一趟就回去。洋鬼子的地方不適合生育,你又不喜歡西餐。土生土長的人,要在當地養胎才舒服,吃的、用的,才習慣,……等孩子大一點,我們再帶著它,一家三口出遊……」

    「呵呵,好嘛。」

    「老婆,你看,我真是英明極了,辭職了,連酒樓都給了曉波,哈哈,每年的分紅就夠我們好吃好喝了,我只在家裡伺候你就行了,我會弄許多好東西給你吃,給你煲湯……」

    「呵呵,你要做全職老公了?」

    「錯!」

    他親吻一下她正要瞪圓的眼睛:「我不僅要做全職老公,還得做全職奶爸,孩子多了,那可比上班還忙呢!哈哈哈……」

    機艙裡的人,語言無論通與不通的,都好奇地看這個笑得肆無忌憚的男人,馮豐紅了臉,輕輕掐他的手:「叫你笑,叫你笑,人家看你呢……」

    李歡握著她的手,壓低聲音:「老婆,那我不笑了,等下了飛機,到了賓館,我再大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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