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最後的纏綿最後的月光
車在深秋的梧桐大道停下,一地的落葉打著旋,飛到半空,又掉下來。
葉嘉從車上下來,只聽得背後一陣喇叭聲,他回頭一看,是葉曉波。
葉曉波並未和依依一起,是一個人。他最近已經近了依依家裡的公司做事情。從豪門公子到倒插門的駙馬爺,從葉氏集團的代理總裁到依依父親公司的一個部門經理,他暗地裡受到的譏諷不知多少。
依依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她雖然是備受寵愛的獨生女,但葉曉波要在她的家族裡獲取高位,那實在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目前,掌權的已經逐漸明確為她的大哥,對這個妹夫雖然客氣,但脫毛的鳳凰,終究是差了一截。
葉嘉等著他,看他開門下來,一步一步往家裡走。要走過他身邊了,葉曉波還是一言不發,像沒有看到他這個人似的。
「曉波……」
「喲,哪陣風把你大科學家吹到舍下來了?葉嘉,你今天又回來做什麼?想繼續做李歡的走狗,把我和爸逼死?」
「曉波,不是這樣!」
葉曉波冷笑一聲:「誰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成了李歡的走狗?為了一個賤女人,你對李歡俯首聽命,有什麼意義呢?希望他把那個女人還給你?葉嘉,你可真賤啊,這天下的女人是不是都死光了?……」
葉嘉面無表情,任他辱罵,半晌,才道:「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葉曉波狠狠地扔下一句,轉身就進去了。
在客廳裡,葉霈正在輔導大孫子做作業。大孫子就是自殺了大哥的兒子,一見二人進門,怯怯道:「三爸,ど爸,你們好……」
葉嘉拍拍他的頭:「功課怎麼樣了?」
「這些日子,爺爺都有輔導我,進步得很快……」
葉霈和藹道:「你先出去玩耍,我和你三爸,ど爸說會兒話……」
葉嘉第一次見到父親這樣和藹的一面,暗歎一聲,在他對面坐下。
葉曉波也憤怒地坐在沙發上,冷笑一聲:「爸,有貴客上門看您呢……」
葉霈皺皺眉:「曉波,不要用這種語氣跟你三哥說話。」
「三哥?他是我三哥?」葉曉波嗤之以鼻,「要是我哥,會把我們葉家逼得如此走投無路?」
葉霈轉頭看葉嘉:「你隨我來書房。」
葉曉波待要跟去,但見父親臉色慎重,還是留在外面。
書房的門緊緊閉著。
寂靜無聲。
一切都異乎尋常的平靜,但桌上一大疊的最新出版的報紙雜誌還是洩露了葉霈的心情——這些,全是對羅市長和林大富豪的報道。林大富豪最近已被有關方面拘禁起來,而且不許保釋。
「爸,你別無倚靠了!」
「你就是回來告訴我這句話的?」
「你應該知道,在目前的情況下,林大富豪要出來,基本沒什麼可能。他再出來,就會牽涉更多的人,有關方面,是不會允許他出來的……」
葉霈點點頭:「這又與我何關?」
「所以,你徹底沒落了!你還應該慶幸,因為葉家早就衰敗了,否則,你也是林大富豪一樣的下場。」
「老林吃虧在生了一個笨女兒,被何天明這小子騙了,狠狠往心臟插了一刀。」葉霈盯著他,「你知道這是誰幹的嗎?李歡?」
「我不知道是誰。反正你們做了這麼多事情,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李歡!他總會付出代價的!」
「怎麼,你還想和李歡糾纏不休?」
「NO,李歡最大的敵人早就不是我了。自然會有人收拾他。」
葉霈苦笑一下:「兒子,你也看到了,老父已經淪落今天,你說,我還有什麼辦法?其實,我早就沒有辦法了。沒錢沒勢,又雙腿癱瘓的孤老頭子,跟廢人還有什麼區別?」
葉嘉緊緊盯著他,也不知道他這話裡,究竟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過了一會兒,慢慢地從懷裡摸出一本東西,緩緩遞過去。
葉霈接過一看,笑一聲:「哦?你不想威脅老子了?」
葉嘉搖搖頭:「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不過多添一段醜聞而已,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我不是你,我不願用這種事情做籌碼!」
「哈哈,葉嘉,你是君子!既然你是君子,我又何必再枉做小人?」
他打開電腦,打開一個加密的文件,看也不看就刪除了。然後,徹底清除,又拿出一張小小的光碟:「葉嘉,這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份了!我估計,除了你,從頭到尾,誰都不曾有過完整欣賞的機會……」
葉嘉接過,手不知怎地,微微發抖。
葉霈長歎一聲:「兒子,你別管我當初這樣幹的動機是什麼,結果又如何,也不用再追究手段是否下作!至少,我是想幫你的,希望你得到幸福!給李歡的那部分全是模糊版本,就是號稱『高清晰』版的也很模糊,那種情況下,看不出什麼的!我希望,沒有丟你的臉!」
「爸,謝謝你!」
「兒子,要是你還是個男人,也不該把老婆讓給李歡!更何況,一個男人在目睹了這些照片後,以後就算和馮豐結婚了,也不會善待她的。你放心,馮豐對我毫無威脅,我再也不會抓她。你要對她負責,再和她復婚,我也不會阻止你。」
「那,李歡呢?」
「李歡要如何,你就別管了!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戰爭,你不是也贊同和李歡真刀真槍較量一番?」
他遲疑道:「爸,事到如今,你完全應該收手了。」
「我收手,李歡會收手嗎?」
葉嘉回答不上來。
葉霈忽然笑起來:「兒子,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你看我現在的局面,只能在家裡蝸居,連出門都不方便,又如何能與李歡為敵?現在,我是只求他不再找我麻煩就行了……」他臉上全是皺紋,老年人特有的那種落寞、孤寂、喪失了鬥志和勇氣的衰弱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彷彿揮手之間,都只剩下歲月的摧殘和滄桑。
「兒子,我這些日子在家也算得閉門思過,想起昨日種種,只覺得深深對不起你母親、曉波的母親,也對不起你們兄弟,才導致你母親慘死,你大哥慘死……唉,我這一生曾經擁有億萬財富,但到頭來,卻依舊是一場空,只圖個子孫和睦,安樂晚年都十分困難……」
畢竟是自己的生父,是那個從小最寵愛自己的親人。
葉嘉心裡一陣酸楚,是啊,他都風燭殘年了,如今,又是樹倒猢猻散,又還能做得了什麼惡?
「兒子,你二哥、三姐,好歹還有點家底防身,曉波雖然暫時屈身在岳父家,但依依畢竟是獨生女,父親也不會太過虧待。只有你大哥的孩子,你大嫂又遠走國外,無人照應,以後,還得你多多看顧那個孩子……」
「我會的。我早就考慮過,等他再能獨立一點,就送他去國外讀書。」
「謝謝你,兒子,這原本是我的義務,但我老了,不中用了,只能轉嫁到你身上了……」
葉嘉默然無語,許久才道:「如果你想離開這裡,我也會帶你出去。」
「葉落歸根,我這麼大年紀了,能去哪裡?」他哀歎一聲,「能夠安然老死在這裡,然後追隨你母親於地下,就算是善終了……兒子,如果還能在地下見到你母親,我一定會求她原諒,從此以後,好好待她……」
「爸,你不用說這些了。」
葉嘉心底一陣酸楚,幾乎是倉促退了出門;「我先走了,以後再回來看你。」
葉霈看著兒子出門,知他已經動了父子真心,這個小子,貌似冷淡,其實,最大的缺點就在於太過長情,對他母親,對馮豐,對家人,其實都是這樣……
他暗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嘲笑兒子。
他搖了輪椅出門,剛到客廳,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一陣風一般捲進來,滿臉淚水,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他面前的地毯上:「葉伯伯,你救救我們,救救我爸……」
「佳妮,你快起來。」
「葉伯伯,你一定要救救我爸。」
「你先起來再說。」
林佳妮起身在他身邊坐下,依舊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自從父親被抓後,家裡生意一落千丈,母親病倒,往日鞍前馬後的親戚朋友,一個個避而不見,私下裡都議論她父親「死定了」,生怕被沾上一點關係,趕緊撇清。
往日熱鬧繁華的林家,早已是門前冷落車馬稀。
「葉伯伯,你和我爸是多年老友,除了你,誰也沒法救他了……我找了好多我爸的朋友,可是,現在他們都一副不認識我爸的樣子,見了我就故意躲避,真是人情冷暖……葉伯伯,就只有你還肯見我了……」
「佳妮,你看葉伯伯根本是自身難保,又如何救得了你父親?」
「是何天明這個卑鄙小人害我們,只有他知道我爸的一切,還有,我也瞎了眼,告訴了他很多事情……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就是那家曾和我爸競爭生意破產自殺的人的兒子……他處心積慮,改名換姓,來到林家工作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打垮我們……」
這已經是業內一個公開的秘密。
葉霈歎息一聲,也只怪老林當初識人不清,英明一世糊塗一時,生生安插一個仇人在眼前也看不清楚。
「還有李歡!我知道,一定是李歡搗的鬼……」
葉霈也清楚是李歡,但卻一直沒有證據表明李歡究竟做了些什麼,一直都在奇怪,見林佳妮言之鑿鑿,就問:「你有什麼證據?」
「因為馮豐恨我,一直恨我,多次對我諷刺打擊嘲笑……葉伯伯,我真忍不下這口氣……」
他非常失望,這算什麼證據?到這時,這位不經人事的千金大小姐還在意氣用事,老林又如何指望這朵忽然被推到暴風雨的溫室花朵來振興家族?
「佳妮,你想如何?」
「我一定要抓住何天明,也不能讓李歡和馮豐這兩個賤人好過。」
「你想怎麼做?」
「葉伯伯,那次,你不是說馮豐有什麼醜事麼?你告訴我,是什麼啊?如果拿到了,我也可以威脅他們,至少,讓這對狗男女身敗名裂……」
葉霈搖搖頭。
「葉伯伯,你告訴我啊,求你了,我今天是專門為這件事情而來的,求求你告訴我吧……」
「佳妮,沒用的。對付他們這等無恥之人,罵幾句是不解決問題的……」
林佳妮非常失望,淚水直往下掉:「我怎麼辦呢?我和我媽怎麼辦呢?還有我爸,葉伯伯,你救救我爸啊……」
「佳妮,我和你爸多年老友,要是能救他,我一定會想辦法……」
她眼睛一亮:「葉伯伯,現在我們只能靠你了,幫幫我們吧……」
「佳妮,你放心,事情現在不宜操之過急。我會跟你們一起想辦法的。現在,你應該先照看好你母親的身子,養好病,其他的,慢慢來……」
「謝謝葉伯伯。」
林佳妮辭別葉霈,茫然出門,想起剛進門時掃到一角餘光,那是葉嘉的車子。葉嘉,馮豐,李歡……此刻想來,無一不是仇人,只覺得又恨又怒,全世界都虧欠了自己似的……
許久不曾歸家,連續的陰雨,家裡一壁青苔。
葉嘉踩著落葉和青苔的院子,走幾步,腳下有些打滑。
天色早已黑盡,他進門,隨意拉亮一盞燈,燈光下,茶几邊,都是淡淡的灰塵。雨打芭蕉,芭蕉已經變成黃色。
臨窗聽雨,已經變成煢煢孑立。
彷彿這是一座注定孤獨的宅院,婚房,多可笑的一個字眼?從最初到現在,這裡,何曾駐留過一晌芳蹤?
心裡彷彿有一股無名的怨氣在燃燒,孤獨,寂寞,空虛,失落,不甘,悔恨,氣憤……胸口彷彿要裂開一般。
他慢慢坐下,機械地打開影碟機,將那張可怕的光碟放進去。
幸福的感覺,飛昇的感覺,自豪的感覺,感動的感覺……
所有世界上最美麗的感覺,再最不應該的時候,都匯聚到了這個時刻……
她在**裡掙扎哭喊,他在極致裡怒吼爆發,看著淡淡的血紅,從她體內出來,自己的,她的,一切的交合,在她身上,也塗在了自己身上……
他在一個猥瑣的背景裡看愛情的聖潔!他在明確的陰謀裡看自己的賣力演出!
他又何曾不想得到久違的救贖?
自己並不是苦行僧,也需要愛,需要享受那種人生極樂,尤其,還是和她一起,為什麼不?為什麼要拒絕?
就是這樣了麼?
這就是最後最溫柔的片段了麼?
一個夜晚,怎麼會如此短暫?
一個陰謀,怎會如此完滿?
畫面就此靜止,他猛地揮了遙控器就砸過去,可是,畫面還是在閃爍,模糊,昏暗,一場被故意偷拍的畫面,閃爍得除了當事人,沒有其他人能看清楚當事人的面孔……
別人看不懂,自己完全看得懂。
痛苦的感覺像一道鐵箍箍在喉嚨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收縮,拉伸,彷彿要把脖子生生勒斷——
全身都乾燥了,爆裂了,得不到解脫的人,彷彿自己服食了一場無形的春藥,瀰漫,膨脹,折磨。
以後,自己的人生,就只能靠著這卑鄙的畫面來給以偶爾的慰藉,然後,在慰藉中走向瘋狂和死亡?
那種在她體內幾乎要斷掉的感覺徹底擊潰了他,他軟癱在沙發上,拿起電話,無意識地就給她打電話:「小豐……」
他的聲音撕心裂肺,彷彿遭遇了某一種劇烈的酷刑。
「小豐,小豐……」
「葉嘉,你怎麼啦?你生病了?」
「小豐,我需要你,我需要你……」
「葉嘉,你在哪裡?我來找你,馬上來找你,出什麼事情了?」
「小豐,我愛你,需要你……」
彷彿喝醉了的人在胡言亂語,他雙眼血紅,聽不見她的聲音,只聽得自己的聲音,悲哀,瘋狂,彷彿一頭被**折磨得要發瘋的獸……
電話斷了,四週一片寂靜。
只兩分鐘,電話又響起。
「葉嘉,你怎麼啦,到底怎麼啦?」
她焦慮地一遍又一遍地問:「你在哪裡?我馬上來找你……」
他抓起桌上的一瓶礦泉水就淋在自己頭上,彷彿清醒了一點兒,自己在幹什麼?自己這是要做什麼?
怕局面不夠混亂,再刺激她一次?
她焦灼的聲音還在追問:「葉嘉……」
他慢慢地:「小豐,沒事,剛睡著做噩夢了……」
「真的嗎?沒有其他事情嗎?」
「小豐,沒事,真的沒事。剛做夢,不小心壓著了電話。噩夢而已!」
他的聲音十分冷淡,先掛斷了電話。
馮豐怔怔地看著電話,發了一會兒呆,又放下。再看窗外,天氣黑得早,才七點多,早已完全黑盡了。
她看看寬大的客廳,這是李歡準備的婚房,李歡愛上了這裡,非要來這裡小住,說馬上要結婚了,得準備全面搬到這裡來了。馮豐一切都依他,這裡雖然環境優美,裝修豪華,條件勝過自己買的那套房子百倍,但是,因為太大了,就特別空蕩蕩的,一個人在家,六七點就覺得害怕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李歡回來了。
她趕緊去開門,先看到的是一大束花,然後,是一張巨大的笑臉:「寶貝,喜歡不?」
她聳一下肩膀,接過花:「呃,肉麻死了。」
「這個呢?」
他手裡是打包的外賣,好幾種她喜歡的美味精緻小吃。因為剛到這裡,也不方便,二人還很少自己動手做飯。
有玫瑰,還得有麵包。
她笑嘻嘻的看那些精緻的食盒:「我喜歡這個。」
「暈,庸俗的女人。」
她跟在他身後追打:「你不庸俗?哼,不要你吃,我一個人吃。」
他跑去插花,也不管她的花拳繡腿落在身上,彷彿跟自己捶背似的,十分舒適,不時道:「左邊一點,打左邊……好了,右邊一點……」
她隨著他的聲音,左右晃動,胡亂給他捶背,又歎息:「你以為我的手不累啊?」
「給老公捶捶怎麼會累?」
她翻翻白眼,又在他的肩上擂幾下,坐在桌子邊上就開始下五爪,拿了東西就吃:「餓死了……」
「不洗手啊?別吃完了,等我啊……」
他從廚房出來,不甘示弱地坐在她身邊,也搶起來。
兩人飛快地將東西吃得精光,馮豐指著他的臉大笑:「你看你,大花臉……」
「你還不是一樣的。」
他拉了她的手指,就放在嘴裡輕輕咬一下,她被這樣的啃噬弄得神魂顛倒。他一笑,抱住她就親下去,兩個人甜甜糕點的味道還在嘴巴裡,親吻得滿嘴甜蜜。
好一會兒,她才掙脫開他,用力瞪他:「李歡,你好煩啊,這麼噁心……」
「還有更噁心的呢……」
他一把又摟住她,舌頭鑽進她的嘴巴裡,唇舌交纏,幾乎要吻到她的喉嚨裡。她咯咯地要笑,又被奪去了呼吸,全身上下都是甜甜的感覺,又癢癢的,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她軟癱在他的懷裡,不停用手軟軟地敲擊他的胸口:「李歡……」
「嗯……」
「豬!」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老喜歡有事沒事叫他的名字,他一答應,她就說「豬」。兩人樂此不疲,他也自甘「上當」,二人笑鬧成一團,他撥撥她的亂髮,她掙脫身:「我先去洗洗臉。」
「嗯,洗了我們看電視。」
「不行,你也得洗。」
這傢伙,以前忙碌一個人的時候,臭襪子,髒衣服仍得滿地都是,加班回來,臉腳都不會洗,臭烘烘地就去睡覺。男人該有的毛病,他可一樣也不會落下。
她用力拉他的手,將他拽去衛生間,兩人洗理得幹幹乾淨淨。
馮豐拿出兩件新的睡袍,李歡笑嘻嘻地:「什麼時候買的?」
「前天買的。好不好看?」
「好看。老婆,你有進步哦,居然曉得買情侶裝了。」
他笑嘻嘻地換上了舒適的睡袍,也不理她的白眼,摟著她就往外走。
「大哥……」
馮豐打他的手。
「幹嘛?」
「你是不是顯示自己高啊?」她氣呼呼地看那雙繞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這傢伙,比自己高出整整一頭,卻老是喜歡這樣拎小雞似的「摟」自己,真不知是摟還是「抓」,整個人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會沉啊?
李歡笑嘻嘻地將手下移,到了腰間,挽了她一起躺在寬大的沙發上看電視。
是一部國外的恐怖片,當馮豐看到一個長頭髮的女鬼張著血盆大口,眼珠子幾乎要掉下來的樣子忽悠忽悠地飄出來時,就再也不敢看了,將頭埋在李歡懷裡:「呀呀呀,好可怕……」
「傻瓜,這是演戲,又不是真的……」
「演戲也很嚇人啊。」
「好嘛,我們不看這個……」
「那看什麼?」
他漫不經意地隨意換一個台,一手摟住她,手情不自禁地伸到她寬大的袍子裡,輕輕揉捏……
「嘻嘻,壞蛋……」
他乾脆兩隻手都伸進來:「我們現在做點壞蛋喜歡做的事情……」
「唔唔唔……」
她被親吻得透不過氣來,身上的浴袍也被解開,橫在身下,李歡的浴袍早已掉到了地上,光著身子壓上來,二人就在沙發上劇烈運動起來……
她吃吃的笑,面色緋紅,不停地推他:「唉,你輕點耶……」
「已經很輕了……」
「壞蛋……」
「我們就得刺激點,各種花樣都試試嘛……」
「色魔……啊……」
她驚呼一聲,已經被他攔腰抱了起來,走下沙發。
「李歡……」
他封住她喋喋不休的紅唇,她的兩隻手只好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他卻趁勢將她的臀部抬得更高,一邊走動一邊劇烈地在她體內進出。
還可以這樣麼?
還可以這樣走動式的麼?
她的身子彷彿被推到雲端的棉花,只顧遠綿綿地摟住他的脖子,生怕掉下來了。
他緊緊抱住她,她的身子輕,皮膚光滑,如此抱著,真如抱著一團棉花似的,又溫暖又舒適。強烈的快感帶來陌生的衝擊,他喘息著,聲音沙啞:
「豐,喜歡不?」
「嗯……」
「豐,受不了就告訴我一聲。」
「……」
他沒聽得回答,就運動得更加激烈,她的身子也抖動得更加厲害。
「李歡,不……不……」
「不怎麼?」
「不……」
他抱著她的身子已經靠在了一面牆上,呵呵笑著,全身的力氣和灼熱到了頂點,動得更加劇烈,她的雙腿緊緊纏繞在他的腰上,彷彿要死過去一般,只大叫一聲,一股熱流衝出,幾乎立時暈厥過去……
「嗚嗚嗚……」
李歡尚未從那種過渡的歡愉裡回過神,只聽得她嗚嗚大哭起來,滿面淚水,彷彿悲傷到了極點。
他大驚失色,趕緊將她抱到沙發上坐下,摟著她,柔聲道:「老婆,我剛剛是不是弄疼你了?」
「……」
「老婆?弄疼了麼?哪裡疼?我給你揉揉……」
她依舊哭得滿臉淚水,一聲不吭。
他手忙腳亂地撥開她的亂髮,親了臉又親眉毛、嘴巴,雙手溫柔地不停地揉她的腿和柔軟的小腹,忙不迭地:「豐,乖,別哭了。你不喜歡這種方式,我們就不用了,以後,我再也不用了……別哭啦,是我不好,不該用這種方式,不顧你的感受……」
她緊緊埋在他的懷裡,哭得更是傷心。
他不知道,他一點也不知道。
自己就要走了,馬上就要走了。
以後,這些愛,這樣的夜晚,還有這個溫暖的懷抱,就再也沒有了麼?就要永遠失去了麼?
她哽咽了聲音:「我不想……一點也不想……走……」
他聽她的聲音含含糊糊,急忙道:「豐,乖,是我不好,弄疼了你……不想就算了,以後我們再也不用這種方式了……」
沒有疼,自己沒有被他弄疼。相反,自己還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她哭得更加厲害:「笨蛋……李歡,大笨蛋……」
「嗯,我是大笨蛋。以後,我會很溫柔的,再也不會這樣了……豐,乖,以後,我再也不這樣了,再不弄疼你了,你不喜歡的,我們就不用了……」
她哽咽著倒在他懷裡,慢慢地就不哭了。
他鬆一口氣,將掉到地上的袍子撿起來給她穿在身上,繫好帶子,又撿了自己的袍子穿上,才給她穿上大毛毛的虎頭拖鞋,抱著她站起來。
她揉揉鼻子,聲音還是哽咽的:「你要幹嘛?」
「我們出去看月光,今晚有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