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愛的控訴
李歡,我看過你老婆的裸照……
李歡,你老婆背著你和其他男人OOXX
…………
她覺得腦海裡嗡嗡作響,悄然拉了下李歡:「我們回去吧?」
李歡拉著她的手,但覺她手心冰涼,情知她是因為林佳妮那番話受了刺激,但他心裡有底,林佳妮決無可能知道什麼,否則不會善罷甘休的。立刻道:「嗯,事情也差不多了,我打個招呼,馬上就走。」
車子開上街道,馮豐才深呼吸一口。
「馮豐,別介意林佳妮的辱罵……」
她心裡一震,李歡,他聽到了,全部聽到了。他會怎麼想呢?他心裡可是在害怕?
她呵呵笑著:「沒事,林佳妮現在是狗急跳牆,我也罵她,她可氣壞了……」
李歡見她笑嘻嘻的,不以為意,大大鬆一口氣,將車窗搖下來一點,轉頭看外面的夜色:「豐,對了,你昨晚請黃伯伯他們吃飯,高興不?」
「還行,他們都來了。」
「真是遺憾,我忙得忘記了。這好像還是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吧?我居然沒趕上……」
「沒事。以後再聚。」
「也是,來日方長,以後時間還多,我忙完這一陣再請他們。豐,你沒怪我吧?」
「我怎麼會怪你呢。」
宴請黃先生夫婦和珠珠一家,馮豐幾乎是當一件大事來對待的,所以提前通知李歡,沒想到他還是不「賞光」,他忙啊,那麼忙。長此以往,自己什麼事都沒法怪他的,甚至因為自己內心深處的那種「做賊心虛」,在他面前都是低人一等,又怎敢責怪?
她還是試探著:「下周,我想陪爸媽去峨眉山走走,只週末去兩天……」
「週末?我到時看看有沒有時間,估計會很忙……到時再說吧。」
她強行壓抑住心裡那口齷齪之氣,一直笑瞇瞇的,卻覺得自己笑得很假。
「李歡,我這段時間沒法陪你出去應酬了。」
「怎麼,不愉快?」
「我課程忙,又要趕那個課題,實在沒有時間。」
李歡見她今天晚上一直心不在焉,就道:「也行。這段時間,就讓秘書陪我……」
他在說什麼,她完全沒聽進去。李歡,他果然害怕林佳妮的那番話重演,為此,他甚至不願意自己再和他出現在人前。他害怕那些男人最怕的羞辱!
每靠近一次,就更加明白一分,二人,是決無可能了。
她只覺得頭很暈,人生就如這些一閃而過的街燈,虛妄而可笑。
「豐……」
她哈欠連天:「唉,我好睏,好想睡覺……」
「快到家了,回去就睡吧。」
回到家,她下車,李歡停車,第一次,她忘了等他,一個人暈乎乎地往家裡走。等李歡進門時,她已經去了衛生間洗漱。
「馮豐……」
「我頭好暈,我先去睡覺了……李歡,你也去休息吧……」
她說完,關了門,含含糊糊地去睡覺了。
李歡一番宿醉,也早已疲倦不堪,並無多想,就去睡覺了。
盤算著時間,簽證估計應該審核下來了。
她來到葉嘉的宿舍,葉嘉正在吃中午飯。開門見是她,很是高興:「小豐,吃飯沒有?我這裡有東西,你來吃點……」
她搖搖頭,淡淡道:「不用了。我只是問問,簽證什麼時候下來呢?」
「就這幾天吧。」
「葉嘉,你說,會不會無法通過審核呢?」
葉嘉見她的語氣那麼緊張,回答她:「能通過的。我問了朋友,說沒問題。」
她緩緩在椅子上坐下,神情呆呆的。
葉嘉小心翼翼道:「小豐,你,究竟想不想出去?」
「想,很想,我巴不得明天就走。」
「但是,即便拿到簽證,也不是馬上就能走的啊。」
「葉嘉,可不可以提前走呢?即使對方學校不批准,我可不可以提前出去?就當旅行,可以麼?……」
她的急切出乎他的想像,不禁道:「小豐,怎麼啦?」
她沒有做聲。
葉嘉見她的臉色蒼白得出奇,又追問一句:「小豐,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為什麼會這麼急於想走呢?」
為什麼為什麼,哪裡那麼多為什麼?
「小豐……」
「你不要問我好不好,真是討厭死了……」
「小豐,你有什麼事情就要告訴我,不要憋在心裡……」
她的頭換了個方向,好像在看桌子上那堆書籍,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掉下來,順著臉龐滴進嘴裡。
葉嘉見她哭起來,方寸大亂:「小豐,到底怎麼了?」
「葉嘉,你曾答應我葉霈不會把那些照片外傳的,你這個騙子……」
葉嘉大驚失色:「怎麼會?發生什麼了?」
「怎麼不會?」她索性嚎啕大哭起來,「我這些天,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彷彿生活在地獄裡,恨不得死了算了……」
葉嘉上前一步摟住她,痛心道:「小豐,沒事,真的沒事,你怎麼會這麼想?」
「騙子,你這個騙子,都是你害我……」她伏在他懷裡,拚命捶打他的胸膛。
「小豐……」
「都是你騙我,害我,葉嘉,我恨死你了……」
她又哭又打,葉嘉輕輕摟住她,心下惻然,小豐承受的心理壓力甚至遠遠超出自己的估計。
等她打累了,又哭累了,葉嘉才在她耳邊柔聲道:「小豐,你相信我好不好?葉霈絕不敢把照片外傳的……」
「那林佳妮怎麼會知道?」
「哦,林佳妮也知道?她怎麼說?」
馮豐一時語塞,林佳妮就說了那一句,是自己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葉嘉立刻撥打葉霈的電話,電話通了,他也不迴避馮豐,直接道:「你有沒有把照片外洩?」
葉霈很是意外,卻笑呵呵的:「兒子,除了李歡,我可沒有給任何人……要外洩,也是李歡外洩的……」
「那林佳妮是怎麼回事?」
「哦,兒子,你說佳妮?哈哈,那就要問你那個寶貝妻子了,對了,你不是說馮豐是你的妻子麼?那她怎麼會隨李歡去交際應酬?兒子,老爸是替你著想,她若敢背著你和別的男人私會,就會落人話柄,否則,要是和你在一起,誰人敢因為那些照片羞辱於她?兒子,莫非她……」
葉嘉不耐煩地冷笑一聲:「我勸你別弄那些小動作,否則,李歡公佈你的老底,你也會很難看的……」
他不等葉霈再說,就掛了電話。
「小豐,沒事,他只是嚇唬你的。」
「可是,葉嘉……」
「小豐,我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你別害怕。有我呢!」
她抽抽搭搭的:「我不管了,我什麼都不想管了,我只想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葉嘉見她的眼睛哭得紅紅的,而她的心理也幾乎快接近崩潰的邊緣,再不離開,只怕,她真的會被逼瘋。
「李歡他……」
她幾乎是吼起來:「你能不能不要提他?」
他還是硬起心腸:「小豐,李歡不結婚的原因,我是告訴過你的,因為現在不是結婚的好時機,你這樣怪罪他,是不公平的……」
「結婚?我怎麼還敢奢望和他結婚?只求他不躲著我天天晚歸就萬幸了。說什麼怕葉霈,其實就是怕我丟了他的臉。他應酬也不和我一起,我請爸爸媽媽和珠珠一家他也推辭不來……他就是嫌棄我,以為我不知道啊……」
「決不是這樣,李歡是真忙,我清楚!」
她本來是半靠在葉嘉懷裡,卻一下跳起來,揪住他的頭髮,他的頭髮短,揪不住,她手一滑,撒潑一般大哭起來:「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你也一樣,那時跟我同居就不願意結婚,結了婚又要離婚……」
「小豐,不是這樣……」
「不是?怎麼不是?我們同居那麼久,你也不結婚;後來離婚也是你提出的,一定要離!你就是根本不想要我。你最初怕你母親,跟她一樣嫌棄我窮;後來又恨我間接害死你母親,非要跟我分手,告慰她的在天之靈。葉嘉,你敢說你不是這樣麼?你從來也沒有愛過我,卻假惺惺的……」
葉嘉緊緊箍住她,內心被這樣的指控刺激得鮮血淋漓:「小豐,是我不好,一切都怪我,可是,我是愛你的,從來沒有不愛……」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自己一定會做出更好的選擇,不至於導致今天的悲劇。
她邊罵邊重重地推他,豆大的淚珠一個勁往外淌:「滾開,葉嘉,不要你管我的閒事……你滾開……」
他依舊緊緊摟住她,她掙扎半天脫不了身,眼淚也哭干了,停下來,只埋在他的懷裡抽泣。
「小豐……」
「小豐,簽證辦好就走吧。早點出去散散心也好。」
「小豐……」
她始終一聲不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翻來覆去柔聲地講安慰的話語,只希望她從此不要再哭了。
許久,馮豐才抬起頭,稍微清醒了一點,推開他,自己在椅子上坐下。
「葉嘉,我真的要盡快離開。」
「好的,無論你有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交換生只有一年,但我離開了就不想回來了,再也不願意回來了。」
他遲疑一下還是道:「如果你到時真的想留下,我也會幫你。」
這一次,他甚至沒有再考慮任何李歡的意見。自己心裡也是壓抑而屈辱的,自己的妻子,被其他男人嫌棄成那樣,也罷,又何必再問他的意見?如果他做得好,小豐怎麼會是現在的狀況?事到如今,李歡,他的看法和決定,根本就不重要了。
他柔聲道:「好的,小豐,等拿到簽證你就走吧。我會把一切都給你準備好的。我有個很要好的同學在倫敦,我會托他照顧你,做你的嚮導……」
「我不想麻煩人家。」
「不麻煩。他念大學時,家裡出了點事情,當時,我們住一間宿舍,都是我打工供他吃飯,為他買了兩年的晚餐,呵呵,現在他在一家非常著名的機構做到了高層,叫他照顧你,他是非常樂意的。還打電話問了我幾次,催你趕快去呢……」
馮豐站起身,淡淡道:「葉嘉,那就謝謝你了。不過,我自己能生存,不需要人照顧。」
然後,她也沒有說再見,轉身就出去了。
葉嘉站在窗邊,看她的身子從樓梯上下來再到走廊上,走在日漸枯萎的那棵綠籐架下,她咳嗽一聲,他聽得分明,也看得分明,這才發現,一場秋雨,她已經穿上一件黑色的長袖T恤了,因為那樣的黑,人就分外瘦小。
彷彿一朵玫瑰,慢慢地,就要枯萎了。
小豐,這一次,無論自己多麼愛她,都要讓她盡快離開,離開,才是對她最好的拯救。
簽證下來,是星期五。
馮豐拿到手,才剛九點半。今天有滿滿一天課,她卻忘記了昔日的繁忙,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看證件上自己的照片,兩隻耳朵那麼奇怪地豎著,彷彿招風耳。
她多看幾眼,就笑起來。還有半個月,自己就可以離開了。
就要離開這座熟悉的城市了麼?
心裡不知怎地又空落落的,無比的惶恐與失落。自己是真的要走了,從此,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再也沒有李歡、葉嘉、珠珠、黃爸爸黃媽媽……只有自己一個人。
一輛出租車停下,她上去,司機問,去哪裡?她想也不想就說了陳姐的公司。這一刻,忽然無比地想見到李歡,那麼迫切。
想跟他一起吃午飯,一起手拉手逛逛街,即使什麼都不做,說幾句話也是好的。
她拿出電話:「李歡,你在做什麼啊?」
「馬上有個緊急會議……」
也不知是不是太過敏感,她覺得他的聲音那麼生硬,彷彿自己打攪了他。
「那,你忙吧。」
她默默地掛了電話。
出租車在門口停下,她卻忽然失去了進去的勇氣,慢慢地下車,站在一邊。徘徊許久,一群人從旋轉的玻璃門裡出來。是李歡、陳姐,還有三五年輕男女,其中有兩名十分年輕的女子,個子高挑,相貌姣好,將職業裝穿得大方又嫵媚。李歡彷彿在問什麼,那年輕的女郎揚起可愛的面龐,慇勤地回答,是那種明顯的對鑽石王老五上司的熱情……
他們明顯是去開會或者公幹的,並不是去玩樂,可是,那麼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和李歡,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一條毒蛇又爬上了心口,用冷冰冰的蛇皮滾過肌膚。
李歡,他要匹配的,應該就是這般年輕姣好的女郎,沒有任何污點的妻子。至少,走到人前人後,人家不會戳著脊樑骨說「我看過你老婆的裸照……」
如果真愛過,又怎麼忍心別人將這般侮辱加在他的身上?
李歡,他那樣好,後來的女子,也會真切地愛他,甚至比自己更愛他。因為單純,所以,愛得會更加純粹。
還有什麼能比自己的離開,對他更為有益呢?
她退到一邊,看他們幾人上了公司的車,彷彿是有什麼事情外出。然後,她又才慢慢地招手,打車離開。
這不是任何節假日,天氣又不好,公墓冷清得出奇。
馮豐沿著山路往上,沿途賣香蠟紙錢的小販也不多,一堆堆的黃菊在一個賣花婦女的腳下躺著,一把傘遮不住,被雨打得殘褪不堪。
馮豐手裡拿著一把大大的紅玫瑰,是在山腳下買的。小販看她幾眼,很少有人拿這種花上山祭祀。
馮豐慢慢地上了山腰,再往前,在一圈松柏茂盛的公墓下,黃暉的頭像,保持著永遠不變的微笑。
微雨之後,旁邊的石板還是濕潤的,馮豐慢慢坐下,將花放在他的面前,又從提著的塑料袋裡拿出香蠟點上,又燒一疊紙錢。這些紙錢都是時下流行的最大面額的,以「百億」為單位,是最貴的那種。
她買了整整兩大疊,邊燒邊笑:「黃暉,我多給你燒點錢來,你也好吃好喝。呵呵,只是不知道這麼多錢,陰間會不會通貨膨脹……」她嘀咕著,又拿出一串「銀元寶」、一串「金元寶」,這東西又比「紙鈔」貴五倍的價格,「唉,如果紙鈔貶值了,你就用金子,銀子,呵呵……」
錢紙在灰燼裡化作一片片黑色飛舞的蝴蝶,迷迷茫茫的,融入雨後枯黃的草裡,鑲嵌上一層黑色的邊。
燒了紙,彷彿暖和了一點兒。馮豐卻覺得疲倦,緩緩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自言自語道:「黃暉,我就要走了,以後再來看你,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葉霈害死了你,我早就巴不得親手殺掉他,可是,李歡總是說他在對付,我連插手的餘地也沒有。而報復的過程,他也從不多講,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事事和我溝通,甚至,我要見他一面,也不是那麼容易了。也許是我自己沒什麼用吧,幫不上忙,反倒添亂,讓他被人抓住威脅的把柄,所以,我就不再給他添亂了……我要離開,讓他心無旁騖,該怎麼出手就怎麼出手……」
四周寂靜無聲,只一陣風吹來,柏樹上的水滴嘩嘩地掉下來,一些,就掉在馮豐的頭頂上。
「黃暉,我知道,其實這些都是逃避的借口。李歡,他因為有心結不願意回家。你知道他是什麼心結麼?因為我被人拍了不堪的那種照片,而且,還是和葉嘉的……他一直視葉嘉為給他戴了幾世綠帽子的敵人,所以這一次,分外不能忍受。唉,你知道我和他現在是怎樣的情況?他天天等我睡著了才回來,我天天在他起床之前就離開,有時太早了,不知道該去哪裡,只好一個人從家裡走到C大!那麼長的路,有時連課都沒有,也必須這樣一直走下去,我的腳都走起泡了,我現在都不穿高跟鞋了,全是穿的球鞋。唉,黃暉,你知道這是什麼滋味嗎?」
「唉,黃暉,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些照片,迷藥,不堪的畫面……李歡,他竟然嫌棄我。真的嫌棄我。葉嘉說他沒有,其實,我自己明白,因為我是女人,有些東西,他們體會不到而已……」她憤憤的,「其實,我真的覺得很不公平,李歡之前也有過那麼多女人,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他。可是,現在,輪到我了,他什麼也不說,只說自己忙碌,忙得沒時間回家,沒時間結婚,沒時間問問我在做什麼想什麼。我也不敢說什麼,彷彿虧欠了他似的。只能等,等他打開心結……黃暉,你說這是為什麼呀?為什麼這樣不公平呢?」
「其實,我也很害怕,怕我真跟他結婚了,那些商場上的敵人,他的競爭對手,會指著他的鼻子肆無忌憚地嘲笑他,拿我來羞辱他。我不想李歡因為我受到任何的羞辱,只要想像那個畫面,我都很害怕……」
「黃暉,要是你還活著,會不會嫌棄我呢?」她彷彿在問一個很慎重的問題,慢慢坐起身,盯著他微笑的臉龐。四周依舊無聲,只有風吹過的淒冷。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笑起來:「我明白了,黃暉,你肯定不會嫌棄我。只有你,才真正沒有嫌棄過我,不計較我的身份、貧富、貞潔……沒有在任何一個方面嫌棄過我。我們又同樣是普通人,不是什麼社會精英大明星,也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們,更不會把我們當作敵人,平凡地過日子,就不會招來禍害。呵呵,黃暉,你怎麼不活過來呢?要是你活過來,我就不走了,我就立刻嫁給你……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出國啊……」
一滴水珠從柏樹上滴落在她的臉上,她輕輕抹掉,又躺在石板上,將手枕在腦後,看陰沉沉的天空上,烏雲飛奔而過,一大片一大片,有時如飛流的瀑布,有時又如一群黑壓壓的牛羊,看久了,又彷彿飛沙走石的大漠戈壁,天河草原……
直到眼睛看得彷彿要瞎掉,她才慢慢收回視線,坐起身,腰背一陣酸疼,又冷,關節連接處彷彿都不太靈活了。
「黃暉,我要走了。我去英國,在那裡會很安全的,你放心吧,那裡,葉霈再也跟不上,也抓不住我,再也無法威脅我了。呵呵,走了也好,葉嘉和李歡就可以放開手腳了……你替我開心吧。還有,你要保佑我呀……」她又跪在墓碑前,作了幾個揖,「黃暉,你要保佑我不生病,呵呵,還要保佑我能夠掙錢夠自己花,也有錢在某一天買機票回來看你,就這樣,差不多啦……呵呵……」
她將玫瑰豎著,其中最高的一朵正好擱在他的下巴上,看上去,他就像是枕著一朵花在微笑。
「這朵花就是我,黃暉,你要一直陪著我。」
她這才轉身,慢慢地往山下走去。
回到家,剛剛七點。家裡自然是一貫的冷清。馮豐開亮了屋子裡所有的燈,然後坐在沙發上,看沙發上亂七八糟的報紙、抱枕、茶几上也亂七八糟……原來,自己很久也沒有整理過這些東西了。
李歡更不會整理,因為他除了睡覺的時間,基本從不在家,而且,睡覺的時間,也由原來的六七個小時到四五個小時,有時,甚至是三四個小時了。
馮豐坐了許久,才去把護照簽證放在衣櫃夾層的小抽屜裡鎖好。正要關門,忽然瞥見角落裡那件婚紗,一人佔了那麼大的空間,孤零零地垂著華麗的裙擺,也不知是美麗給誰看。
她慢慢脫了衣服,拿了婚紗穿上,呆立在衣櫃前,看鏡子中那個華麗的小丑——是啊,自己就像一個小丑,每次,這樣的婚服都只能夜深人靜的時候穿給自己看,卻從來不會有走到大庭廣眾下的機會。
她慢慢地又將婚紗脫下來,這次,沒有再掛上,只一層層地疊好,將之放在角落裡,婚紗是簇新的,尚未被玷污,也許,還有下一個幸運的女孩可以穿上它。
她慢慢地轉身去浴室。放了大半浴缸水,舒服地躺進去。
也許是淋了點雨又在石板上躺了半天的緣故,渾身又酸又軟,額頭也燙得厲害。又不知是不是水太燙,一躺進去,渾身一陣痙攣,跟抽筋似的,差點背過氣去。緊接著,渾身一陣激靈,一股溫熱的東西,從腿裡滑下來,幾乎將浴缸的水染紅,她才明白,原來是「大姨媽」來了。
這些日子心情緊張,飲食混亂,「大姨媽」遲到了好些天她也沒發現,誰想,今天怎麼就出其不意地上門呢?
本想起來弄一下,但腿肚子有點抽筋,抵在浴缸裡坐不起來,渾身又發軟,她掙扎幾下,就放棄了,依舊軟軟地躺在浴缸裡,哪怕是天塌下來也不想動一下了。
熱霧氤氳,腰上的酸疼變得麻木,她發現不妙,要掙扎著起身,腿肚子抽動幾下,手撐在浴缸上,幾乎暈厥過去……
李歡開門進來,只見屋子裡燈火通明,從客廳到廚房書房衛生間……幾乎每一間屋子的燈都亮著。
「馮豐,你在幹嘛?」
他踢掉拖鞋,喊一聲,無人應答。
「馮豐,馮豐……」他連叫幾聲,屋子裡都沒人,也無人應答。只有衛生間的門關著,他心下一慌,就往衛生間走,手一伸就推開了門。
眼前所見的情景幾乎擊潰了他,馮豐躺在浴缸裡已經昏迷過去,浴缸裡的水,是一種淡淡的紅。
彷彿回到了馮豐自殺的那一天,心迅速凍結,他渾身顫抖,搶上一步就把她水淋淋地從浴缸裡抱起來,嘶聲道:「豐,怎麼啦,豐,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