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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大結局 第57章 從額頭到嘴唇的距離 文 / 月斜影清

    第57章從額頭到嘴唇的距離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忽然聽到一陣激烈的怒喝。

    馮豐驚恐地站起身,但聽得那陣怒喝斷斷續續,卻分明是從李歡房間裡傳出來的。李歡按照慣例,並未關上房間的門,說是隨時歡迎馮豐進去「參觀」,她奔到門口,但聽得一陣一陣的:

    葉霈老鬼,我一定要殺了你!

    葉嘉,你真不是個東西

    …………

    她停下腳步,悄然靠在門口的牆上,沒有走進去。

    李歡在說夢話,他在夢裡都這樣憤怒地吼叫,很顯然,那些不堪的畫面,帶給了他怎樣的震撼和痛苦。

    儘管是黑夜裡,無人能見,但她卻臉上火辣辣的,強烈的羞慚的感覺——這是女人天然暗藏在心中的那種羞慚。儘管自己沒有看見,甚至連想像都不敢——

    讓自己的丈夫「欣賞」自己和另外一個男人OOXX的畫面——一個女人,還有什麼能比這樣的事情更可悲呢?

    一會兒,那些囈語已經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李歡的呼吸之聲。他睡著了並不打鼾,但睡著的人,呼吸聲總是比醒著時更沉重。

    她慢慢地挪動腳步,雙腿如灌滿了鉛塊。

    如果沒有那些照片、畫面還好,人類的想像,總不如親眼目睹來得刺激。

    這是橫在自己和李歡之間跨不去的心魔,再也跨不去了。

    那是一道天塹,幾千年文化背景道德輿論的天塹。

    她回到房間,站在窗邊憤怒地看天邊的月色,清冷,孤寂,因為別人加害,自己就要承受,是這樣麼?

    第二天早上,李歡起得很早,他如往常一般推門進來,輕輕在她額頭上親一下:「豐,我去上班了……」

    她微微嗯了一聲,裝睡著了。心裡也開始對哪怕是些微的親熱感到恐懼——誰知道李歡在親吻自己的時候,會不會想到那些不堪的畫面呢?

    而且,以前他都親吻的是嘴巴。

    從額頭到嘴唇的距離,不過幾厘米,其間親熱程度的差異,誰說不是千山萬水?

    真正開始著手辦護照、簽證等一系列手續後,馮豐才發現要走的事情,原來那麼多,那麼繁瑣。一道道的證明材料、掘地三尺一般。好在最麻煩的簽證那關有葉嘉幫忙,倒沒費什麼勁,先把一切交上去,就等審核下發了。

    等待的日子令人惶恐,也不知道是希望能通過審核還是不能通過審核。

    這些天,她基本都是這樣的表情,葉嘉細細地看她,見她坐在長椅子上,將手中的小石塊往湖裡扔去,蕩漾起一圈綠色的漣漪。

    他慢慢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馮豐淡淡地回頭看他一眼:「葉嘉,你最近都不忙麼?」

    「不是忙,而是很忙。」

    馮豐轉頭又撿起一塊小石子往湖心裡扔。那他幹嘛還那麼有閒?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會見到他一次,有時是遠遠地一笑了之,有時是近距離說幾句話,在自己和葉嘉同居的時候,見他的頻率都沒有這麼高。

    葉嘉微笑著,心裡又是惆悵,又是酸楚,但後面的話題沒有告訴她,自己早已有了新的課題和打算,在趕完C大的工作後,就會離開這裡了。這個時候,幾乎是她一生中最痛苦、心理壓力最大的時候,自己再忙,又如何能完全置之不理呢?

    「葉嘉,那個簽證,會不會通不過呢?」

    「有不少人的簽證無法審核,但小豐,你放心,你的一定能通過。」

    「是麼?」

    「是的。」

    她不做聲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問:「小豐,你是真的想去英國?」

    「真的。」她很快回答,「我想出去走走看看,不願意一輩子就呆在這個地方。」

    葉嘉遲疑了一下:「你告訴李歡沒有?」

    「……」

    他小心翼翼地建議:「我認為,還是有必要咨詢一下李歡的意見。」

    他一再的老生重彈激怒了她,她撿起一塊大石頭,狠狠地扔進湖水裡:「我難道沒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事情麼?」

    那塊大石頭在水裡砸得「咚」的一聲。葉嘉暗歎一聲,也不知道自己此舉是對是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小豐現在心緒如此煩亂,能暫時離開,對她肯定是好事。

    長久生活在這樣的壓力之下,人是會崩潰的。

    只要對小豐有好處,至於李歡,自己就實在無能為力,也不願出力了。如果李歡沒有給予小豐足夠留下的勇氣,那只能怪他自己,不是嗎?

    而且,現代交通、通訊如此發達,真若有心,從C城到倫敦,也並非就是天涯海角了。

    馮豐站起來,神態平靜:「葉嘉,我走了。」

    葉嘉點點頭,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校門口,心裡空蕩蕩的,憋得十分難受。

    這一場戰爭,對於三個人來說,都是輸家,竟然沒有一個人獲勝。

    馮豐走出校門,看看時間,才下午三點多,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最近,她是越來越不願意回家了,甚至酒樓也不願意去。

    看書也看不進去,一天到晚,都在學校或者街上閒逛,有時沿著一條街道來回走,都能消磨幾個小時。

    家,已經變成了一個折磨靈魂的地方。

    她每天只是估算著趕在李歡之前回去,早早地裝著睡著了;每天早上,她怕李歡來吻別自己,更是搶先一早就起床出去了。偶爾要是實在躲不過,兩人碰面了,就彼此客客氣氣地聊幾句,微笑、親吻、交談……其實,彼此都知道,這之間,已經隔著一層解不開的閡,衝不破的網,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一切都回不到過去了。

    又逛到一家商場,門口自動售賣處,有免費散發當天的晚報的。人家遞給她,她就拿起看看。上面的財經版,很大篇幅地提到林氏集團在羅市長落馬風波中的種種報道;其中,還提到該集團准駙馬爺何天明的遠走澳洲,隱諱地猜測,他不知跟這件事有什麼關聯。

    她忽然想起那個常常陪著林佳妮出席各種場合的高個子男人,忍不住笑起來。自己和林佳妮爭鬥許久,到頭來,誰都是失去的一方。

    她在三樓的精品店坐下,這裡有很好的咖啡,其實,好的只是昂貴的價格,味道並不特別好。她之所以坐在這裡,就是看來來往往的人,心想,今天在這裡一擲千金的人,明天,會不會變成窮光蛋呢?

    就跟自己一樣,情感上曾經很富有,如今,也變成了窮光蛋。

    甚至經濟上,盤點自己這些年掙的錢,簽證之後,一趟英國之行,就變得捉襟見肘。如果賣了自己那套房子,還能換一筆錢帶在身上,但買房子就太明顯了,李歡絕不會不知道。

    她歎息一聲,看自己腳上8000多元的鞋子,兩萬多的外套褲子。這身行頭,是李歡買下的,如此的行頭,她有好些,但平常從未穿過。

    這幾天,卻不知為什麼,下意識地天天挑了最好的最少穿的衣服——一個人逛街。

    彷彿在緬懷,緬懷那些即將一逝而過的繁華舊夢。

    名牌其實只在名牌的圈子裡才會體現其價值,在普通的路人看來,你穿一萬元的衣服跟100元的衣服,其實並無太大差別。

    她笑起來,彷彿悟道的人,生活其實也是這樣,榮華富貴跟小康平安相比,根本不佔據太大的優勢。

    自己就開始另外一種生活,難道不好麼?

    也許,人生就是種種的巧合,她正想得發笑時,只見兩名時髦的美女相攜而來。左邊的美女戴了老大一幅墨鏡,右邊的美女正是姍姍,一瞥,見到馮豐,很是不自在。

    馮豐卻看著那個戴墨鏡的美女,這可不是林佳妮是誰!

    姍姍拉拉林佳妮的手臂,這幾天,林佳妮身受打擊,多日沉寂,姍姍跟她要好,陪著她出門逛街,想買點東西消遣一下,不想卻碰上馮豐。

    冤家路窄,兩人臉色都很不好看。

    馮豐先笑起來:「林佳妮,恭喜你。你又被拋棄了。」

    林佳妮氣得立刻就要衝上去。

    姍姍猛力拉住她。

    「哈哈,林佳妮,難道你還想上頭條?省省你的小姐脾氣吧,你再上頭條,你林家破產得更快……」

    山雨欲來風滿樓,林家再也經不起種種的惡**件了。林佳妮強行忍住,只壓低聲音:「馮豐,走著瞧。」

    馮豐還是笑瞇瞇的,第一次在林佳妮面前大佔上風:「小姐,你看人的目光太不准了。唉,為什麼就沒有一點進步呢?」

    「馮豐!」

    姍姍因為葉曉波和李歡的決裂,徹底對馮豐懷恨在心,壓低聲音:「別理這個賤人!」

    「呵呵,二位說不定更賤,這波風潮要是過不去,破產了的話,小姐們,你們穿這樣的名牌出來,不怕虧損的投資人指著你們鼻子罵麼?股票天天跌停,看看網上,多少股民在詛咒你們啊,呵呵……」

    「總比你靠男人吃飯好。」

    「但我又沒有虧損投資人的錢,穿我男人的東西,自然心安理得,對吧?呵呵,林佳妮,你當心破產了連找男人養都找不到。」

    二人氣急敗壞,林佳妮終忍不住,正要撲上去,姍姍死命拉了她就走。

    馮豐見二人幾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咯咯地笑起來,這兩位小姐,被人諷刺幾句就當作人生最大的痛苦和屈辱了,其實,真正的痛苦是什麼她們還沒經歷過呢!

    減輕自己痛苦最有效的方法是把痛苦轉移到其他人身上。馮豐覺得這招真是有效極了,她再次拿起報紙翻閱,對於林家的現狀,從李歡口裡,她是知道大概的,心裡無比快慰,李歡,他這一次,一定能大獲全勝。也正因為如此,才更堅定了她離去的信心,估摸著時間,到自己走那天,也許,事情也能暫告一段落了。

    李歡拿了鑰匙開門,客廳裡暗暗的,但馮豐屋子裡還亮著燈光,洗手間裡有嘩嘩的水聲,她還在梳洗。

    這些日子,他每晚回家,馮豐都已經睡了,幾乎說不上什麼話。見她難得地還亮著燈,他走過去,馮豐正在洗臉。

    「李歡,你回來啦?今天挺早的啊。」

    「是啊,今天沒應酬,所以早點。豐,出來坐坐吧,好幾天沒說話了。」

    馮豐洗了臉,隨他在客廳裡坐下。

    「李歡,事情忙得如何了?」

    李歡握著拳頭,十分興奮:「何天明的日記本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除了林大富豪賄賂的全記錄,馮豐,你猜還有什麼?還隱約提到林大富豪有一筆資金流落到了某一個神秘的研究領域。我根據上面的材料分析,那個領域,應該指的就是葉霈的那個基地實驗室……」

    「天啦,這是真的嗎?」

    「真的。但何天明顯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一再表述了對如此一筆資金去向的懷疑,如果我能找到證據,證明林大富豪曾經和葉霈合夥,那麼,他二人一個都跑不了,起碼他們手上攥著幾十上百條人命呢,那些被抓去做實驗的流浪兒、劉子業等……」

    「好好好。呵呵,不過,你要當心葉霈狗急跳牆。」

    「他已經是一條瘸了腿的狗,想跳也跳不起來了。」

    二人都因為這個消息而欣喜。過得一會兒,李歡見她一門心思地拿遙控器選台,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卻很少說話。他忽然發現,不止是今天,甚至在相當一段時間以來,她都很少說話了。而且,更少談起她自己的事情,以前,她可是連學校裡芝麻大小的趣事都會講給自己聽的。

    「豐,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是啊,課程很多。」

    「週末都要上課?」

    「週末要準備資料,老闆佈置了一篇論文,而且,拿了一個課題下來,我和另外兩個同學打下手,所以每天都很忙。呵呵,老闆會給我們發經費的……」

    「每人發多少?」

    「500元。」

    李歡笑起來,好傢伙,每人五百元,忙得這麼起勁,不容易啊。

    她漫不經意地:「李歡,老闆說我們也許有一個機會,去北京一家著名的研究院實習兩個月……」

    「哦?什麼時候去?」

    「就年底吧。」

    「不行不行」李歡大力搖頭,「那可不行,我不習慣一個人在家裡。豐,你千萬別去,等以後我空了,你要去什麼地方,我陪你去好不好?」

    她嫣然一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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