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愛,**蝕骨
他立刻又得意洋洋地補充:「不對,馮小姐不是剛剛離開嗎?她就是你的寵妃馮妙蓮,哈哈哈……」
李歡冷冷地打斷了他的笑聲:「你難道不覺得找幾個演員演幾名嬪妃的角色就得出幾個少年是皇帝的結論,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嗎?」
「不是當事人,怎能入戲?」
「你看我有沒有入戲?按照你的推論,我自然不是當事人了。」
大口罩停止笑聲:「你孝文帝是個例外,所以你沒有成為暴君。這也是我們更看好你的原因之一,你意志更為堅定,心臟也夠堅強。」
「多謝抬舉。」
李歡想起他們對付劉子業、蕭昭業等人的手段,對付馮豐,顯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心裡益發焦慮不安,卻還是鎮定自若地:「你們那套鬼把戲,幾個影視學院的學生而已,騙騙高緯這種急色白癡小兒可以,但是,騙到他們又有什麼用?」
「用處太大了!如果我們掌握了一群穿越千年的皇帝,不知能夠在醫學界引起多大的轟動,偉大的醫學,偉大的長生不老……」大口罩直言不諱,滿是嚮往。
「穿越千年的皇帝!」李歡歎息一聲,「像蕭昭業、高緯這種年齡的少年,正是春情正盛的時候,可是,一個個不過是在小店服務的小廝,根本不會得到什麼優秀女性的青睞,所以,一見到美女就會忘乎所以,何況這些美女還把他們叫『皇上』,這天下男人,哪個沒有皇帝夢?你們又算有什麼收穫?」
「可是,他恰好知道她是馮小憐!陛下,人生哪來那麼多湊巧?你再狡辯也沒有用了。不管你和馮豐承不承認,你們的身份都可以完全確定了……」
「好,這些人都是穿越千年的皇帝!你們相信嗎?你們相信真有古人能夠穿越千年?他們是怎麼來的?」
「這些,正是我們想知道的,你是聰明人,說出實情是你唯一的選擇。」
「哈哈哈哈……」李歡大笑了七八聲,才停下「既然劉子業他們都是皇帝,你們也抓了他們這麼久了,你們還需要確定什麼實情?還有蕭昭業等人,這麼多活生生的人證,你們何必還要問我?難道你們耍的這些把戲,自己也不相信?」
大口罩等人的疑惑正是在此,這群「皇帝」口供一致,但是,彷彿不過講了一個荒誕的故事,就連他們口中的「遙控器」和別墅下面神秘莫測的「地宮」,都是虛無縹緲,查無所獲。尤其是關鍵的「地宮」,徹底拿下李歡後,他們連夜放心大膽地再一次關起門來探索挖掘,都沒有絲毫的線索,而且,按照C城的地質構造,在那樣的湖邊,在那樣的沙土地質之下,幾乎不可想像能夠建造起那樣龐大的「地宮」。
彷彿不過一個子虛烏有的謊言——那幾個少年都在撒謊!
如果找不到「地宮」和「遙控器」,加上這群人的身體檢測皆毫無異狀,即便高緯見了「馮小憐」再聲嘶力竭,也可以說成是男人見了美女的自然反應,此外,還能證明什麼?
而這一切,都要著落在最關鍵的李歡和馮豐二人之上。
李歡見他稍微思慮一下,李歡是何許人也?立刻就明白,這些人除了劉子業等外,再也沒有任何證據,而「穿越千年」如此荒誕的事情,他們即便再相信心理測試的準確性,也不敢完全相信。
此刻,最令他擔憂的是馮豐,難道他們的心理攻勢對馮豐也沒有湊效?
他心裡越是擔憂越是笑起來,大模大樣地揮揮手:「帶我去見馮豐吧。」
大口罩彷彿抓住了一枚制勝的法寶:「你且別忙,最好先有個心理準備」大口罩隨意按了個按鈕,左邊的牆壁立刻出現一幅清晰的畫面,正是他們「催眠」馮豐的情形。而催眠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她揭露自己的身份說出實情。可是,可是馮豐——天下還有比她更傻的女人嗎?她竟然幾次在最後關頭醒過來,比最堅定的革命者還能忍受「酷刑」!
心口一陣強烈地疼痛,,當看到馮豐再一次口吐鮮血時,李歡再也忍不住跳起來,幾乎一下就掐住了大口罩的脖子:「快說,她在哪裡?」
大口罩沒料到他在這種情形下還有這樣的身手,慌亂之中,左手手肘擊出,看得出,他的身手也相當不錯,李歡的手稍微鬆勁,他立刻就退開兩步,揉揉脖子,惱怒地看著李歡:「你若不肯合作,最後一面也見不到她了……」
「我和你們合作,我就是孝文帝!是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李歡是我在現代的化名。快說,她在哪裡?」
「你是孝文帝?你有什麼證據?」
李歡怒極反笑,如今假假真真,說實話,他們反倒不敢相信了。
「你要什麼證據?」
「你能拿出什麼證據?」
「你們把我殺了一解剖不就知道了?」
大口罩冷哼一聲,「你先別逞口舌之快,其實,現在,你的身份如何,對我們來說,根本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不重要嗎?我本來還打算……」李歡說了半句,停下不說了。
「打算什麼?」
「等你的主子出來,也許,我會告訴他的。」
「恰當的時候,他自然會見你,你急什麼?」
「行,如果見到馮豐,我會考慮告訴你們想知道的答案。」
大口罩衡量著他語氣中的真假,但見他那種「君無戲言」的架勢,竟也相信了幾分:「好,你可以去看看馮豐,她的情況很不好。其實,我們並不希望她死。如果你能照顧她,也許她不會死那麼快……」
「你說什麼?馮豐怎麼會死?」
大口罩也不回答,轉身就走。
李歡哪容他脫身?立刻跟了出去,剛到下一道門,大口罩往左邊一閃,李歡立刻伸手阻攔,卻見他身形一晃,那道門砰然關上,哪裡還能見到一絲人影?
再看前面,是一條長長的筆直的通道,李歡不假思索,快步向前走去。通道的盡頭,是一道虛掩著的小門,李歡伸手一推,門就推開了。
目光一接觸到天空那種自由自在的亮色,才明白「屋子」內的燈火是多麼寒磣——這是傍晚,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光,夏日的炎熱逐漸退去,只剩下夏日的香氣。C城的天空,並沒有如那些專家所說,會全球變暖,今年,氣溫並未高昇,相反,在這樣的傍晚,一陣晚風吹來,是如此宜人。
這是一片闊大的草地,修剪得絲絨一般的草坪上,保留著精心設計的小野花,雖然明顯有人工的痕跡,但是,看起來依舊令人賞心悅目。
不遠處的草地上,坐著一個白衣的女子,長長的頭髮垂在身後,她那樣的坐姿,端端正正的,彷彿一個認認真真的小孩子。她的神情那麼專注,彷彿在看著那群慢慢飛舞的蝴蝶,那群蝴蝶都是很普通的黑紅相間的粉蝶,這樣的蝴蝶,在C城的每一處綠蔭花粉之地都隨處可見,不足為奇。
心跳加速,彷彿第一次見到心儀的女孩子,李歡的雙腿最初有點僵,可是,很快就變得靈動起來,他大步走了過去,聽到聲音她也沒有回頭,彷彿除了面前的這群粉蝶,對這個世界的其他一切都毫不在意了。
他輕叫一聲:「馮豐……」
因為激動,他的聲音都有些變調,還帶著微微的顫抖。
她抬起頭,他再見一聲:「馮豐……」
話音未落,雙手幾乎沒有經過大腦的指揮,自動自發地就一把抱住了她的肩頭,滿是喜悅:「馮豐,我終於找到你了……」
彷彿在夢裡一般,馮豐從他懷裡抬起頭,揉揉眼睛,待看清楚真是李歡,嘴角剛剛露出一絲笑容,心裡立刻又一緊,那絲突如其來的喜悅立刻就被恐懼淹沒了:「李歡,你為什麼來了?為什麼要來?」
「你在這裡,我怎麼能不來?」
她的眼裡幾乎要掉下淚來,李歡也被抓來了,他也再也活不了了。
李歡卻是滿懷的喜悅,心裡也不知為什麼那麼奇怪,自從見到她,那些恐懼、焦慮、擔憂……統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心裡只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蜜和溫柔,覺得天空這樣的藍、草地這樣的綠、空氣裡都是流淌的芬芳,整個世界是那麼令人心曠神怡。
「馮豐,你在哪裡,我就會在那裡。」
馮豐一看他這種火熱而又溫柔的眼神,那麼鎮定,彷彿帶著一股安神的力量。她也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然後,慢慢地笑起來。她的笑容也很特別,眉梢微微展開一點,然後眼睛在笑、鼻子在笑,嘴巴也在笑:「李歡,我們都要死了,再也出不去了。」
「也許吧。」
李歡邊說邊在她背後坐下,將她整個人輕輕圈在懷裡。晚風拂過,地上的青草那麼柔軟,她身上還有淡淡的香味,那種乾淨的熟悉的香味。一絲長髮被風吹進他的鼻孔,頑皮地輕拂一下,癢癢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呵呵地就笑了起來。
她的身子已經很輕了,他細細地凝視著她,她的臉色已經幾乎白得透明了,看不到絲毫的血色,又或許是在哪裡濺了一滴小小的青色的草汁,一青一白,如此,就更是顯得臉色的蒼白可怕。唯有那雙眼睛還是很有生氣,長長的睫毛掀起來,眼波如夏日的湖水一般平靜,倒似足一隻飛舞的彩蝶。
馮豐不行了!
從看到閉路電視她被「催眠」的時候起,他就知道她不行了。如今抱她在懷,才更清楚地發現——那兩場催眠幾乎完全摧毀了她的「元神」——只剩下最後的煎熬了。
心裡奇異地並不感到悲哀,他只淡淡地責問:「為什麼要那麼堅持?告訴他們知道我的身份又有什麼關係?你應該先要保全自己,而不是強行抵抗……」
有些人意志力薄弱得令人鄙視,而偏偏有些人,意志力又堅強得令人氣憤。李歡自問,在那種兩度深度「催眠」的情況下,只怕自己早就精神崩潰了,這樣的損害,甚至比嚴刑拷打更甚。
「馮豐,為什麼要因為我,令你自己受這樣的苦?」
「呵呵,我不喜歡被人強迫。別人要強迫我做什麼,我就偏不願做什麼,死也不願意。我是個脾氣執拗的人,你知道的,我不是因為你,真的不是。」
「傻瓜,你真是個傻瓜。」
心裡當然是知道的——她的這種執拗,這種拚命維護自己的執拗——不愛嗎?從來都沒有愛過嗎?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怎麼會如此捨命維護自己?他擁緊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胸口一陣一陣的發悶、酸澀、甜蜜、痛楚、柔情、喜悅……彷彿許多種強烈的氣體在身體亂竄,七上八下,無可發洩,要在腦海裡、每一個毛孔裡爆炸,帶著末日的瘋狂,又彷彿一種極大的狂歡。
那是愛啊——
是愛呵!
只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只是抱著她,她看著夕陽,他看著她。
許久,她收回目光,迎著他的目光,低聲道:「李歡,我會不會死啊?真的會死嗎?」
她自然而然地問出這句話,心底是害怕的,一直都是害怕的,怕自己死,怕自己即便不死又變成劉子業那種模樣。她轉頭,並沒有看見劉子業,事實上自從第一天在這裡見到過劉子業後,她就再也沒有看到過他了。
她想,如果變成劉子業那個樣子,真的會比死了更可怕得多。
李歡一點也沒有忽視她眼中那抹一閃而過的恐懼,這樣的恐懼倒給她增添了幾分生機。忽然想起錄像裡她的那麼淒涼的聲音「他們都有了喜歡的人,不會再管我死活了……我死了,他們再也不會找我了……」
他的面頰貼在她的臉上,這時,她的臉慢慢地有了一絲溫暖的氣息,他的聲音也那麼溫暖:「你不要害怕,無論在哪裡,我都會陪著你的!無論哪裡!」
她無暇細思他這句話,腦海裡,只隱隱地浮起一句相同的嘶吼,彷彿很久以前,彷彿那時自己也躺在一間病房,有個人一直在外面嘶吼:
她若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如此奇異的感知,彷彿那麼遙遠的事情,現在才通過某種電波或者心靈的波痕傳遞過來——
不離不棄,生死相許!
她凝視著他的頭髮,那種像極犬夜叉的銀色,一夜白頭的煎熬,自己其實也是知道的,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微笑起來,什麼都沒有再說。
夕陽滿天,清風拂面,天地間卻是一個極大的囚牢,再也無法逃生的囚牢,儘管如此,夕陽的美麗也不會稍稍減弱,不是嗎?既然如此,何不好好欣賞?美麗的事物,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就如小王子,他天天坐在小凳子上看夕陽,一天看47次也不會覺得厭倦。
逐漸地,夕陽的顏色從深黃到殷紅;它緩緩墜落,接近地平線時,慢慢地變得扁扁的。而它旁邊的那些雲彩,燦爛得若最巧的手織出的錦緞。而背後的天空中現出神秘的藍灰色暗弧,暗弧外面還鑲有明顯的亮弧。在暗弧和亮弧上升的同時,忽然出現一層迷人的紫光。馮豐常常看夕陽,但是,卻極少見到這種紫光。
她興奮起來,拉著李歡的袖子,李歡顯然也已經發現了這種異乎尋常的美麗光線,溫柔地點點頭。很快,太陽墜落下去,紫光下移,接近地平線時,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李歡收回目光,也不知是因為紫光還是什麼原因,馮豐的臉上,竟然有了一絲淡淡的紅暈,那麼柔和,比最美麗的夕陽還要美麗。
她彷彿倦了,自他懷裡緩緩軟下了身子,躺在草地上,軟綿綿的,很舒服的樣子。李歡也學她的樣子躺下,將一隻手枕在腦後,一隻手撥弄著一簇小野花。
他側了目光,只見她的衣袖翻捲到臂彎部分,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手臂,小臂上的肌膚,和她衣領開口處露出來的頸際的肌膚一樣,看起來都是那樣柔滑細膩,在夕陽最後一抹餘暉的照射下,透出一絲若隱若現的淡淡的粉紅。
那是一種艷麗無比的膚色。
他的那只撥弄小野花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輕輕放在她脖子上那片極其柔和的皮膚上,輕輕撫摸,手心上摸到的那種柔滑的感覺,幾乎令整個的神經中樞都興奮起來,好像全身上下都開始發熱,而某一處地方也悄悄僵硬起來。
「馮豐……豐……」
他的聲音也變得沙沙的,帶著濃厚的鼻音,彷彿感冒未癒的人。
馮豐的聲音也是懶洋洋的:「嗯?」
「豐……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樂。」
她又嗯一聲:「我也是!」
他的手順著她的脖子悄悄下移,那種滑膩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帶著一種**蝕骨的誘惑,他的手也越來越燙,彷彿傳說中那些練了鐵砂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