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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陰謀與愛情 第63章 愛 文 / 月斜影清

    第63章愛

    他按了鈴,醫生和護士很快趕來。得知病人堅持要出院,醫生儘管有點意外,也應允了,只說:「也無大礙了,只要回家好好養著就成。」

    然後,大中隨護士出去辦住院手續。

    屋子裡只剩下二人。

    李歡打開衣櫃,拿出全套的衣服,從內到外都是她喜歡的款式和顏色。還有全套的胭脂水粉。

    這是李歡早已給她準備好的,她有個習慣,每年的大年初一都會穿一身新衣服,說這是從小父母給養成的習慣,意味著「棄舊迎新」,表示一切都是嶄新的開始。

    去年的初一,李歡見她是這樣,所以,今年儘管她躺在病床上,也特意給她準備好了。雖然她穿得遲了一點,但總算是要穿上了。

    李歡一件一件地把衣服遞給她,她接了,淡淡地:「李歡,你出去,我要換衣服。」

    李歡愣了一下,立刻退了出去。

    不知怎麼,竟然有點狼狽,還面紅耳赤地,好像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少女的少男。

    他退到外面的會客室等著,心跳得很快,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

    馮豐來到衛生間裡,打開水龍頭,沒有開熱水,先捧一把冷水灑在臉上。冷水一上臉,有著冬日刺骨的冰冷。

    好久不曾如此清醒。

    有人站在門口,聲音有些焦慮:「馮豐,你的手不能沾水,我幫你吧……」

    這些天,全是他親自伺候她洗漱,明白如何才能讓她手上的傷口不粘上水。

    她依舊淡淡地:「我自己來,李歡,你出去。」

    李歡訕訕地,不得不走出去,可是,很快又倒回來:「窗台上有護手膜,你一定要戴上,不然,水沾染了傷口,會很難受的。」

    她隨意地嗯了一聲,關了門。

    鏡子裡,她看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深陷的眼眶,兩隻手的手背都因為長時間的點滴變得淤青,現在變得發黑,如兩隻黑乎乎的鳥爪。

    她脫掉睡衣,鏡子裡的女人,彷彿一個骷髏,可以看到胸前一根根的肋骨。

    多麼可怕而醜陋的一具皮囊!

    她忽然覺得羞愧,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個那麼難看的女人,閃身進了淋浴房。

    窗台上果然放著護手膜,她拿了兩隻小心翼翼地戴上。熱水開了,嘩啦啦地從頭上淋下來,那是一種久違的痛快,不知是在洗滌著身上的疲乏還是心靈的疲乏。

    是誰說好死不如賴活?

    死了,萬事皆休,一無所知才是真正的解脫。

    要活下去,才是一件考驗勇氣的事情。

    可是,既然活了,就得活得像個樣子。

    這一刻,才那麼清晰地想起許多問題,黃暉的死,那些兇手的下落,背後無形的黑手、他們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有什麼目的……他們原本要找的是自己,黃暉縱然替自己死了,他們也不會放過自己。

    那就來吧,大不了也就是一條命而已。縱然再一次付出自己這條命的代價去追尋某些真相,又有什麼可怕的?

    想到的危險和疑點越多,就有些興奮起來,只想,黃暉,他不能白死,絕不能讓他白白地死去!

    她用浴巾擦乾淨身上的水,從內到外,換上了全新的衣服。

    再次站在鏡子面前時,她有些恍惚,難怪人類要發明衣服遮羞,穿著衣服,總是比不穿要好看點。這不,那一身嶙峋的瘦骨,被包裹了,就再也看不出它的原本的醜陋了。

    人生,不過是一具皮囊而已。

    不過,這具皮囊總是被形形色色的色彩所包裹,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絕世的美女無敵的英雄,其實,和乞丐或者奴隸毫無區別,都一樣不過只是206塊骨頭的疊加。

    大中已經辦好了出院手續回來。見李歡不停地走來走去,低聲問他:「老大,嫂子她?」

    「她在洗漱,一會兒就好了。」

    李歡想了想:「大中,你以後不要叫她嫂子了,她會不高興的……」

    「是。」

    大中以前一直叫她「嫂子」,後來見她和黃暉一起,就改口了,現在見李歡不分晝夜地照顧她,又恢復了原來的稱呼。

    李歡又吩咐大中幾句,大中答應著先出去了。

    半個小時後,馮豐出來,臉上薄施脂粉,卻依舊遮不住病中的憔悴,只有雙眸發亮,眼裡彷彿燃燒著一小簇奇特的火焰。

    「李歡,我走了。謝謝你照顧我這麼久。」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放心,我既然活下來了,就會好好活下去,你不必擔心。」

    李歡正要說什麼,聽得有來訪的鈴聲,他去開門,是黃先生夫婦。

    夫婦倆這些天第一次見到馮豐穿戴整齊、神智清醒地站在地上,都感到欣慰,黃太太正要開口,馮豐先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媽,爸,你們來啦……」

    「小豐,好點沒有?」

    「你們放心,我好啦。正準備出院了。」

    黃太太細細看看她的臉色,雖然依舊憔悴,卻也不再堅持,只說:「回家養著也行。小豐,我們送你回去吧。」

    李歡不想讓兩位老人奔波,趕緊道:「伯母,我會送馮豐回去的,你們就不用麻煩了。」

    黃太太猶豫了一下,卻見馮豐淡淡道:「媽,還得麻煩您和爸送我。」

    黃太太點點頭,李歡沒有再堅持,只默默地將一些雜物收好:「我給你拿下去。」

    「謝謝。」

    下了電梯,走出住院部的大門,她抬頭看冬日裡的暖陽。黃先生去開車,馮豐和黃太太一起站在醫院的門口等著。不一會兒,黃太太的手機響起,她走到稍微清淨點的地方接電話。馮豐獨自站在原地,看來來往往的行人。

    久違的金色的光輝,灑在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身上,彷彿給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一個人手裡拿著老大一束玫瑰匆匆趕來,他的腳步那麼倉促,在人海裡,在這樣來來往往穿梭的病人家屬或者病人裡,紅色的玫瑰,是那麼不合時宜。

    他顯然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他已經不再很年輕了,往常倉冷的面頰已經刻畫了痕跡,如少年人一般褐色的柔軟的脖子,也變得硬朗。可是,這並不妨礙他的俊秀,相反,更為他的俊秀添加了份量,就好像一盤色香味俱全的佳餚裡,多加了幾根泡山椒,別有一種令人上癮的鮮辣可口,淡淡的,又令人回味無窮。

    他倉促的腳步迎著住院部大門口的一個女郎停下。女郎穿一件乳白色的大衣,胸前別著一朵黑色水鑽的胸花。她長髮輕揚,臉色蒼白,眼珠烏黑,兩隻手都放在大衣口袋裡。

    兩人之間隔著5級台階。

    很短的距離。

    她在上面看著他,他在下面看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想起自己應該上去,她卻先下來了,神情十分平靜:「葉嘉。」

    「小豐!」

    他將手裡的玫瑰遞給她,她伸出手來接,他看到她的手背一片烏黑,掩映在綠葉紅花裡,是一種淒楚的對比。

    「葉嘉,謝謝你。」

    他久不能語。

    她的長睫毛闔住眼簾,又抬上去,這令她的眼眶更加深陷,臉色也更加蒼白,看起來,可絕不美麗。可是,他凝視著她,如凝視著一朵最鮮艷的玫瑰。

    「葉嘉,我走了。」

    他慢慢地說:「小豐,你的身子還沒痊癒。」

    她嫣然一笑:「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要去哪裡?」

    「我回家。」

    回家,哪裡才是她的家?

    然後,他看見她轉身,旁邊一位婦人向她走來,他認出正是黃暉的母親。黃太太溫和地看他一眼,點點頭。這位是馮豐的前夫,她是知道的。他是來看馮豐的嗎?

    她見馮豐不語,就沒有問她,只是拉著馮豐的手,兩人行如母女,慢慢地往前面走。前面停著一輛剛開來的車子,開車的正是黃先生。

    兩人一起坐在後座,黃先生發動車子,很快,人車都渺渺遠去,再無一絲蹤影。

    有人拍拍葉嘉的肩,他回頭,見是李歡。

    「葉嘉,再見。」

    他沒有做聲。

    李歡轉身上了車,大中很快將車子開走了。

    葉嘉依舊站在原地,看熙熙攘攘的人流,這裡,是病魔聚集地,是不幸的墳墓、哭泣的匯總。每天,都有大量的人病重或者死去,可是,這並不妨礙世界的鬧熱。

    沒有了一個人,世界絕不會因此而冷清的。

    只是,自己的生活中,若沒有了這樣一個人,還會有什麼顏色呢?

    馮豐拿鑰匙開門進去,一屋子的冷清,但是,卻很整潔,桌上甚至沒有什麼灰塵。

    黃太太一進門,立刻就明白馮豐為什麼執意要回家了,因為,她一進門,就那麼濃烈地感受到這屋子裡有兒子殘留的氣息。

    她覺得十分奇怪,卻沒有做聲。心裡那麼酸楚,兒子在這裡得到了愛情的最初的體驗,卻也永遠和最愛的人天人相隔了。

    馮豐開了飲水機,招呼著黃先生夫婦,要給他們倒水。

    黃太太看看她淤青的手背,想到兒子,對她就更多了幾分憐惜,歎息一聲:「小豐,你坐著,我來。」

    黃先生卻背著手,在屋子裡四處看看,全面檢查了一下安全設施,終究還是不放心:「小豐,你一個人行嗎?還是到我們家裡住一段時間吧。」

    「爸,現在保安措施很全面,您放心。」

    她頓了頓:「而且,我不會再做傻事的。」

    夫妻倆見她眼神堅定,才暗暗鬆了口氣。

    黃太太陪她說話,黃先生在冰箱裡找了點東西到廚房裡做了一些飯菜,三人吃了,又休息一會兒,夫妻倆才告辭。馮豐送他們到門口,黃太太回頭,見她憔悴的面頰,擁抱了她一下,哽咽道:「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為了黃暉,你也要好好活著。」

    「媽,我知道。」她也緊緊擁抱著黃太太,「您放心,我會常常來看你們的。」

    「嗯,你記住,你還有我們。無論什麼事情都要和我們說。」

    「會的,一定會。」

    她見他們還不放心,微笑道:「我的朋友珠珠下午會來陪我,你們放心。」

    夫婦倆才放心地離去了。

    關上門,屋子裡頓時空蕩下來。

    她看看四周,除了窗外那麼猙獰的防護欄,整個屋子,什麼都沒有改變。其實,是改變了的,有些東西的改變,肉眼看不見,但心裡是清楚的。

    某一個夜晚,自己出去看一場電影,回來,世界就變了模樣。

    自己其實,一點都不喜歡看電影的。

    如果,那天自己沒有去看電影……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因為如此,第一個踏上這間屋子的大男孩,他永遠也不會再坐在客廳的沙發裡,臉上帶著羞澀的神情,說:「有我在,你不用害怕」了。

    今後,就真的不用害怕了嗎?

    她怔怔地在沙發上坐下,這屋子裡進了一個人的氣息,彷彿就永遠充滿了他的氣息。

    那是一種溫柔的氣息!

    天色越來越黯,她枕著這絲溫柔的氣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全是夢境,甜蜜的夢境,自己和一個男孩子,在C大的校園裡、球場上、食堂裡、在他家裡……一路上,有他朝氣蓬勃的臉,美味的甜湯,所有一切,全是關於愛的往事。

    那是一種輕鬆的甜蜜,和其他人在一起都從未有過的,沒有壓力、沒有秘密,如沐春風。

    她在夢中咯咯地笑起來,因為黃暉抱著一大束玫瑰往女生寢室走來,而她自己,就站在317寢室的窗口,笑著看著他傻傻的表情。

    他喊:「馮豐……」

    她笑著不答應他,偷偷退回寢室,想逗他著急,其實,是拿了包包要跑下去的。

    「馮豐,馮豐……」

    他的聲音越來越急,好像就響在門口。難道黃暉跑到女生寢室來了?那裡有嚴厲的舍監——兩個嚴肅的老太太呢。兩人一個賽一個的火眼金睛,他怎麼上得來?

    她笑著去開門,手一接觸到門柄,門外卻空無一人,黃暉不見了……

    她驀然驚醒,睜開眼睛,起身走到床邊。窗外有淡淡的月色,很彎的一輪月亮黯淡地掛在天空,夜早已深了。

    她側耳傾聽一下,四周十分安靜,只偶爾有微風沙沙的聲音。心裡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她慢慢起身,走到門口,一下拉開了門。

    門外,果然站著一個人。

    她失聲叫一聲「黃暉」,就撲在他懷裡,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一雙大手那麼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近乎貪婪地嗅著她發間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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