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回現代前夕的大劫
黎明和黃昏的交替變得異常的迅速,彷彿只是眨眼之間。兩人赴在馬背上亡命奔逃,一刻也不敢停下來。到第三天上午,兩人終於來到了渭水邊上。
再有得半天路程,就會到達那片牧場了。
可是,到了那個牧場,就能穿越回現代?還需不需要什麼契機?馮豐心裡一片慌亂,只知道要先逃離皇宮再說,如今逃離了,卻更是害怕。
馬已經累得口吐白沫,伽葉勒馬,抱了她跳下馬背,兩人倒在一片草地上,口裡直喘粗氣。馬跑到水邊喝了點水,啃了點青草,兩人也喝水啃點乾糧。
好一會兒,馮豐才回過神來:「伽葉,你回去吧,我一個人走就可以了……」「我總要看到你平安離開!妙蓮。」
他還是不放心的,尤其,她是這樣潛逃出來的。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只是,如果她一定得離開,他就希望能陪著她走多遠就陪著她走多遠。
馮豐坐在他身邊,雖然倦極、累極,卻笑了起來,聲音如蜜糖刮過一般沙沙的,一開口,彷彿舌尖的每一個音符都是甜的:「伽葉,要是我們能一起走,該多好啊!」
伽葉渾身一震,抬頭,眼神裡竟閃過一絲期待,只是,很快,這一絲期待就變成了恐慌。
他還來不及開口,身後,隱隱的馬蹄聲傳來,他面色大變,拉了馮豐就翻身上馬。
「伽葉,是追我們的麼?」
「不知道!」
這個時候,兩人一點也不敢心存僥倖,不管是不是追兵,打了馬,死命飛奔起來。
身後,馬蹄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馮豐在伽葉懷裡側了身子往後看去,只見後面揚起巨大的煙塵,印入眼簾的人穿戴裝束花箭雕翎,可不正是御林軍!
隱約中,密密麻麻的張弓搭箭和那樣濃郁的死亡的氣息。彷彿一片羽毛,要墜入無底的深淵,連恐懼都變得麻木。她只是伸手緊緊摟住伽葉的腰,等待著厄運很快很快地到來。
她的恐懼變成微微的戰慄,伽葉沒有回頭,卻也知道是追兵近了。他的惶恐更甚於她,可是,她那樣的戰慄反倒激發了他從未有過的豪勇,下意識地用整個身子護住了她,低聲道:「不要往後看,不要害怕,妙蓮,有我呢……」
她忽然很想微笑,其實,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渴望回去,如果能和伽葉在一起,即便死亡,又有什麼關係?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急,再也沒有逃脫的可能了!
她心裡反倒平靜下來,將頭更緊地貼在伽葉懷裡,能聽到伽葉咚咚的激烈的心跳,還有耳邊強烈的呼呼的亡命的風聲。
馬長嘶一聲,前蹄一揚,頭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射人先射馬,皇帝親手先射殺了奔跑的快馬!
二人重重地從馬背上摔下來,馮豐只覺得頭「嗡」地一聲,腦門生疼,伸手一摸,全是熱乎乎的血跡。她顧不得疼痛,掙扎著爬起來再看伽葉,他因為拚命護著自己,所以整個身子著地,幾乎無法直起腰來了。
她掙扎著起來去扶他:「伽葉……」
她顧不得疼痛,掙扎著爬起來再看伽葉,他因為拚命護著自己,所以整個身子著地,幾乎無法直起腰來了。
她掙扎著起來去扶他:「伽葉……」
「妙蓮,你快走,快走……」
他用力一推,她踉蹌著往前衝了幾步,前面,是一片廣闊的牧場,碧草青青,天高雲淡,空氣裡帶著青草的微微的腥味與甜香。
遠遠地一片樸白色的石板,那麼熟悉,仿若千年不曾變化,自己就是上次旅行時,從那裡跌到這個古代來的。如今,終於可以回去了麼?
她心裡一陣欣喜,卻聽得一聲悶悶的慘呼!她猛然回頭,是伽葉,伽葉掙扎著的身子搖搖晃晃倒下,背心,插著三支利箭。
她呆呆地再看前方,追來的御林軍並非自己想像的那麼多,只是一支百餘人的精悍小分隊。為首的人,騎在馬上,那樣冷酷地看著她,他的箭法那樣高妙,那是他從小修煉的、是御駕親征幾次磨練出來的,他孔武有力,善於騎射,所遇大小叛亂,無不黏平。
只可惜的是,馮豐來皇宮時,已經是平息了幾場叛亂後的太平盛世,她雖然閱讀了一些有關這個時代的歷史,畢竟,終究以為他不過是一個風月皇帝而已!
此刻,才知道這是多麼嚴重的低估!
伽葉的面色白如一張金紙。心裡破碎成一個大的窟窿,能聽到血和骨肉的碎裂,她奔過去跪在他身邊,用盡全力抱住他:「伽葉,伽葉……」
「妙蓮,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回去……我只是希望……」
伽葉的聲音那麼微弱,面上是那麼不安:「妙蓮……你現在回不了家了……可憐的妙蓮……」然後,他的眼睛大睜著,卻再也沒有了一絲氣息。
「伽葉……我不回家了,我陪著你,我不回家了……」
回不回家,又還有什麼關係?
脖子上突如其來的冷冷的冰涼打斷了她歇斯底里的哭泣。
她抬起頭,薄而利的刀鋒在她的頸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跡。她看著皇帝滿臉的憤怒和殘暴之色,閉上了眼睛,心底的恐懼消失得無影無蹤,心想,死就死吧,就這樣和伽葉死在一起吧!
伽葉死不瞑目啊,自己即便能活著回去又還有什麼意義?
皇帝持刀的手都在顫抖,只要手腕再用力一點,這個女人,這個帶給自己無比屈辱的女人就會在世界上消失了。
彷彿是第一次看見她似的,她哭得那樣撕心裂肺,卻完全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如此地肆無忌憚,竟然連害怕都忘記了一般。
眼前忽然浮現起她花樣年華進宮時的爛漫,她喜歡穿吸附花瓣的紗衣,喜歡撥弄絲竹,喜歡對自己盈盈淺笑,喜歡素手燃那樣令兩人愉悅的西域香;她還是他最好的傾訴者,是他後宮的三千專寵,是他一心要立為皇后的女人!可是,一場大病就改變了一切,再次醒來後,她變得忤逆、凶悍、陌生、粗野、難以馴服——甚至愛上了別人!
往日的溫存變成了最深的傷害,這一切,又是誰的錯?
為什麼自己容忍到這個地步,她還是要逃跑?要離開?當著自己的面為其他男人痛哭哀傷?
心裡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想法——如果她求饒!如果!
可是,她為什麼偏偏只抱住那個該死的和尚哭得渾然忘我?一個身子和心靈都已經徹底背叛的女人,又留她何用?
怒火重新燃燒,她已經是十惡不赦之罪了,自己怎能饒恕她?
他眉毛一挑,加大了力道,她的脖子上已經有血跡滲出,只要再用力一點點,她的咽喉,就要被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