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有什麼話，快說
但，他沒叫進她的意思。
隔著層層簾幕，冷言冷語道：「讓她隔著簾子回話。」
「遵皇上旨意。」
這趙無雙想是跟在後頭，臉上掛不住下不來台，心裡本又擱不住事，當下忍不住便道：「皇上，您不到慈寧宮去問安麼？昨兒夜裡太后娘娘受了驚嚇。」
「是慈寧宮被一把火燒了，還是太后娘娘有了閃失。」
「皇上，您怎能這般出言不遜！」
趙無雙心中的疑團不斷擴大，這不像是曾經有過不同尋常幹系的人說出來的話，她憶起趙太后那樣看著天耀帝，難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還是，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中起了裂痕，變得冷漠又生分。
想到這裡，趙無雙先前不冷淡的心奇異的得到了一種近似荒誕的補償。她得不到，至少現在，趙太后，高高在上的姑姑也得不到。
「朕難道說的不是實話麼？」
「雖說皇上說的在理，可太后娘娘多少受了驚嚇。」
「既然太后娘娘受了驚嚇，你這個作皇后的不盡到身為媳婦的本份，到來這裡教訓朕，皇后，這規矩，是你要立的，可違返規矩的去偏偏是你。」
「皇上恕罪，只是有一件機秘的事，不得不報。」
趙無雙臉上浮現著一抹深諱的笑容，昨兒夜裡那場回來得詭異，好在她第一時間趕到了，更好在她在現場有了驚人的發現。
精明如天耀帝，自然聽出趙無雙的言外之音。難道她發現了什麼，難道她知道了什麼。他黑著峻顏，這些個女人都反了麼，一個二個膽敢要挾他。
「你進來說話吧。」
看來，他對她的皇后真是太仁慈慈了，除了冷淡，他一直都很禮遇她。她不守著規矩，到在這個時候跟他添亂，跟她添堵。
可惡的東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宮女掀開層層珠簾，趙無雙在宮女長的摻扶下走得蓮步姍婿，滿頭寶釵玉簪紋絲不動，很是端莊。她的態度恭敬而守禮，見了天耀帝端端正正的的跪下了。
一襲同樣明明黃的斜衽繡鳳棉裙逶迤拖地，她正好跪在一枝插滿梅枝的美人瓶旁，紅白相間的梅花開得清冷而妖嬈，與她的貴氣與雍榮有些格格格不入。
如果是那賤人跪在那大叢大叢的梅花樹下，必定是別有一番風情。天耀帝的絲絮不經而走，竟飄飄蕩蕩，眼前浮現著林語婷小臉蒼白，一臉冰冷倔強的樣子。
他忍不住笑了笑，她就像個渾身長滿刺的刺猥似的。
「皇上。」
趙無雙仍跟地上跪著，見天耀帝不叫起她，反倒是獨自一人倚在暖榻上冷不丁的笑了一笑，心中發毛，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
見趙無雙叫他，他方回轉過來。但，他沒有叫起她的意思。這是天耀帝第一次不曾叫起趙無雙，皇帝給皇后第一次來了個下馬威。
「說吧！你有什麼事情急著見朕。」
「皇上——」
他居然無視她，任由她這麼跪著。就算，他總是冷淡她，他也不曾這般不待見她。趙無雙只覺黑雲壓城，壓得她透不氣了，鬱悶、糾結，很是煩惱。
「說啊！沒見朕還有這麼多折子沒看。」
見趙無雙敢怒不敢言，精緻的秀顏滿臉紫脹的樣子，天耀帝不好發作，只得將就近的一本折子狠狠擲在地上，聲音大聲到隔著重簾都能聽見。
「臣妾惶恐，臣妾不知何故衝撞了皇上。」
見天耀帝冷冰冰的望著她，一股凍徹人心的意從心底升起，趙無雙有些無措道：「是臣妾打擾皇上處理政務了，一切原是臣妾之過。」
「朕不想聽你閒話，揀緊要的說。」
「是為了這個。」
趙無雙無奈的歎了口氣，她原想藉著這麼一層東西跟天耀帝邀個功，討個巧的，結果卻是當頭一棒，還沒說話就撞槍口上。
「朕的玉珮。」
望著刻有「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字樣的和闐美玉，天耀帝怔了一下。心下不由一陣發寒，他克制著接過玉配，試探道：「這東西怎麼在你的手上。」
「臣妾是在獅子林中拾得的。」
「這玉配朕已經好一陣子沒找見，怎麼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趙無雙一怔，疑惑道：「臣妾似乎前兩日還見皇上配戴著這枚玉配。」
「皇后這是什麼意思？栽贓嫁禍、或者倒打一耙。」
就她這幅怕死又怯怯的樣子，天耀帝原是想放過她，可見她一幅死腦筋死抓著不放的樣子，他便不打算放過她。
皇后又怎樣，趙太后替他選的皇后，便更不怎樣。在他的心底，趙無雙即不能生養，她不像淑妃至少能夠給她誕育一個皇子，更無一絲可取之處。
從前，至少她溫順聽話，他便也對她聽之任之了。
「皇上，臣妾不是那個意思，若臣妾有一絲外心，又怎麼會這麼急著求見皇上。」
「一絲外心？」
望著天耀帝陰晴不定，一臉狐疑，趙無雙一顆心如不斷下沉，如墜深淵。他不信她，或許，從開始到現在甚至於將來都不相信他。
她只是趙太后與天耀帝之間一個很可笑的替代品，她越來越覺得她的存在，於他，於趙太后，甚至變得難堪而多餘。
可這一切始作俑者不是她，錯不在她啊。
「臣妾是皇上的女人，自是替皇上盡忠。」
「你說你為朕盡忠？」
趙無雙忽然明白了，既然她對於趙太后只是一個沒有價值的替代品，她為什麼不尋找機會讓自己活得像個人樣。一個青春已逝，過了氣的太后比起九五至尊、當朝天子任誰都能夠瞧得出跟著天耀帝至少能夠牢牢守住她所擁有的位置。
春恨秋悲，花容月貌，曾幾何時她是懷揣愛情與信念的小女子。她總覺著，以她的優渥的家世，絕世的容貌，還有溫柔的性情自是能夠擁得帝寵。
可不是那樣的，一次比起一次令她感到失望，每一次深深失望的背後，懷疑、焦慮、困惑折磨得她身心俱疲，少小年紀，常常夜不成寐。
孤枕難眠的長夜，她太懂得那份心酸的滋味了。
「是，臣妾雖然不能夠贏得皇上的寵愛，但臣妾願意盡到身為皇后的本份，適才臣妾多有衝撞，還請皇上原諒。」
她沒有趙太后的魄力與機智，但她在吃盡苦頭之後至少懂得擁有尋常女子的平常心，許是這份平常心，趙無雙的知難而退，隨從守份，較之隱藏於趙太后通身文弱裡的飛揚跋扈，天耀帝皺了皺眉頭。
「既然皇后有悔過之心。」
他擺了擺手，趙無雙正要躬著身子像宮女、太監一般退了出去，天耀帝忽然叫住了她。
「朕希望皇后能夠孝仿歷代賢後，比如漢光武帝皇后陰麗華、唐太宗長孫氏，時刻克守著身為一國之母的本份，朕希望太后沒做到的事，皇后能夠一一辦到。」
「皇上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