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因愛生妒
趙太后廖廖數語,便將天耀帝堵得嚴嚴實實連個噴嚏也打不出來。若先帝不曾原諒他,為何又告他六部的下落,先帝雖不肯將虎符交給他,卻執意將他拱上皇位。
要知道,他天耀帝並非是先帝唯一的兒子,他雖是嫡子,可先帝還有許多庶子。若先帝怨恨於他,廢嫡立庶,也並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
畢竟,他與他的繼母有染。
「你為什麼不肯安安留在錦宮當這個皇上?哀家與你,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為陣關起門來過各自的日子。」
「你少在這裡拖延時間糊弄朕,你以為朕不知道,你讓那些朝庭大臣攔著朕,卻暗中在四下裡搜尋六部的組圖。」
「許你明著找,就不許哀家暗著找。」
他既然不在乎撕破臉,她更不必在乎把事情做絕。
「哀家是派人去找了,正是因為找不著奉勸你不必去找,還有林兢遠,你以為以哀家的本事不能將他弄過來麼?哀家將他從皇上的手中奪過來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可哀家任由皇上在眼皮子底下任意行事而冷眼旁觀,你以為就真如你所想像的那般簡單。」
這才是她最想要告訴天耀帝的,林兢遠是一個她碰不得、天耀帝也碰不得的危險人物。
「你以為朕會相信你所說的?」
「你大可以試試。」
「趙太后,你給朕仔細聽著!但凡朕要得到的,一定能夠得到。但凡你說不能碰的,朕不但要碰還要殺要剮。魚死網破,朕還真的想了不止那麼一回了。」
「你想跟哀家做一對絕命鴛鴦,到底下雙雙去見先帝?」
「若不信,你可以去問林兢遠。」
這一次請安,趙太后與天耀帝兩個又是鬧騰的不歡而散。天耀帝氣沖沖的走出內殿,驚天動地的摔門聲令宮女、太監禁弱寒噤。
高庸才誠惶誠恐躬著身子上前去摻扶天耀帝,皇帝臉色鐵青,回回見太后都沒丁點好臉色,真擔心這回皇帝無處撒氣,得找個替死鬼讓皇帝出氣,遂道:「林寶林還在南書房躺著,是否送回錦春殿。」
「起駕!」
天耀帝坐上步輦上,聽這層意思高庸才明白皇帝留著林語婷自然是變著花樣撒氣。夜色已深,陰沉沉的天空看不到盡頭,呼嘯的北風攪得人心絮不寧。
他等不及了,著實等不及了,林語婷雖替他拿到如意珠,想來韋駝馱像遲早也會盡收囊中,可單是奪得這兩件寶貝,林語婷只差丟了性命。
她又有什麼真憑本事虎口裡拔牙,從太后手中擄得閻羅圖。
不能將寶押在一個人的身上,天耀帝才借這次請安又一次逼問趙太后。他其實也明白,依趙太后的性子是斷不會被逼就範。可每一次,他都能從趙太后的口中察覺不同的消息,且不論真真假假,這回,至少林兢遠這顆棋子有更多的好處可以挖掘。
他要一點一點像雞蛋挑骨頭那般將林兢遠搾乾,誰說他不能碰,他就是碰了,趙太后不能碰的事情,他天耀帝能行!
御駕穿過獅子林,一路逶迤,總算回到龍涎香瀰漫的南書房。宮女打一起一層又一層珠簾,跪伏於天耀帝的跟前,他招了招身,宮女們如釋重負,像鳥雀一般散去。
羅帳未曾放下,林語婷一把烏油油的青絲拖於枕畔,半松半落的錦被滑至她纖細的肋骨,露出冰涼小巧的香肩。天耀帝靜靜的佇立於床簷,緊盯著熟昏睡的林語婷。
睡夢中,林語婷仍是眉尖若蹙,光潔如玉的小臉既柔弱,又緊繃,俯下身細細望去,眼角還掛著淚珠,滿面儘是淚痕。
她這幅樣子,令他感到軟弱。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般生不如死的樣子。他脫了鞋輕輕躺在她的身邊,她睡了這麼久,身子仍不覺暖和,像一塊寒沁沁的焐不熱的寒玉。
他莫明的摟過她,就像摟過當年那個孤苦無依的自己。
「無忌,無忌,對不起,對不起。」
林語婷夢中驚厥,她「光」的一下伸出纖手在眼前一陣亂抓,天耀帝一個翻身死死摁住他,趙無忌就這麼令這個女人神魂越顛倒,連發昏都在叫他的名字。
她不是最毒婦人心割下了他身上那枚如意珠刺青麼?天耀帝恍然大悟,林語婷於趙無忌背信棄不假,更多的是在保護他。
她這般絕決與趙無忌形同陌路,為的就是讓他天耀帝沒話說。她在以另一種方式繼續她對趙無忌的愛意,唯有真心實意,才能忍痛斷絕。
絕決,是這個女子給趙無忌最深最痛最無可奈何的愛戀。
「他憑什麼擁有這份純粹。」
天耀帝將林語婷摟得更緊,他在妒忌,強烈的妒忌,從不曾有一個女人這般情真意切的愛過他,他這一生擁有過無數的女人。
趙太后,皇后,琳妃……風姿綽約、傾人城國的漂亮女人,她們曼妙的身影如浪花一般拍打在他那顆硬朗而蒼桑的心坎上,可她們會像林語婷愛趙無忌那般愛得純粹與絕決麼?
怎麼可能,又怎麼可能。
為了利益,她們隨時可以出賣他。為了權欲,她們隨時可以棄他於不顧。
他微微鬆了松懷抱,柔情似水,一寸一寸輕輕吻去她滿臉淚滴,或許,嗅著她頸項與耳窩間傳來的淡淡清香,他兀自笑了笑,如果她能愛他。
他會不會比趙無忌更為幸運?
他渴望被愛,在寂寞的長夜裡,他凝重的喘息,在壓抑的錦宮裡,他可憐的歎息。他殘虐,他暴唳,一切的一切只因他是寂寞而壓抑的可憐人。
醒來的時候,眼睛腫脹而乾澀。林語婷想要抬手揉一揉眼睛,怎奈天耀帝像一織結網蜘蛛,死死困住他。她低低的抽了口涼氣,她不是已將如意珠雙手奉上,他待要怎樣?還要怎樣?
她很要張口叫醒他,天耀帝衣衫未褪、齊齊整整,而她只穿著貼身的肚兜兒,和薄薄的褻褲,他緊緊摟著她,如同摟著琳妃一般押暱。
他抵在她柔弱的削肩上,他的身上傳來龍涎香的味道。
馥郁而濃烈,像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將她罩了個嚴嚴實實。如此親密的距離,令林語婷感到不適,她想要推開他,就算她已經是他的後宮,就算之前他已然「寵幸」過。
可於她的心底,從來都是不情願,從來都是不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