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幕下的碧波潭更加璀璨,因為星空遙遠而輝煌,倒映在湖中更顯絢麗燦爛。
星光像一層輕紗披在張赫的身上,張赫的眼睛似乎比星光更明更亮,但紀檢委書記的眼神就明顯黯淡了下去。
因為又搜索了一圈後,他的地形調研又成為了走過場,根本就沒有摸清真實情況,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紀檢委書記瞧了瞧湖中央的那個兩人,兩個高手還是一站一坐,這段時間內,他們一直一動不動,彷彿都變成了石雕。
「決鬥真累,我寧可這麼走幾圈,也不願意像他們這樣,月卡不要錢啊?」財政局局長埋怨著,「還是武同志會經營,平白無故的賺了30兩銀子。」
張赫不禁失笑:「你怎麼能說我那是平白無故賺的呢?」
「怎麼不是?」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工會副主席就又開始仰慕了,「他們兩個無愧為胸懷坦蕩的高手,重傷之下也不願占對方的便宜,而且還花錢買你的藥,實在是江湖正道人士的典範啊,這樣的先進代表我們應該大力宣傳。」
紀檢委書記歎道:「是啊,像他們這樣的清正廉潔的同志現在已經很少見了,應該好好的提拔提拔……嗯,武同志好像對我們的看法有不同意見嘛?」
張赫收起了笑容,凝注著遠處的兩尊「石雕」,若有所思道:「我看他們未必是什麼正道人士,至少那燕一閃就不是。」
工會副主席爭辯道:「怎麼不是?我看得很清楚,那個白兄被砍了700多點體質,受的傷比燕一閃重多了,但燕一閃卻甘心認輸,這樣的人難道心胸還不夠寬大麼?」
張赫冷笑道:「可是你也不要忘了,那白兄徒手一掌就廢了他500多點體質,倘若那白兄手上有兵刃呢?又該如何?」
工會副主席頓時怔住,這點她倒是沒想到。
其實她也該想得到,隔空的掌風都可以催得湖水變成開水,這樣的實力只怕不在4轉之下,至少內功境界不在妙化境之下。
財政局局長遲疑著道:「可能……可能那個白兄的實力遠遠不止一雙肉掌……」
張赫看了他一眼:「說得對,正是因為燕一閃不清楚白兄實力的真實深淺,所以他才不敢繼續進攻,要知道在沒有絕對把握的前提下貿然出手,大有可能中對方的迷惑之計,一旦遭到對方反擊,那就不是重傷那麼簡單了。」
工會副主席忍不住道:「我還是不懂……」
張赫悠然的打斷了她:「等你實力到了他那個地步,你就懂了。」
兩人沉默著,顯然是在思考張赫的話,但紀檢委書記卻道:「武同志你這也只是推測,沒有真憑實據對不對?」
張赫繼續道:「假如就像燕一閃所說,因為我們來了,白兄就分心了,可這話卻是他先說出來的,那就證明白兄不但感知到了,而且燕一閃也感知到了,他這麼說無非也是怕白兄反戈一擊、魚死網破,那樣對大家都沒好處,所以他先說出來,讓白兄知道,他也不是弱智,於是最後就形成了兩人對峙的局面,至於他二人說什麼甘拜下風、自愧不如……」
張赫忽然閉口,這些話他並沒有完全說出來,因為他一向很瞭解,並不是所有的《王朝》玩家都將什麼江湖道義、英雄豪情擺在第一位的,那有pk、裝備、武學來得真實來得快嗎?
「那他們這樣對峙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呀?」紀檢委書記忍不住追問。
「的確不是辦法。」張赫道,「因為他們沒有藥。」
三人再度恍然,忘了兩個高手都是紅名,從曲地一路來到這裡,就算沒有彈盡糧絕,恐怕身上的補給也所剩無幾了。
但張赫並沒有告訴三人,兩個高手沒藥並不是依靠自己猜測的,而是雙方受傷後的表現,白兄二話不說就盤腿閉眼打座,很可能是依靠某種心法或是某種武學在恢復,但燕一閃卻是站著不動,什麼動作也沒有表示,那就意味著他很可能既沒有恢復之法,也沒有補給之藥。
這就跟當初張赫在青鑾峰上觀察劍無語一樣,玩家受傷後立即補藥是絕對的第一習慣,但燕一閃卻沒有,張赫立刻便判定他已經沒藥了。
紀檢委書記這下明白了不少,燕一閃飛掠下湖後直逼自己四人而來,看那氣勢大有可能想殺自己四人,但也許更多的是一探虛實,誰知一探之下發現張赫竟是個煉藥師,這正好為他提供了補給機會。
工會副主席忍不住道:「老大,照你這麼說,反正他都紅名了,為什麼不殺了武同志直接爆藥呢?」
財政局局長也疑惑的望著張赫:「是啊,他要是殺了你直接爆藥,豈不是省事很多?」
張赫微笑著沒有回答,但是紀檢委書記這次是完全懂了,他猛然回憶起張赫和燕一閃的對話:
……
「這樣的藥你有多少?」
「沒幾顆,還得找材料煉。」
「那你現在身上有幾顆?」
……
就這麼簡單的幾句對話,其中卻蘊藏著巨大的凶險和非凡的技巧,如果張赫直接回答有多少顆,恐怕招來的就是無端橫禍;而回答還得找材料煉,這無疑又給了燕一閃一線希望,也就是說,我要在這個地方一邊採集一邊煉藥,至少藥的數量會不斷增加,如果燕一閃這時候殺了張赫試圖爆藥,那無疑是殺雞取卵的做法,十分不明智。
所以他才問了第二句「你現在身上有幾顆?」
燕一閃無疑是動了購買之心,而張赫卻表現得十分聰明,既不回答也不鬧話,最終賣給燕一閃15顆藥丸,這一著真是高中之高。
因為以燕一閃的實力大概也能推算出一點,這人體質絕不會低,15顆逗你玩對他來說就好比一個餓了幾天幾夜的人找到了食物,可惜這點食物就只得一片青菜——然道:「這很簡單,因為我們一走,他就再沒藥可買了,他和那白兄再這樣對峙下去,最終吃虧並不一定是他,但他的機會卻無疑小了很多,他這樣的高手怎麼可能去賭這一把呢?不如多拿點銀子出來降低風險,花錢免災嘛。」
三人這才是真正的恍然大悟了,看來這二人惺惺相惜、互為敬佩那全都是假象,目的是隱藏自己的軟肋,更多的是提防對方。
江湖之凶險、人心之叵測,沒有一雙慧眼神目,你不明不白的死了恐怕都還不清楚箇中原因。
紀檢委書記道:「還有一件事我明白,既然他們二人勢均力敵,又各自受傷,為什麼不退避三舍,各自找找補給也好啊,反而還要在湖中僵持不下?」
工會副主席馬上搶道:「這個我知道,那是因為他們輸人輸拳輸酒絕對不輸氣質。」
財政局局長點頭附和:「這就叫做高手風範,裝逼到底。」
「都不是!」張赫啞然失笑,「他們霸著湖中心那片區域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三人異口同聲問道。
張赫道:「這碧波潭我們已經繞了兩圈了。」
三人同時點點頭。
張赫道:「你們都仔細搜索過了?」
三人仍然同時點頭,但是點得之茫然,活像三個白癡。
張赫又道:「那你們可曾有什麼發現沒有?」
三人終於無奈的搖搖頭,寶藏連個屁影子都沒有發現。
張赫的目光再度落向湖中心的兩座「石雕」,現在大家都懂了,很可能所謂的寶藏就在湖中心那一帶,是以兩個人寸步不讓、形影不離。
也就在這時,那白兄再度睜開雙眼,時隔了這麼長時間後又一次開口:「燕兄,今夜適逢花好月圓、良辰美景,你我兄弟到此又已有一天,既然有緣相聚,何不作長夜之飲呢?」
燕一閃笑道:「白兄,小弟我連日趕路,跌跌撞撞的趕到這裡,囊中羞澀無幾,實在是慚愧。」
此刻的張赫四人心裡已經有數,這兩人看來恢復得差不多了,弄不好現在又要開打。
果不其然,白兄忽然縱聲長笑,這次他的笑聲聲震四野,竟連湖水都再度輕漾,湖中圓月隨波蕩漾已碎裂開去。
張赫四人俱都變色,白兄這次催動的內動竟遠遠高出之前的那一次,這等內功簡直是駭人聽聞。
「燕兄,在下有美酒一罈,如是不嫌棄,在下願請燕兄品酒賞月,不知可否?」
長笑聲中,一個褐色的酒罈出現在水面,急速旋轉著沖燕一閃所站的石柱撞去,其勢猶如流星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