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失控
「衛逸!……」顫抖著扶著那人,我後知後覺的發現,那個分外刺耳而驚恐萬分的聲音,是我自己的。
衛逸緩緩睜開了眼,扯動嘴角,給我一個安撫的微笑:「我……我沒事……!」
看著他飛濺的碎石弄得血肉磨糊的後背。我眼前一片模糊。
「安樂……安樂帝姬……呢?」雖然此刻已是面白如紙,氣虛之極,衛逸卻掙扎著向雲連城問出聲來。
雲連城眼中一片茫然。危難時刻,人都是憑著本能反應,自是會關心自己最重視的人。
「安樂帝姬?……娘……我娘在這……我……娘……」心說不出的慌,這一刻,我的心似乎分成幾片。衛逸、娘、至於安樂,已不再是最重要的!
「公主……」另一頭,誰在哭泣。
我並不想理會,茫然四顧尋找娘的所在,記得暴炸之初,娘應站是在我身邊的,可現在,我身邊,除了衛逸之外,便空蕩蕩的。
「我……我沒事……你去吧。……你娘……」衛逸吃力的說著。
一直認為這人習慣謀定後動,凡事都會被算計利用,以求得大最大利益。那種算計,因著前世今的種種際遇,似乎已成為他的本能,溶入血脈中無法自撥。
這樣的人,總很難給人帶來安全感,很難信任的。誰也不知道,不知哪一天,自己便成了他手中一顆棋子。
而我,則是一個需要大量安全感以作保證的女子,最恨的便是被他人操縱的。可這人,自相識開始,我與他之間。便常常處於被利用的位置。所以,一直以來,我們之間的鴻溝太大,我總認為不適合。
可是此刻,看著那人少有地軟弱,我彷彿能聽到那顆冰封的心裡,卻有什麼一慣的堅持怦然碎裂!
不論他有多少心機心計,也不論他過做什麼。在突來的危險風暴來臨之際,這人,能為我撐起一片天,為我擋風避雨。我還有什麼可求的?
一個女子終其一生,無論性格多麼自立,多麼鋼強,還是希望,能找到一個溫暖的臂彎。能安然休息!
「蘇夫……」雲連城的話只得一半,便似被人生生割斷開來。一片沉寂。
我慌忙轉身,終是見到了娘!——一如衛逸幫我擋住了碎石,娘竟然用自己柔弱的身子,卻把安樂牢牢護在身下。大片大片噴薄而出地鮮紅。染紅的娘的衣衫。
「娘……」那一刻,我驚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衛逸,連滾帶爬的奔到娘身邊。
娘的後背上。有巴掌大一塊觸目驚心的大口子。滾燙的鮮血,便是自那兒流出。而她身上,她身下的安樂,整個人已暈過去了,看不出受傷沒有!只有衣衫上也有著大片地鮮血,只是不知是娘的,還是她的?
我顫抖著伸向娘的手被誰強行攔下。我下意識的運氣於掌。「莫言,不要!」
衛逸在此刻也掙扎著趕來。這讓我原來已聚起地力道無力的的散開:
「讓開!」我頭也不回的喝道。
「現在不能亂動她們!弄不好會大出血,御醫,隨行地御醫……快去!」相較於我的六神無主,衛逸的聲音,仍舊沉穩,急速的發出最妥當的指令。
「已派人去請了!」
御醫?我腦子裡靈光一現,陵姨!
「派人去在客棧!……快,……找陵姨……我要先幫娘止血!」
對。除了御醫。還有陵姨在,陵姨的醫術很精的。我怎麼把她給忘記了。
以極大的自制力。我才制止手上地顫抖。緩緩的點住娘胸口的幾處大穴。看著那噴湧而出的血漸漸止住,凝固。我的心卻沒有半分輕鬆。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後悔。自己當初所學的東西頗多,可此刻又有什麼用。為什麼我不纏著陵姨教我醫術!
至少此刻,我不會這種束手無策。
身後的忙亂我無心管了!眼中只有那片觸目的鮮紅,如此刺眼。
御醫有兩人,急急趕來後,也顧不得行禮。
一個指揮著人把娘抬進帳中,卻並不跟進,反是把搭手幫著安樂把脈。
這般舉動,讓我眼裡直冒火。卻不得不強行忍住。
娘於我而言是最重要地,但在這些皇城御醫眼中,最重要地,只怕是這些王孫公主們吧。
這不能怪他,何況,娘還需要他相救呢?
無數念頭閃過,我盡著最大的努力說服著自己。
另一個讓人把昏迷地帝姬也扶進帳內。向著我們走來:「殿下,臣負責來處理你的傷口!」
這話,如一盆雪水,澆滅我滿腔怒火。
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再次浮現眼前。我卻因娘的傷重而忽視了。一時語塞,我幾乎不知怎麼面對身邊這個:「我……」
「皮外傷,我不要緊!先救帳裡的人!」似乎知道我的想法,衛逸輕輕攬著我的肩頭,對著御醫道。
「真的,真的不要緊?」
另一位御醫此時也已過來:「太子放心,帝姬只是驚嚇過度,沒未受傷!倒是殿下你?」
「我讓你們先救帳內的人!」我尚未反應過來,起衛逸的咆哮已成功讓兩名御醫白了臉!
扯扯衛逸的衣袖,我猶豫著:「留一個給你看看傷口吧!現在這裡還要仗你主持大局!你不能倒下!」
至於所謂御醫,我其實也不看好,或者看看頭疼腦熱疑難雜症他們還行。可對於這種刀兵外傷,我還是相信陵姨的。
看著衛逸未置可否,那兩御醫略一商量,其中一人,撞撞跌跌向營帳那頭奔去。
另一個,戰戰兢兢上前:「殿下,臣,冒犯!」
我望望那營帳,又望望身邊面色慘白的衛逸,一時竟不知如何取捨,真恨自己分身乏術。
「去看看你娘吧!我沒事!」這個問題很快便不再困撓我了,衛逸已幫我做出了選擇。
咬咬牙,看著尚能動彈的衛逸,想起娘身上那觸目的鮮紅,我終是一步三回頭的,向帳蓬走去。
帳蓬一片忙亂,但全是圍在帝姬那頭,而娘這邊,那個御醫正緊皺著眉頭,束手無策的立在一旁。
「大夫,我娘?」
心中一緊。我顫抖的問出了聲。
「這樣的傷口,失血過多,只怕是沒救了!」
「傷口雖大,可沒再流血了……你是什麼御醫……怎麼可能沒救!你根本沒去救……庸醫……!」怒極,我口不責言,擔心,憤怒,自責以及無能為力,各種情緒交匯著暴發出來,「……救不了我娘,我……我殺了你……!」
耳邊是眾人的驚呼聲,有誰試圖上前,都被我隨意的一掌揮開。另一隻手,緊緊的掐在那御醫的脖子上,看著他臉色漸漸漲紅,發紫,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莫言,放手!」一片混亂中,只有這個聲音,清晰入耳。
尋聲望去,已換了衣服,面色仍然慘白,卻不復先前狼狽的衛逸越過眾人,緩緩上前。向我伸出了手。
我這是怎麼了,竟會失控至此。手上的力道一鬆,那命險些喪命的御醫終於脫了我的掌控,貪婪的呼吸了幾口空氣,那人咳嗽連連,急急的躲開,面上卻猶自不平:「……這人傷及心脈……醫聖在世,怕也難救……」
「你……」尚未平熄的怒氣,被這一句成功點燃。剛剛找回的理智,幾乎再次喪失。我尚未有什麼動作,便被眼疾手快的衛逸一把拉住。
那御醫卻急急向後躲去。場面再次混亂。
「誰說無救!庸醫!少危言聳聽!」清亮的嗓音響在帳裡。望著那個剛進帳內,一臉漠然的身影,我緊繃的心終於落地。
「陵姨,你可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