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京城遇高俅
秦允明歎了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最終還是說了道：「有倒是有，不過……可能還得再過一段日子才能拿出來展示才是。」
蘇小詩疑惑不解的問道：「秦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還要一定要等到過一段日子呢？」
秦允明說道：「不知道蘇姑娘……最近有沒有聽說我家中發生的事情。」
蘇小詩微微點了點頭，神色帶著幾分同情，說道：「奴家倒是有聽說過，秦公子你家裡的商號沒有安全將皇陵綱送到京城，因此觸怒了官家。不過好像後來又有傳言，說秦公子家裡發生的這件事逢凶化吉了呀。要不然今天秦公子你怎麼還有空閒的時間來到奴家畫舫來呢？」
秦允明呵呵的笑了笑，點頭說道：「逢凶化吉雖然還算不上，但起碼是避過了殺身之禍。我今日之所以能再次巧遇蘇姑娘，正是負責將新的一批皇陵綱押送到京城去覆命。我的船隊就停在這附近呢。」
蘇小詩恍然的起來，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說道：「如此就最好不過了。奴家恭喜秦公子化險為夷，也希望秦公子這番護送皇陵綱上京能夠一路平安。」
秦允明聽得蘇小詩說話的口吻，雖然知道對方確確實實是發自內心之中，但總有一種隱隱約約機械般的感覺。就好像蘇小詩缺少了一種熱情，只是向對待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的朋友問好一樣，語氣是誠懇的，但是態度卻是漫不經心的。
他心中有幾分失望，蘇小詩看來還是沒有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原諒自己呀。
這時，蘇小詩又問了道：「可是秦公子，這件事與你不能把珍藏的詞作展示出來有什麼關係呢？」
秦允明無奈的笑了笑，於是將皇上派下來傳遞聖旨的那個公公的要求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最後，他說道：「那大官一直說要把那作品先呈遞給皇上欣賞，在此之前不要讓作品流露出去，以免不夠驚喜。雖然我覺得這事很荒唐，但是如今我秦家是待罪之家，不得不處處趨炎附勢呀。」
蘇小詩點了點頭，說道：「奴家明白了。既然如此，奴家也不強求。其實秦公子今天送來的兩篇詞作都很好，奴家正在考慮如何講它們譜成曲子。雖然第一篇會覺得有些生澀，可好歹第二篇卻很附和呢。」
秦允明想了想，說道：「其實，如果蘇姑娘可以答應暫時不要公佈的話，我可以先將那兩篇呈遞給官家的詞作，讓蘇姑娘指點一番，這樣我心中也好有一個底，不至於讓官家恥笑了而不自知。」
蘇小詩呵呵笑了笑，連忙點了點頭，說道：「奴家一定答應，三個月之內絕不外洩。秦公子覺得如何呢？」
秦允明同樣也露出笑容，說道：「我自然相信蘇姑娘呢。」
當即，他便將那兩首寫給官家的詞作一一念了出來。
蘇小詩才情極好，秦允明只念了一遍，便已經牢牢記載心中了。等到秦允明講兩篇詞作都念誦完畢，她心中已經是一片波瀾起伏了，秦允明竟然能寫出「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這樣的妙筆，只怕當世再也無人能出其右了！
秦允明等了一會兒，卻見蘇小詩沉默不語，臉色卻是變幻不定。他有些疑惑起來，微笑著問了道：「蘇姑娘，你覺得此兩篇作品，哪一篇更好一些呢？」
蘇小詩回過神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道：「秦公子，如果讓奴家來點評的話，只怕以奴家目前的功力，是無法品出什麼所以然的。這關鍵還是………秦公子你的文辭實在太好了，這兩篇各有不同，但寫的都是極其好的。」
她說道這裡，緩緩的念了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無論是字眼，還是辭藻，無論是修飾，還是引用，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就算是用字字珠璣來形容，也是無法讚美其精華之十一。」
秦允明想了想，說道：「那，不知道蘇姑娘可否以詞譜曲呢？」
蘇小詩甜甜一笑，點了點頭，說道：「奴家應該可以。請秦公子稍坐，奴家去取琵琶來了。」
她盈盈的站起身來，走到房間一個櫥櫃前，將放在裡面的一把琵琶拿了出來。然後她有帶著一副難以自制的笑容回到了桌子後面，慢慢的坐了下來，將琵琶橫抱在身前，略略思索了一會兒，調試了一下琵琶琴音。
秦允明坐在一旁期待的等著，他深知蘇小詩的歌聲是否有感覺，雖然以前自己並無很大的興趣，可是如今不同了。他覺得在這個時代就必須融合這個時代，要不然自己的精神娛樂就會很匱乏。
以前聽了許多青樓女子的彈唱，相比之下才知道，原來蘇小詩的歌聲真是全天下絕無僅有的天籟之聲。
蘇小詩輕輕的波動了琵琶弦，彈出了清悅的聲音。
一陣前奏之後，她輕啟小口，低聲唱了道：「尋尋覓覓，冷泠清清，淒淒慘慘慼慼。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最傷心，卻是舊時相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她聲音不大，是故意在為秦允明保密這首詞的內容。
不過秦允明卻還是有幸聽的清清楚楚，心中一片暢然。
一曲罷了，蘇小詩情緒因為詞面的境界而顯得有幾分落寞傷感，幽然的歎了一口氣，充滿了無限的惆悵。
「蘇姑娘歌聲真是絕妙呀。」秦允明讚歎了道。
「關鍵還是秦公子的詞妙。」蘇小詩微微笑了笑。
秦允明又與蘇小詩聊了一些詩詞文藝之事，直到三更末刻，因為時間太晚了，不方便再繼續叨擾，這才起身告辭。
蘇小詩倒也沒有刻意的挽留秦允明，她今天能夠欣賞到秦允明那麼多的詞作，並且還是極其精妙的詞章心中暢快不已。她只是將秦允明送到了樓梯口，讓秦允明自己下去，然後就返回了房間裡。
不過秦允明在從畫舫上下到小船上時，畫舫上忽然又傳來了清悅的歌聲。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這歌聲就是從蘇小詩的房間傳出，而這歌詞卻是秦允明在與恩師秦觀告辭之際，寫下的一篇《送別》。這一刻，秦允明似乎感覺到了蘇小詩唱出這首歌曲的用意，他暗暗歎了一口氣，蘇小詩這傳奇的才女，與自己尚且還是有幾分淡然。
回到船上之後，那些還留在船上的船工趕忙跑了過來。
「秦公子，剛才永和郡主來找你了。」一個船工立刻說了道。
「嗯？什麼？永和郡主來過了？」秦允明大為驚訝。
「是呀，就在秦公子你去畫舫的時候，永和郡主親自乘坐小船來找你呢。」船工連連點了點頭說道。
「那她人呢？」秦允明趕緊在船上看了看。
「永和郡主來時，小的告訴郡主殿下，秦公子你去尋蘇姑娘了，然後永和郡主就回去了。」船工簡單的說了道。
秦允明心中微微有了涼意，他不知道永和郡主會不會因為自己去找蘇小詩而鬧出什麼誤會來。他歎了一口氣，女人是很複雜的，尤其還是戀愛中的女人。他現在可是拿捏不準了，想想要不要立刻就去向永和郡主解釋一番呢？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過，與蘇小詩不過是昔日舊友，難道舊友在旅途之中相遇還不准打一個招呼嗎？如果自己真的現在就跑去向永和郡主解釋去的話，弄不好永和郡主還會覺得自己是不打自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想了想之後，他覺得自己身為男人，還得有一點男人的氣概，不能什麼事情都要委屈的謙讓著女孩子。雖然永和郡主對自己有恩，可是這畢竟是兩碼事。
「罷了罷了，今天太晚了，大家都去休息吧。」秦允明說了道。
次日一早，天色微微蒙亮的時候，船隊就開始繼續啟程了。
蘇小詩的畫舫也跟在船隊後面，畫舫的目的地是去江寧府，而秦允明他們也要從江寧府路過，然後走京杭大運河北上。
這天正午時，秦允明還是去了一趟永和郡主的船上。
永和郡主在見到秦允明之後，並沒有秦允明想像中的那麼吃醋，不過她還是詢問了一些昨天晚上的情況。秦允明如實的把自己與蘇小詩見面的細節都告訴了永和郡主。永和郡主知道秦允明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才子，這也是為什麼秦允明喜歡李清照的原因，一個才子與才女有交情，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
不過，在永和郡主的內心之中卻有一些憂傷，她覺得自己不是才女，雖然認得文字、也讀得書，但是卻完全沒有那麼精妙的想像力和境界。她不知道自己日後如何能與秦允明相處，自己顯然沒有與秦允明共同的愛好了。
兩天之後，船隊抵達的江寧府。
永和郡主與秦允明決定在這裡休息一天，讓船隊再補充一些物資。
與此同時，蘇小詩的畫舫也開到了江寧府內江之中。
秦允明本來還打算去向蘇小詩道別什麼的，可是考慮到永和郡主的感受，還是沒有親自去，只是派了一個小廝去帶了一個口信罷了。永和郡主原本要帶著秦允明去拜訪江寧夫人，不過秦允明覺得江寧夫人與黃潛善是有關係的，而且極有可能還是幕後真兇，他才不願意跟這個人有什麼交往。縱然江寧夫人幫助了自己，他也覺得自己沒必要領這個情。
最起碼不會在心裡領情。
永和郡主並不知道秦允明為什麼不肯去見江寧夫人，不過還是尊重了秦允明的意思，並沒有去江寧夫人的府邸了。
休息了一天，次日清晨，船隊在啟程。
接下來的航程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每當晚上在野外的時候，船隊照例還會停下來聚集在一起。通常到了這個時候，秦允明心中總是想起了蘇小詩的歌聲，如果每每在這樣的夜晚裡，能聽到蘇小詩的歌聲那該多好呀！
不過晚上還是有娛樂活動的，臨安侯的五公子有時候會在船上設宴，請秦允明、永和郡主到船上吃一頓好的。反正每日都在旅途之中，風餐露宿的，大家都是挺辛苦的。也只有臨安侯五公子因為是兩條船跟著，所以什麼東西都要富裕一下。
在臨安侯吳公子的船上還有兩個懂得歌藝的小丫鬟，晚宴的時候就由兩個小丫鬟來獻唱，聊做打發娛樂。
但是在習慣了蘇小詩的歌喉後，這兩個小丫鬟的歌聲甚至是遜色太多。
白天的時候，船隊都是很忙碌，船工們忙上忙下，揚帆起舵。但對於秦允明來說還是無所事事，為了給自己找些事情可以做，他每天白天都在船艙裡面寫書。他以前寫的半本《西遊記》還帶著身邊，索性就接著寫，都寫好了，讓人抄一本出來送到杭州去給吳王看。
當《西遊記》寫到大半部之後，船隊總算平安的到達了京城。
工部的官員帶著勞役早就等候多時，當船隊來了之後，他們紛紛的接過了船上的工作，把一大批皇陵綱匆匆的卸了下來。到此為止，秦允明的心總算是可以鬆了一口氣了，畢竟工部的官員接手之後，這個責任的擔子也就隨之移交。
秦允明先送永和郡主回府，但是他自己的任務還沒有完全完成，父親委託要打理的地方還得自己親自去打理。
永和郡主告訴秦允明，這幾天可以住在她的府上。
不過秦允明說，他舅舅家的人已經來接自己了，畢竟是母親的命令，總得先去舅舅家拜會一下才是。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秦允明是住在七舅舅的家裡，白日還得忙得去京城幾個主管皇陵綱修葺工程的大官中拜訪，把該打點的銀子都送出去。晚上則回來繼續寫《西遊記》，整日都忙碌的厲害，不過也算過得充實，還是一種很安全的充實感。
到了四月份，皇陵綱的事情總算是全部交代清楚了，秦允明如釋重負。
這天早上，他好不容易睡了一個懶覺，突然房間的窗戶被撞翻了。
他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去看，只看到窗戶紙被捅破了，一個圓球正落在自己房間裡的地面上。這圓球他很熟悉，就是宋代特別流行的蹴鞠嘛！
這時，院子外面傳來了糟糕的叫聲，很快又有人小心翼翼的來敲門了。
秦允明起身，隨便披了一件衣服，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只見門外站著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而在青年後面還躲躲閃閃有幾個小孩。
青年見了秦允明，一臉尷尬和罪過，連忙向秦允明行了一個大禮，說道：「小的罪過，剛才與這些小孩玩蹴鞠，一下不小心，講蹴鞠踢破了公子的窗戶，該死該死。還請……還請公子寬恕。」
秦允明微微笑了笑，他將剛才撿起來的蹴鞠遞給了那青年，說道：「熱愛運動是好事吧，拿去吧。我是不會責怪你的。但是你踢破了窗戶，我舅舅可就不知道會則呢麼責罰你了。呵呵呵呵，你還是趕緊想辦法，把這面窗戶上的破洞補起來吧。到時候被發現了，我可愛莫能助。」
青年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這公子還真是好人。他連忙又鞠躬行禮，說道：「多謝公子了，小的馬上去修窗戶。」
青年把蹴鞠丟給那些小孩子，並且囑咐他們別在院子裡面踢球，再惹出麻煩來那就不關他自己的事情了。說完，他轉身就要出院子。
其中一個小孩連忙叫了道：「高俅，你要去哪裡？」
青年回了一句，道：「我去找窗紙來修窗戶，你們記住，別在院子裡面踢球了，要踢就出去踢吧。」
那群小孩趕緊追了上去，在後面連連叫著：「高俅，你要教我們踢蹴鞠呀，高俅你別走呀………」
秦允明聽得這些小孩子的喊叫聲，心中一下子就振作了起來，暗暗道：什麼，剛才那人是高俅？我靠，這是什麼情況，歷史上高俅不是在駙馬爺家裡當小廝嗎？後來因為去端王爺府上送東西，順腳踢了一個蹴鞠，就被端王爺要了去，這才才跟了端王爺去了。
為什麼高俅會在舅舅府上了呢？
他暗暗尋思了起來，高俅姓高，自己的娘親也姓高，七舅舅理所當然也是姓高。這高俅難道就是自己娘親的親戚嗎？看樣子這個高俅在高家地位不是很高，所以才被送到了駙馬府上當值的！
我靠，遇到這個未來的大梟臣，情何以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