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糊塗小丫鬟
「是呀是呀，姑娘你是怎麼知道的？」小丫鬟連忙點頭說了道。
「唉，我剛才已經聽到了下面的叫喚聲了。你先進來吧。」蘇小詩柔柔的說了道，語氣帶著幾分惆悵，似乎是有心煩意亂的心情在作祟。
小丫鬟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只見此時蘇小詩並沒有像先前那樣躺在床榻上，而是站在畫舫房間的窗戶前，披著一件毛衾小被，身形消瘦羸弱，看上去有一種楚楚動人的寂寞美感。有可能剛才蘇小詩就一直在窗戶這邊，所以在船下面的那些聲音就隱隱約約傳到了這裡。
「蘇姑娘，您要不要接見秦允明秦公子呀。」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問了道。
「不是說了這麼晚了不方便嘛，為什麼他還要過來呢？」蘇小詩帶著幾分疑惑問了道，她說話的樣子很像是自言自語，一時讓小丫頭感到很難琢磨。
小丫頭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奇怪的說道：「蘇姑娘不是你讓秦公子過來的嗎？」
蘇小詩怔了怔，心頭不由自主的有些震動，這是怎麼回事呢？她趕緊側過臉看向小丫頭，帶著一股嚴肅的口吻追問了道：「我什麼時候讓秦公子過來了？我可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呀！」
小丫頭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難道自己剛才聽錯話了？她支支吾吾了一陣，畏畏縮縮的說了道：「剛才………剛才蘇姑娘你不是說了………說是讓秦允明公子來登門拜訪的嘛？」
蘇小詩睜大的眼睛，問道：「我是這樣的說嗎？」她自己都有幾分拿捏不準了，她在潛意識裡懷疑著自己，會不會是先前自己對秦允明有幾分動情，所以冥冥之中把話說錯了，又或者是原本自己的想法卻表達的不對。
如果真是這樣，那該怎麼辦？秦允明一定會以為是自己邀請他到訪，可是自己根本就沒這麼想過。秦允明那麼自負，那麼看不起自己，自己憑什麼還要對他好？
小丫頭猶豫了一下，只好將先前蘇小詩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說道：「蘇姑娘你剛才說的，這麼晚了怎麼可能前去拜訪，而且還說就算要拜訪也是秦公子來畫舫這邊，自己是不可能去秦公子那邊的。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蘇小詩聽到這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哭笑不得的說道：「你這傻丫頭，你怎麼能這麼理解我的話呢？我的意思是反話你不明白嗎？唉，唉，瞧你弄出來的一個爛攤子，我看你怎麼收拾。」
小丫頭急了起來，低著頭可憐兮兮的說道：「蘇姑娘，奴婢錯了，奴婢………奴婢腦子很笨，奴婢不知道蘇姑娘是反話，那，那現在該如何是好呀？要是蘇姑娘你不高興的話，等到了江寧府之後，奴婢就要被趕走了，嗚嗚嗚嗚。」
她一邊說著，一邊想到自己悲慘的下場，頓時就急的哭了出來。
蘇小詩看到小丫頭這樣的模樣，心中一時軟了下來。她歎了一口氣，雖然這件事讓自己很沒面子，不過她對面子的計較也不像其他人那麼看重。她不過是追求一種更真我的存在罷了，詩書禮樂是自己所喜好的東西，所以才願意鑽研這些藝術生活，讓自己融入其中。
既然秦允明親自來了，而且還帶來了一副新的作品，不妨先看一看作品的也好。
蘇小詩承認自己對秦允明的文采很仰慕，像秦允明這樣年紀輕輕又能寫出那麼精妙的文章正是世上少見了。她雖然不喜歡秦允明的性格，可是還是可以分開來看待這個問題的。
「唉……！！算了，算了。你也別太著急，我並沒有怪責你。」她輕緩的歎了一口氣，幽然的說了道。
「真的嗎？」小丫鬟如釋重負，連連向蘇小詩道歉，「多謝姑娘了，下次奴婢一定小心，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蘇小詩歎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小丫頭再次問了道：「那，蘇姑娘，奴婢現在去請秦公子上來嗎？」
蘇小詩點了點頭，不過繼而又搖了搖頭，說道：「你先讓秦公子把他的新作取上來，讓我看一看吧。」
小丫頭奇怪的問道：「蘇姑娘，是不是如果秦公子的第二篇詞作也不好，你就不見他了？」
蘇小詩輕輕的笑了笑，溫和的說道：「如果還不好的話，那這人一定就不是秦公子了，自然是不要相見的。你先去吧。」
小丫頭點了點頭，說道：「奴婢這就去。」
小丫頭回到了船舷邊上，對下面說了道：「蘇姑娘要先看看秦公子的第二篇作品才可以。因為蘇姑娘還不確定到底是不是秦公子本人。」
秦允明無可奈何，讓華安把自己剛才寫的一篇作品遞了上去。
小丫頭用一個木棍綁著網子，將秦允明的新作打撈了上去，然後拿這這篇作品匆匆的跑到了三樓。不過她剛剛走到大廳的時候，先前那兩位藝妓趕緊攔住了她。這兩位藝妓一直都在這裡，船上與船下的對話都是聽清楚了，她們知道秦允明寫了一篇新作，自然忍不住想要先過目一番。
「你把秦公子的墨寶讓我們先看一下吧。」一個藝妓笑吟吟的說道。
「可是，可是蘇姑娘還等著呢………」小丫頭有些不太請願。
「你真笨，蘇姑娘等下就能與秦公子見面了，還在乎先看一眼秦公子的作品嗎？我們這些俗人，與秦公子是無緣分的，只求能先一睹秦公子的才情。你就拿過來嘛讓我們看看嘛。」另外一個藝妓不高興的說道，說完就要動手上去搶奪。
小丫頭沒辦法，她很擔心搶奪的時候會讓這兩位姐姐弄壞了，到時候她們肯定會把責任推脫到自己身上，因此就只好把詞作讓給了兩位姐姐。她在一旁嘟噥著小嘴，可憐兮兮的等待著這兩位姐姐快點看完。
兩位藝妓將作品展開，輕聲的讀了出來：「蕭條庭院，又斜風細雨，重門須閉。寵柳嬌花寒食近，種種惱人天氣。險韻詩成，扶頭酒醒，別是閒滋味。征鴻過盡，萬千心事難寄。樓上幾日春寒，簾垂四面，玉欄干慵倚………」
讀罷了之後，雙雙感歎不已。
「秦公子寫的真好呀！這是秦公子特意為蘇姑娘寫的呢？」
「你怎麼知道的？」另外一個人有些吃醋的問了道。
「你看下面還有小注，『憶吳王府一別，懷思蘇家娘子柔情』。秦公子真是太浪漫了，要是有人能為我寫出這樣美妙的詩詞，哪怕那人長得再難堪，我也願意以身相許。」先前那位藝妓滿臉充滿了癡情和神往，喃喃的說了道。
「哼，你就只會嘴巴上說說。要是讓一個豬八戒來娶你，你也會嫁給他嗎？」
「可是豬八戒不可能寫出這麼好的詩詞呀！」她笑嘻嘻的說道。
「哎呀呀，看秦公子這麼寫的，他一定是愛上蘇小詩了。什麼懷思柔情，這，這也太露骨了吧。」第一個藝妓心中有一些憤憤不平，所以總覺得這首詞有不好的地方，想要從骨頭裡面挑出刺來。
這時，站在面前的小丫頭有些焦急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催問了道：「兩位姐姐，你們看完了嗎？怎麼樣了？」
那個小心眼的藝妓立刻怒了起來，說道：「你這麼著急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嗎，要是蘇姑娘與秦公子在一起了，她這一輩子的藝術生涯就沒了。再也不會像以前那麼火了，再也不會有求藝似渴的公子們去追求她了，也不會再有什麼江南第一才女的稱號了。」
小丫頭嚇了一跳，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發火，可是依然說道：「奴婢………奴婢只是幫蘇姑娘送墨寶，其他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癡情的藝妓覺得刁難小丫頭也沒用，於是就把手裡的詞作還給了小丫頭，說道：「算了，你快點拿去給蘇姑娘吧。」
小丫頭連忙就跑掉了。
兩個藝妓再次走到船舷邊，小心翼翼的向船下偷看著。兩個人忍不住都泛起了花癡，她們都在假象，如果等下秦公子登上了畫舫，然後與她們發生了一些意外的邂逅，又引發出了一連串後續的劇情，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情呀。
小丫頭來到了三樓蘇小詩的房間，將秦允明的詞作交給了蘇小詩。
蘇小詩拿起了這詞作展開看了一下，然後鼓起一陣信心，逐字逐句的慢慢品讀了起來。她在默默讀完了上闕詞之後，心中總算被這詩詞的意境所觸動，暗暗尋思了道：「秦公子竟然能把一個女孩子憂愁的情懷寫得如此好，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秦公子自己就有一句話，人情練達即文章、世事洞明皆學問，如果秦公子自己沒能親自去經歷過，怎麼會有這樣的感悟呢？
接著，她喃喃的將下闕詞念出了聲音：「樓上幾日春寒，簾垂四面，玉欄干慵倚。被冷香消新夢覺，不許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煙斂，更看今日晴未？?」
她幽然的歎了一口氣，忽然發現在詩詞落款還有一行小字：「『憶吳王府一別，懷思蘇家娘子柔情』，這是………」
她感到心口突然猛烈的一跳，一時間竟然緊張了起來。
秦公子還記得奴家的柔情？這……這是什麼意思呢？奴家那次在吳王府與秦公子見面，哪裡有什麼柔情可言？莫不是秦公子的杜撰？
蘇小詩猜測不定，但是內心深處那種少女情懷的觸動，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轉念忽然想到了什麼，秦公子既然自己都信奉人情大練即文章的道理，那就是說，這首詞是真真切切以吳王府那一次會面的情況為基礎而寫的。如果真的是這樣，秦公子所描寫的這位女子憂愁的景象，是在假象那日自己道別之後的事嗎？
難道，秦公子一直是在關係我的嗎？
她感到胸口有一隻小鹿在胡亂的撞來撞去，但是她依然不敢拿定心思，畢竟那天晚上秦允明是那麼無情。
這時，小丫頭走了過來，她等了半天見蘇小詩沒有回應，而且蘇小詩的臉色看上去很是複雜，於是心中不由自主有些擔心了起來。她小聲的詢問了道：「蘇姑娘，你還要不要見秦公子呢？」
蘇小詩歎了一口氣，說道：「小蝶，你去請秦公子上來吧。」
小蝶立刻高興了起來，連忙說道：「好的。奴婢馬上就去。」
不過蘇小詩因為心緒想了很多的東西，所以並沒有發現自己忘記交代了在哪裡接見秦公子。而小蝶又是一個單純簡單的小丫頭，當然沒有多考慮什麼，她就想著蘇姑娘是要把秦公子請到她的房間去了。
大約過了一刻鐘，秦允明從畫舫後面登上了船，華安和吳老三等人也跟著上了來。小蝶本來不願意讓其他閒雜人等跟著一起來，可是秦允明卻說這些都是他的隨從，於是只能就讓他們上來了。
來到第一層大廳的時候，先前那兩位藝妓立刻就興奮了起來，不過這種興奮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秦允明只是微微對她們笑了笑，然後就直接跟著小蝶前往了三樓。至於華安和吳老三他們，當然就留在大廳這邊稍等，自有其他小丫鬟來送上茶水和糕點。那兩位藝妓看到這裡，心情都不好了，也不想跟華安和吳老三這些粗人在一起，於是就返回自己房間去了。
這下倒是讓吳老三等人有些無聊了，他們好不容易來了一趟，可是除了有一杯茶水和一盤糕點之外，連蘇小詩的面都沒見到。縱然見不到蘇小詩，就連先前兩位還在客廳裡面的藝妓也都嫌棄的離去了，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秦允明跟著小蝶來到了蘇小詩房間門口。
小蝶立刻推開房門向裡面請示了一聲，說道：「蘇姑娘，秦公子來了。」
秦允明站在門外，卻透過門的縫隙看到了裡面的情況。他看到蘇小詩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曼妙的身材包裹的十分惹眼，尤其是鮮艷的紅色小護胸，是那麼的溫柔和誘惑力。
蘇小詩看到秦允明站在外面，一下子慌張了起來。她立刻怒了起來，向小蝶罵道：「你，你這小蹄子，你怎麼把秦公子帶到我房間來了？你，你沒看到我沒穿衣服呢。你這作死的壞東西，我恨死你了。」
她說著，立刻衝到門前，一把就把大門關了起來。
因為關的太急了，小蝶還沒來得及退出去，一下子就被門撞到了小腦袋。她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上，整個人頓時愣了起來，一時間竟然不知所。過了足足半晌，她才反應了過來，想到剛才蘇小詩大怒的樣子，又想到自己晚上連續犯了兩個錯誤，頓時又是內疚又是害怕，「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秦允明看到這裡，這才知道原來這小丫頭傻乎乎的闖禍了，於情於理這也是小丫頭自作自受。不過他可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看到這小丫頭哭得這麼傷心，一下子就動了惻隱之心。
「你別哭了，別哭了。這像什麼話呀。這麼晚了，你哭哭啼啼的，會吵到其他人休息，到時候就會越來越多人怪責你了。」秦允明連忙說了道。
「嗚嗚嗚嗚，奴婢得罪了蘇姑娘，蘇姑娘會攆走奴婢的，嗚嗚嗚嗚………反正都要被攆走了………還有什麼的……」小女孩哭的很傷心，她現在一點希望的影子都沒有了。
秦允明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瞭解蘇姑娘的，蘇姑娘剛才只是急了，要是換作你剛才在裡面，你也會急起來的。不過我相信蘇姑娘過一會兒就會忘記這件事的，不會責怪的你。蘇姑娘很善良，你服侍她那麼久，難道就不知道這一點嗎？」
小丫頭抽了抽小鼻子，抬頭看著秦公子，弱弱的說道：「奴婢才跟著蘇姑娘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而且，今天晚上奴婢犯了不少錯了，這是第二個錯誤。蘇姑娘肯定不會原諒奴婢了………」
秦允明想了想，然後說道：「這樣吧，那我等下幫你求情，可好？」
小蝶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問道：「秦公子你真的會幫奴婢求情嗎？」
秦允明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當然了。不過你必須答應我，從此以後一定要小心一些，做事情要多動動腦子，不要在這樣迷迷糊糊了。」
小蝶露出了一個很高興的笑容，連連的說道：「多謝秦公子了，多謝秦公子了，奴婢一定記得秦公子的話。」
秦允明看了一眼蘇小詩的房門，歎了一口氣，說道：「當然咯，前提是蘇姑娘會繼續見我，那樣我才有機會幫你求情。要是蘇姑娘不高興了，不肯見我了，那我就愛莫能助了。唉！」
小蝶再次露出了憂慮之色，喃喃的說道：「秦公子不是說蘇姑娘很善良嘛。那………那蘇姑娘一定會見秦公子的。」
其實在這個時候，蘇小詩就躲在門口面偷聽外面的談話。她心中很擔心，如果讓秦允明誤會了，自己剛才沒穿上衣衫是故意的，那會不會又引起了秦允明對自己看法的偏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