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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7章 切磋墨寶 文 / 讀史書的狼

    第97章切磋墨寶

    之後,秦允明心情大好,主動向李官人提出借文法四寶,與蘇二郎就在院中切磋一番。李官人欣然應了下來,讓李觀雪和彩雲速速去準備筆墨紙硯等物。

    一陣準備,眾人在偏屋客廳置了兩張小桌,小桌上各置了一副筆墨。李官人先道了一句不是,說寒舍簡陋,請秦允明和蘇迨將就一番。

    秦允明和蘇迨都不覺得介意,興致勃勃選了桌台,各自開始落筆。

    李官人則忍不住在兩人之間來回走動,欣賞二人的墨寶功力。

    李觀雪和彩雲研墨罷了,也饒有興趣的在一旁細細觀看,只是小丫鬟彩雲什麼都不懂,看到李觀雪露出讚賞之色時,就嘰嘰喳喳忍不住問東問西。

    蘇迨近日一直苦於舟馬,所以筆力有所不濟,但是渾厚的一手行楷果然沾有其父蘇東坡的濃厚味道。他憑著記憶臨摹了父親蘇東坡的一卷墨帖,正是享譽非凡的《次韻秦太虛詩帖》:

    君不見詩人借車無可載,留得一錢何足賴。晚年更似杜陵翁,右臂雖存耳先聵。人將蟻動作牛鬥,我覺風雷真一噫。聞塵掃盡根性空,不須更枕清流派。大樸初散失渾沌,六鑿相攘更勝敗。眼花亂墜酒生風,口業不停詩有債。君知五蘊皆是賊,人生一病今先差。但恐此心終未了,不見不聞還是礙。今君疑我特佯聾,故作嘲詩窮險怪。須防額癢出三耳,莫放筆端風雨快。

    雖然一開始寫得有些無力,可是字跡越到後面越有神韻。

    李官人對書法甚是熱愛,以前有幸見過蘇東坡的真跡,此時再看蘇迨臨摹的功力,不由讚不絕口:「虎父無犬子啊,蘇二郎,你可真謂繼承了令尊的衣缽,足以號稱『小東坡先生』了!好呀,好呀!」

    秦允明此刻雖然情緒暢快,但是卻不打算再剽竊某某名人的著作。今次原本只是較量書法,又非比試文采,何必要自作聰明撰出一篇文章來沽名釣譽呢?他一開始看見蘇迨所寫的是其父的文章索性也就直接引用了蘇軾的一首詞來做文本: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兩個人俱已擱筆。

    李官人又欣賞了秦允明的墨寶,沉思片刻,說道:「大郎筆力愈發爐火純青。只是這一手字雖然方正利落,讓人目光清新暢快,但是……若說孔武有力又彷彿暗含陰柔,若說秀美娟雅可是落筆時卻極為耗力。唉……」

    秦允明哈哈笑了笑,說道:「李世叔,不妨直言,小侄可不會介意的。」

    李官人呵呵笑了一陣,這才接著道:「直言的話,其實大郎的字確實獨樹一幟,不論筆風還是寫法,都極其考驗執筆者的心力。但是這樣的字,其華麗只在於表面,卻欠缺內涵,就彷彿沒有靈魂似的。」

    秦允明聽了這話,倒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他對於自己所寫台閣體早有質疑了。台閣體太過死板,第一次看時或許覺得字跡很精緻很好看,但是看得久了就會發現其實毫無生氣。所有字都是一模一樣,所有筆畫也是一模一樣,除了很考驗寫字之人外,幾乎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地方。

    他剛準備開口贊同,可是不料一旁的李觀雪卻先一步說話了。

    「爹爹的這番話有些過分了,書法之道各有精髓,只是欣賞的角度不一樣罷了。有人看字跡,有人看筆力。大郎的這一手字雖然缺乏內涵,但是不可不謂是華麗。更何況天下間能寫出這樣字的人,其心神已經得到了極大的磨礪,能夠通過寫字而獲得精神面貌上的改觀,難道不是一件妙事嗎?」

    李觀雪聲如泉水,清冽而流暢,不疾不徐便說完了一番話。

    李官人和秦允明聽了,都有幾分詫異,不過隨即相視而笑了起來。

    秦允明撫掌讚歎道:「世叔之言一語中的,而觀雪妹妹之言則道出了我的心聲。誠如世叔所言,這一手字徒有其表、而無其實;也正如觀雪妹妹的理解,我將這一手字作為一種陶冶情操、修煉品性的方式,因此才一直不肯放棄練習。」

    他頓了頓,放緩了語氣說道:「如今勤練這一手字已經略有小成,因此小侄想要追求書法更高的境界,故而打算開始學習其他名家的手跡。」

    他說完,頗有深意的看了李觀雪一眼,目光充滿欣慰之色。

    李觀雪僅僅向秦允明抱以微笑,俏麗的小臉蛋隱隱約約有些泛紅。

    秦允明心中感歎了起來,看來這位冰山美人真得不曾再惱怒自己了。同時他又回想起剛才李觀雪所說的一句話「能夠通過寫字而獲得精神面貌上的改觀,難道不是一件妙事嗎」,興許這一句話正是說給自己聽的呢。

    「原來大郎是以字修心,這樣修煉的方法真是異於常人,但我相信一定效果非凡呢!」李官人恍然的說道。

    這時,一直在默默欣賞秦允明墨寶的蘇迨,忽然發出了一聲感歎,說道:「大郎的字雖然少有神韻,但是小小少年有這樣深厚的筆力,已然可稱為是一絕了。家父曾言,若要通達書法的境界,首要之事就是打好基礎。如今大郎有這樣紮實的功底,再轉學其他筆風一定不在話下了。」

    秦允明自謙的道:「蘇二哥這是在安慰小弟吧,呵呵。早先小弟已經告訴過蘇二哥,小弟的這一手字虛有其表罷了。倒是蘇二哥的一手字,總算讓小弟大開眼界,這一副墨寶小弟舔著臉留下了,日後就以這墨寶開始臨摹學習呢。」

    蘇迨只當秦允明說笑,繼而又問道:「大郎,不管如何,你這一手字可謂獨樹一幟了,那日後可就稱為『明體』了?」

    「呃,這不妥吧。」秦允明連連說道。雖然說一種新書體出現可以為其定下一個名稱,就好比東坡體、瘦金體之類。但是新書體的界限很模糊,任何一個人都能自稱自己的書法獨樹一幟,關鍵還在於字體是否風靡一時。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年紀輕輕,這一手台閣體雖然在縣城裡盛傳一時,可是如今想必也不值一提了。李官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兩個月前還是十分欣賞,如今就覺得這字俗不可耐。

    因此,完全沒必要那麼高調來為這一手字取名字了。

    「呵呵,這有何妨?正如小娘子所言,每個人欣賞角度不同,愚兄就對大郎的這一手字十分喜愛呢。相信經過年歲的醞釀,一定能成為傳世經典,去一個書體名也未嘗不可嘛。哪怕就當作自娛自樂也好呢!」蘇迨笑著說道。

    李官人只當是一件趣事,也笑著附和了幾句。

    秦允明只好應了道:「如此就自娛自樂吧。不過小弟覺得『明體』倒是有些不合適,不如……」他沉思了片刻,忽然不經意與李觀雪柔美的星眸對視了一眼,立刻道,「不如就叫『見雨體』好了。」

    李官人和蘇迨一時沒反應過來,猜不出秦允明的真實意思,面面相覷疑惑不解。

    不過一旁的李觀雪卻忽然臉紅了,「見雨」兩個字所取的正是自己名字「觀雪」的一部分。她心中又羞又怯,暗暗嗔怪這秦允明又不正經了。

    「大郎,好端端的,為何要取一個這個難聽的名字,你還是改了吧。」她細著聲音連連的說道。

    「是呀,大郎,書體名字總要切合一些典故才是,這『見雨』一詞從何講起呢?」蘇迨深以為是的說道。

    「呵呵,恰才世叔和蘇二哥都曾說過了,取個名字只不過是自娛自樂,為何非要引用典故呢?不過若是要牽強的說一個淵源,因為在下每次練完字,總覺得心如綿綿細雨一幫酣暢淋漓,故而才突有奇想。」秦允明笑呵呵的說道,目光又下意識的看了李觀雪一眼。

    李觀雪無可奈何,又不好意思表現的太明顯,以免讓父親和蘇迨反應過來。她只好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不肯再說什麼了。

    蘇迨聽了秦允明的解釋,也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那就叫『見雨體』也無妨,還是大郎心思豁達、不拘一格呀。這副大郎的墨寶不知可否贈予愚兄,愚兄帶至京城好好收藏起來。」

    秦允明當然不會吝嗇,就將這墨寶贈送給了蘇迨,同時也把蘇迨的墨寶收了起來。

    冬季晝短,轉眼天色已暗。

    李官人留秦允明和蘇迨在院子裡吃晚飯,雖然簡陋了一點,但舊友重逢把酒三巡是必不可少的。蘇迨本是來拜訪秦允明的,自然要以秦允明的意思為主,秦允明興致大好,於是就應答了下來,只讓小丫鬟彩雲去府裡通知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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