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少女韻寒
這十多位少女見了正廳內的場面,都顯得有一些羞澀,但也極力保持著風度。倒是在她們身後的那些小丫鬟,一下子畏畏縮縮很是怕生,只能躲在主人的後面不敢抬頭。
沈心茹笑著說道:「諸位官人,雖然奴家這些姊妹比不上皇親王侯家的女兒,好歹都是才情兼有。湖仙書社是文雅的地方,日後官人們光顧,想必也是以文會友,而這些姊妹不過是陪襯一旁罷了。」
所有人都不笨,他們聽出了沈心茹的言外之意。很顯然沈心茹是看出了他們這些賓客的失望,所以才故意說出這番話來。不過想想也是,書社又不是青樓畫舫,要濃妝艷抹的美女陪伴作甚?若是如此,倒不如直接去青樓畫舫更省事。
沈心茹接著又吩咐少女身後的那些丫鬟們,讓她們每人去後堂取來一套文房四寶。
略等了一陣,小丫鬟各自捧著一個嶄新錦盒走了出來。沈心茹便讓那些少女帶著小丫鬟,去客人們中間鋪紙研墨,侍候客人們寫出對聯來。
那些少女猶豫了片刻,相互對視了一眼,依然很害羞的不行,遲遲不肯上前。倒是讓沈心茹催了好幾次,才陸陸續續的去了。
看到這裡,在場賓客們反倒越來越覺得有情趣了,這些少女尚且都是處子情懷,雖然容貌沒有驚世駭俗之處,但就如同是一塊無暇的玉似的,倒是可以調玩一番。
很快,一位年約十六、身材纖瘦的少女帶著小丫鬟來到了秦允明這邊的桌子旁。她含蓄的看了秦允明一眼,簡單行了一個福禮,然後一言不發的便從小丫鬟手裡接過錦盒,打開來取出筆墨紙硯,一一擺好。動作很輕很柔,一絲不苟,儼然是大家閨秀的作派。
秦允明身旁的唐觀禮早先去看旁邊桌子的女孩去了,這才收回眼神,忍不住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瘦弱少女。他自詡自己閱女無數,還是有一些看人經驗的,可是眼前的少女說不好看又覺得很耐看,說好看又一點沒有出奇的地方,令人費解。
他撞了一下秦允明,壓低聲音道:「大郎,你覺得她怎麼樣?」
秦允明長長歎了一口氣,只是微微搖了搖頭,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那少女本來在潛心研墨,但因為離得近,還是聽到了唐觀禮的話。她雖然沒有傷心,只是一對星眸杏眼裡閃過了一絲驚慌,正在研墨的手不由的顫抖了一下。
秦允明一直都在注視著少女,自然將這一幕收在了眼中。他不動聲色的輕輕笑了笑,向少女問了道:「敢問娘子芳名?」
「奴家程韻寒。」少女輕輕的應了一句,神色顯得很惆悵。
「好名字,韻寒韻寒,也就是『蘊涵』了,果然有內涵!」秦允明隨意調笑了一陣。
不過唐觀禮和程娘子顯然沒聽懂秦允明的意思,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敢問程娘子哪裡人氏?」秦允明又問了道。
「奴家原籍開封府。家中本是世襲六品驍騎尉,只是家父在時門第已經沒落,後來家父中年病逝,膝下只奴家一個女兒,朝廷便收回了襲勳。」程韻寒說到這裡,神色傷感不已。
秦允明看著程韻寒,雖然少女回答的有條不紊,可他總覺得有一些怪異的地方。自己只問了少女哪裡人氏,為何少女還自報家門呢?若是像蔡舉那樣是名門大家倒罷了,先亮出名門的招牌可以起到招風的作用,但一個六品驍騎尉在京城不是一抓一大把?
他略沉默了一下,繼而又問道:「難道娘子家中便沒了其他親戚,何必要遠徙至此自謀生路呢?」
程韻寒幽怨的歎息一聲,說道:「有幾房偏遠的親戚,這麼多年都毫無音信,縱然去聯絡也是要數月的時間,只怕哪時奴家已然受難街頭了。」
秦允明正打算詢問程韻寒是如何結識沈心茹的,哪知道唐觀禮插了一嘴,笑瞇瞇的向程娘子問了道:「小娘子日後可有什麼打算?這書社雖然是清靜的地方,但娘子你一個女孩家的,總是需要一個歸宿的嘛。」
程韻寒聽了這話,俏麗立刻就紅了起來,害羞的低頭不語。
秦允明趕緊拉了唐觀禮一把,責備道:「三郎,你也太不含蓄了吧。」
這時,程韻寒已經研墨完畢,請道:「兩位公子,請賜墨寶。」
唐觀禮一怔,道:「我也有份嗎?」
沈心茹的這些姊妹人數自然比不過到場的賓客,所以對於她們來說並不是按照人數來伺候,而是以桌子數量為準。唐觀禮與秦允明既然是同坐一桌,那麼自然是兩個人都算在其內了。
不等程韻寒疑惑,秦允明已經笑著說道:「三郎,你很久沒露一手了,借此機會一展才學,也好讓我瞻仰瞻仰。」
他說完,親自取來一支毛筆塞到了唐觀禮手中。
唐觀禮無可奈何,恰逢有異性在場,只能硬著頭皮來了。不過他搔頭抓耳一番,壓根想不到什麼對聯,只能又笑呵呵的向秦允明討好道:「好哥哥,你幫我想一個對聯吧,我哪裡比得過你的才學。」
秦允明哂笑道:「慢慢想嘛,不急不急,你看大家都正在想呢。」
不過他說完,已經提起了毛筆,在鋪好的白紙上開始落筆。寫道:
精神到處文章老,學問深時意氣平!
這對聯本是出自清朝大文士石韞玉,是一副讀書心得的對聯。秦允明現在信手拈來用在湖仙書社這裡,能領悟者必定會以為自己少年老成,並有勸學上進的意思。
「大郎,你倒是嘴裡說不急,手中已落筆,這教我能不急嗎?」唐觀禮不悅了起來。
「嘴裡說不急,手中已落筆?三郎,你還真是作對聯的人才,這不信口就是一副對聯了嗎?」秦允明哈哈笑了笑。
唐觀禮一怔,經秦允明這麼一說,立馬將這兩句話在嘴裡反覆念了幾遍,果然對仗工整又有押韻。他不由喜上眉梢,立刻不再糾纏秦允明,自顧自去思考對聯了。
侍立一旁的程韻寒看到秦允明不假思索就落筆成聯,心中很是敬佩,但是轉念又想,也許此人早先就想好了,所以才如此順利。不過她細細讀了一遍對聯,這對聯老成有味,若說是一個十四歲少年作出來的,那真是一件大奇事。
她看著秦允明,歎聲的說道:「這位小郎君學識真了得,不僅這麼快就作了出來,而且還作得這麼好,在加上這一手的好字,讓奴家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