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年輕人的攻勢很是簡單,就像高原上的犛牛奔騰,衝過來頂人一般。
「咚咚咚」
奔跑中彷彿帶起地板的震動,聲勢雖大,但趙胤卻有至少七種方式躲過去,其中三種甚至能夠在躲避時,給予對方重重一擊。
但趙胤彷彿把招式忘記一般,竟然站在原地,等著來人,並與其兩手相交,彷彿兩隻大水牛角力一樣。
對方用盡全力,憋得滿臉通紅,外套被鼓起的身子撐開,幾顆扣子,直接飛了出來,趙胤彷彿也處於大海浪潮之下,衝擊力巨大,這也是他身體異變以來,遇到力氣最大的人,已經用出十分力氣,抵抗對方。
「趙鐵牛,鐵牛哥,是不是你?」
兩人僵持不下時,趙胤突然喊道。
「是我,你又是哪個!」雖然對方喊出自己的名字,但趙鐵牛並沒有減少力氣。
他看起來雖然傻,但可能打架經驗豐富,卻也知道,與人打架的時候,可不能這麼放鬆。
趙胤聽到對方確認後,眼睛一亮,對方的影子,與記憶中自己跟在其身後的那個高大身影,完全結合起來……
「你是我老弟!」
……
「狗娃,快出來!我逮著一隻野兔子!一起吃!」
……
「狗娃,我去幫你把柴砍回來吧,你就不用再上山了!」
……
「狗娃,這是我剛剛抓住的雀兒,給你耍。」
……
「狗娃,莫哭,我幫你打回來了,以後趙強他們再敢惹你,你就跟我說。」
……
「老六叔,是我帶狗娃去河裡洗澡的,你別打他,打我吧!」
……
本以為已經遺忘的兒時談話,竟然在記憶深處浮現出來,無比清晰,無比明朗,可能是身體異變的原因,也可能是記得太深的緣故。
那個親切的喊著自己小名,總是在自己身前,幫自己遮風擋雨,有了好東西,都要讓給自己,把自己當成親弟弟一般照顧的高大身影,無比清晰。
小的時候,趙胤家的老房子並不是趙家村裡最偏僻的一戶,還有一戶,甚至比他們更遠,坐落在一小山坡下,趙鐵牛以前就住在這裡。
與趙胤經過異變,才能擁有這般變態的身體不一樣,趙鐵牛是天賦異稟,小的時候就人高馬大,力大無窮,才三四歲,力氣就大過村裡十歲左右的孩童,隨著年齡的增長,力氣更是飛速增加。
他爹並不是趙家村的人,而是由外面入贅進來,生下來的兒子,也得性趙,可到了趙鐵牛八歲時,都沒能改個大名。
以後就更沒機會,因為一場大雨,造成山坡塌方,直接淹埋了趙鐵牛一家所有房屋,下大雨時,聲音很大,就連隔得最近的趙胤家,都沒能發現這場災難,直到第二天,有鄉親上坡檢查莊稼時,才發現這一情況。
當時人們從土堆裡挖出趙鐵牛爹娘的屍體,都認為趙鐵牛也應該活不下來,沒想到,還沒等鄉親們挖到他,他自己就用一夜時間,從土堆裡面摳了出來,爬出來時,就連耳朵裡都是泥土,彷彿屍變一般,嚇壞不少人。
按照當時的風俗,趙鐵牛應該由他娘這邊的親戚代為養大,但他食量實在太大,而且很多人認為他應該早已死去,從土堆裡爬出來,就與從地府中再走出來一般,屬於活死人,視為不詳,誰也不願招惹,再加上他娘身前小雞肚腸,吝嗇苛刻,與家裡的親戚,關係並不怎麼好,大家就更看不上她留下來的遺孤。
不過接收了趙鐵牛他娘留下來的土地後,礙於名聲,也不能對他不管不顧,大家只是讓他輪流在幾戶親戚家裡睡一天,白天幫忙幹活,才給一點吃的。
他們雖然覺得已經給很多了,不過相較於趙鐵牛的食量,這兩碗飯,還不夠他塞牙縫的,繼而每天都處於飢餓之中。
而就在這時,趙老六卻找到他,讓他幫忙照顧還只有一兩歲大小的趙胤。
當時趙老六的道士生意很好,算得上村裡最有餘糧的人,但很多時候,都需要在各處唸經辦道場,無法照顧到剛剛撿回來的趙胤,於是就想到趙鐵牛。
鄉下人可不會想到請專職保姆這些,有個人帶著,心也就能放下來,畢竟鄉下的小孩都早熟,七八歲開始帶自己的弟弟妹妹,也是很正常的事。
從那之後,趙胤很長一段時間,都幾乎跟在趙鐵牛身後,而趙鐵牛也能在趙老六這裡吃上一頓飽飯,感恩戴德之下,對趙胤比親弟弟還親。
隨著年齡的增長,趙胤也有照顧自己的能力,但趙鐵牛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有什麼好東西,總是先想到自己這個小兄弟。
直到趙胤十歲左右,趙鐵牛也已經有了十五六歲的時候,情況發生改變,打工風潮盛行,殯葬制度改革,趙老六的收入漸漸降低,趙鐵牛好像知道一般,來吃飯的次數漸漸減少,每天幫著村裡人幹活,也吃不到多少,最後,乾脆帶著幾件破衣服,一個人爬上一輛貨車,跑出去打工。
不是他想一個人,而是別人都不願意帶著這個傻乎乎的大個子,從此以後,趙胤便失去了他的消息。
在趙胤的記憶中,趙鐵牛佔到的比重,遠遠超過趙蓉蓉,這是他小時候最崇拜的人,也算是為數不多的親人。
記得最深的,也就是趙鐵牛,最喜歡用剛剛的姿勢,與村裡的水牛角力,每當看見趙鐵牛摔倒高大的水牛,壓住對方,使其無法動彈時,趙胤就心生嚮往,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夠辦到。
所以一看見這個姿勢,趙胤便認出幾乎十年沒見的兒時同伴。
「鐵牛哥,我是趙胤啊!狗娃!」
趙胤收回力氣,被對方浪潮一般的力量,推得直退了幾步。
趙鐵牛還無法做到自身力量的收發自如,前衝幾步才穩住身子,憨憨的臉上,出現驚喜的神色,叫出聲來:「趙胤?狗娃?你是狗娃,趙家村的狗娃!小老弟!你怎麼長這麼高了?」
聲音之大,彷彿可以掀開屋頂。
「鐵牛哥,你快10年沒見到我了,當然得長高了啊!」
趙鐵牛憨憨地笑了起來:「呵呵,是啊,是啊!」
接著,一邊用力拍打趙胤的肩膀,一邊說道:「長得真結實,都快趕上我了!」
趙胤感覺自己的肩膀正被巨大的鐵錘敲擊著,苦笑一聲。
眾人有些發呆,開始兩人猶如史前巨獸的對決,怎麼變成你親我親的認親戲碼了,從災難片,直接變為文藝片,跨度太大了吧!
「棒棒,趕緊動手,要不然,你就得陪老子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