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的知縣又是暗暗苦笑起來,沒有官差的公堂,確實不像公堂了,不過借此名義來審理知府,也真虧這人想的出來,不過這也算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微微看了這個少年一眼,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作答。
「反正知府大人還沒來,你可以慢慢想,時間還是有的。」架起二郎腿,蕭文凌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瞧他模樣,委實沒有將這裡當作過公堂,許久沒得到知縣的答話,索性假寐起來。
悠然自得,知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究竟我是知縣,還是他是知縣啊?怎麼位子反了似的,輕歎了一聲,眼神飄忽了起來,細細想來,這個少年說的確實不錯,可一邊是百姓,另一邊卻是妻兒,這叫他如何抉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邊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蕭文凌的眼睛微微睜開,看了知縣一眼道:「來了哦。」
蕭文凌那輕鬆的說話態度,讓知縣身子微微一顫,他剛才還只以為是這個少年在試探自己而已,現在看來並沒有那麼簡單,面對凌亂的腳步之聲,這個少年臉色也未曾變過,那種感覺就好像什麼都在這少年的預料之中一樣。
知縣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總覺的事情有些不簡單,如果連知府大人的出現也是蕭文凌一手造成的話,那這個人就當真太可怕了,不但有大局的掌握之力,最重要的是,他分明是不將自己與知府放在眼裡,一個不懼知府的少年,他又會是什麼身份?
「對我身份產生懷疑了?」蕭文凌半瞇著眼睛,像是看透了知縣心裡所想,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道:「你信不信,等下知府大人進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將裡面的人全給我抓起來?」
「嗯?!」知縣滿是震驚之色的站了起來,失聲道:「這怎麼可能,好歹我也是一個知縣,不明不白的抓我,除非他當真不將王法放在眼裡了!」
「是與不是,等下不就知道了麼?」蕭文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
還未等知縣說話,外邊的腳步聲更近更凌亂了起來,這時有一個急躁的聲音大吼道:「將裡面的人全給我抓起來。」
知縣臉色驟變,彷彿見了鬼似的看了蕭文凌一眼,臉色浮出了一絲蒼白。
「哈哈,被我說中呢。」蕭文凌滿不在乎的朝知縣眨了眨眼道:「怎麼樣?知縣大人準備怎麼辦?坐以待斃嗎?」
「你究竟是何人?」知縣聲音壓低了幾分,臉上卻帶著抑制不住的怒氣。
「我已經說過了,我的身份並不重要。」蕭文凌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朝著他咧嘴一笑:「重要的是,他們快衝進來了。」
話剛說完,幾個公差推門而入,看來這個知府當真是急急忙忙就趕了過來,為了加快進程,這才只帶了幾個人,不過在這裡人多人少都已不是問題,蕭文凌對此並無多大意見,蝦兵蟹將自己都能對付幾個,更何況還有個雪紫函。
來勢洶洶的官差們原本凶神惡煞的臉色微微一僵,想像中的雞飛狗跳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在場的只有三個人,除了知縣的表情有些焦躁之外,剩下的一男一女並半點異常,彷彿他們進來是理所當然之事,氣氛實在詭異的可怕,欺軟怕硬的官差們,哪曾見過這樣的景象,一時面面相覷,不敢動身。
「還愣著幹什麼?將他們抓起來。」隨著一聲命令,有個人也跟著風風火火走了進來。
見到官差們似有動手的樣子,蕭文凌頭也未回的發出輕輕的笑聲:「知府大人,這樣做真的好麼?信可不在我的身上呢,若是我出了什麼意外的話,這封信將會出現在皇上的桌上,呵呵,聽起來不可信是吧?沒有關係,你大可以試試嘛。」
輕輕的語調彷彿在說一件不關他的事一般,知府臉色一變,強行壓制住心中怒氣,微微猶豫了一下,揮退了幾個官差。
「呵呵,知府大人可真識趣,我最喜歡跟你這樣的人打交道了。」他繼續發出這種不知是嘲諷還是贊同的腔調,讓知府一陣怒火上湧,走上前來,壓低聲音道:「說吧,你究竟有何條件?」
蕭文凌這時才看清楚眼前此人的長相,身子有些發福,白臉無須,一雙眼睛頗小,對著他微微一笑道:「你當真想聽條件?若有什麼失禮之處可不要怪罪喲。」
府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把柄被這人抓在手裡,若是鬧出了事怎麼交代?
「好吧,我向來不是一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一人,我這便就說了。」蕭文凌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淡淡的道:「很簡單,我要求知縣大人便在這公堂之下審你,你可有意見?」
「什麼?!」知府一下瞪起了眼睛,冷笑不迭的道:「你在戲弄本官嗎?他一個知縣如何能審我?再說了,本官又沒罪,你這混賬竟也能提出這種條件,莫不是哪裡來的瘋子,趕緊交出信件,我也許還能放過你。」
「知府大人可真讓我失望。」蕭文凌輕笑著搖搖頭道:「本以為你是個識時務的人呢,我先前已經說過了,有什麼都可以衝著我來,你大可以試試嘛。」
「你——」知府臉色一陣猶疑,又大怒著指著知縣道:「姜元可!你竟與一個外人聯手對付我,好哇,我以前故意架空你,卻沒有免去你的官職,也是給你一個面子,你竟這樣給臉不要臉,早知以前便廢了你!」
「這——」姜元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本就與知府不對路子,可又不敢與他作對,發展到這個情況,他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蕭文凌嘿嘿笑道:「如果知府大人發洩完了,可否公開審理?」
府憤憤一揮袖子,瞪著姜元可道:「姜元可,你自己看著辦,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喂喂,知府大人這可不對哦。」蕭文凌搖了搖頭頭道:「公堂之上,威脅知縣大人辦案,可處以擾亂公堂之罪的,不過念你初犯,就算了吧,下不為例。」
他那講話的神態語氣,彷彿他才是主審官一樣,知縣暗暗苦笑不已,這次當真是被這個少年拉上了賊船,推到刀口浪尖上的他,此刻也不由硬著頭皮審下去。
「你為何不跪?」知府滿臉煞氣的看了蕭文凌一眼,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那你又為何不跪?」蕭文凌反問道。
「我乃是知府,知縣官位比我小,我如何能跪他。」
「可你現在是嫌犯,不是嗎?」蕭文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裡說不出的嘲諷之意,「既然作為犯人的你都能不跪,為何我這個人證非得要跪下,知府大人你不覺得太可笑了一些嗎?」
「你——」知府一聲怒哼,也不在這問題上多做爭論,自個走到一旁去。
「還有那幾個公差。」蕭文凌打了個哈哈道:「圍在一起想做什麼?一個個給我精神點,這堂上沒有官差,正好你代替著先上吧,嗯,五個?左右兩邊各站兩個,剩下一個代替人證和嫌犯先跪著吧,看什麼看,有意見跟你家知府大人說去!」
便是坐在一邊的柳秀蓉也是一陣無語,自己找的這個男人,反客為主的本事確實高明的很吶。
見到幾個官差看來,知府顯然心情也不是很好,眼睛一瞪道:「不用看我,就是按他說的做吧。」
很是無語的官差們,差點沒因此打上一架,在知府大人不耐煩的眼睛底下,終是有一個不情不願的走了出來,跪在了兩人的前面,直接有些欲哭無淚,沒見過公堂裡還有官差要跪得,這算個什麼事啊。
見到事情安穩了下來,姜元可這才鬆了一口氣,看著桌上驚堂木,畢竟審知府給他的壓力有些太大,這驚堂木都有些不敢拍了,猶豫了一會,手已抓在驚堂木之上。
「在你的眼睛裡我看到不到一點鬥志!」
「你的家人是人,你掌管的百姓就不是人了是嗎?」
蕭文凌的話在他腦子閃過,想起知府的罪行,現在恐怕也被蕭文凌拉進渾水裡,一咬牙,抓起驚堂木重重一拍道:「范若興,你可知罪?!」
這個混賬還真想對著我干啊,心中被巨響震的一顫,范若興冷笑著道:「好大的官威啊,你——」
「如果知府大人還是出言不遜的話,我建議知縣大人先讓官差棍杖一百,再審也不遲。」蕭文凌輕輕的看了姜元可一眼,眸子裡沒有泛起一絲神采。
「范若興,還請你老實交代。」姜元可聲音也冷了下來,不管頭腦發熱也好,認真的也好,竟然做了就得一心堅持下去,鐵了心之下,姜元可也豁出去了。
「你——」知府氣的連身子也發抖了,強逼自己忍下怒氣,冷聲道:「我不知道所犯何事,還請知縣大人指點一二。」
他知縣兩字咬的極重,分明就是勸他認清楚自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