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躲開他那一拳,橫肘磕向柯蘭倫上盤,待其退後時緊貼上前,彈腳疾踢下頷。這兩下並非什麼犀利招式,柯蘭倫低頭下架,勉強扛下來。眼角斜光瞥到對方收回肘,偏身大跨步,左手微微一回,旋肩向自己胸口撞來……
「大洪拳-過肩錘!」,柯蘭倫眼前一亮,心中大喜。
大洪拳在古時流傳甚廣,差不多會武之人都練過幾招,是以在當世也沒完全流失。不過隨著時代變遷,這門在當時僅算外家入門的拳術卻成為了現今只有少數武林高手才通曉的功夫。柯蘭倫為研究古武,大量搜集過現存於世的古武招式,因而於此招並不陌生。他心曉灰燼肩撞是假,真正的殺著是隱在肩後的右拳,於是不擋不格,注意集中在灰燼右側身體。不料目光掃到灰燼肩膀時,卻不由一怔。原來這招「過肩錘」在大洪拳圖譜中標注的是「藏左出右,藏右出左,虛實幻演,攻敵必守……」灰燼以左肩衝撞,右手隱於肩後,按理肯定在蓄力出拳。
他右手不是才被阿爾泰斯的『命運鐐銬束住麼?怎麼還能出拳?!
這小子使詐!
柯蘭倫腦子裡靈光一現,恍然明白過來。也顧不了臉面,當即縮肩左滾,撞入冰紅月季叢中。身子才入花叢,只聽後頭「轟!∼」的槍聲,數株月季斷落在地,跟著是碎玻璃嘩嘩落地聲。眼前光線驟然黑黯下來。原來灰燼剛才使的是虛招,目的不過是利用側肩擋住自己的視線,將「克洛克77k」換到左手。柯蘭**夫遠未到從心所欲的境地,一味關心招式走向,輕易就中了計。不過他也算反應得快,先行躲進了花叢中,讓花枝擋了子彈,總算是保了性命。但灰燼已用槍將燈擊熄,四週一點影子也沒有,再想用『暗影殺手』怕是不可能了。
藏在花從中,柯蘭倫擦一擦冷汗,尤在慶幸之餘,驀聽幾步外有人低叱道:「中!」,跟著一聲悶哼。他心知不妙,忙不迭奔出去,只見黑暗中兩個朦朧影團高縱低掠,其中一個正蹌踉踉退往自己這方,從身高看來,正是阿爾泰斯。柯蘭倫趕上幾步,一把扶住他,低聲道:「穩住,咱們一齊上。」說完提氣沉胸,一拳往灰燼臉上打去。阿爾泰斯站穩腳後,按住胸口,略平一下激盪的血氣,旋即加入戰團。這一次兩個人打起全部精神,小心翼翼的防禦,互補招式差漏,總算將戰勢穩定了下來。
三人你來我往攻鬥一陣,,柯蘭倫和柯蘭倫漸漸適應了灰燼的節奏,配合之間更是滴水不漏,表面看去,隱隱竟有扳回頹局之勢。但兩人反而愈打愈是驚心,他二人心知肚明:照目前這般傾盡全力的打法,最多再撐上二十分鐘,體力就會到達極限,而灰燼看似落了下風,其實從頭到尾,汗都沒出一顆,明顯還有保留。但兩人也知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雙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根本無法投降,由是只好強咬牙關堅持下去。
其實若依灰燼實力,要殺掉面前兩人不過探囊取物,只是他肚子裡清楚得很:「柯蘭倫、阿爾泰斯、卡迪克這三個全是老辣精明之輩,生平從不打沒把握的仗。卡迪克此今一次面都未露,肯定陰在暗處想要伺機偷襲自己。」是以他起先故意示弱,暗中一直留神四處,想等卡迪克偷襲時將三人一次解決。不虞卡迪克卻也是個沉得住氣的貨色,隱忍到此刻都不露形跡。
他性格穩重,思維慎密,做任何事情都會事先在腦海推演醞釀,權衡得失,最後才一蹴而成。臨敵應戰時,這種來自性格的優點更被他發揮到了極致的地步。不攻則罷,一旦下定決心出手,那便是步步緊迫,環環相扣,決不給敵手任何周轉餘地。過去與他對敵之人有如恆河之沙多不勝數,其中幾位更是古往今來都排得上號的一代宗師,然而不管這些人功力如何深猛,招式何等奧繁,只等灰燼謀定而動,唯一結果便是在綿綿無絕的攻勢下苦苦挨撐,直至防守潰散徹底落敗。從來沒人扳回過一招一式!方剛灰燼已瞥見好幾次殺掉柯蘭倫的機會,但臨到未了,還是裝作不習慣單臂應敵讓他避開了去。適才他一拳就將趕到面前的阿爾泰斯打出暗傷,又開槍碎燈不讓柯蘭倫使用替身,其實意在向兩人持續施壓,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引出藏在暗處的卡迪克,務求一舉格殺三敵。
花園中狂風亂舞,草屑樹枝呼嘯聲遍佈各處。阿爾泰斯只覺對方的攻擊越來越重,越來越猛,仿若浩瀚海潮衝上天際,又一波接一波,一浪連一浪遮天蓋地壓下來,不禁生出一種無法抗衡的感覺,他與柯蘭倫,卡迪克二人多年共事,也自有一套約定,若強手過於強大,便由自己與柯蘭倫牽制攻擊,消耗對方體力,卡迪克替身能力特殊,潛在一旁循機發動,這樣成功希望極大。毋料卡迪克這次謹慎過頭,到現在都沒發動替身。自己二人撐得苦不堪言,眼看就要防守落陷,心慌意亂之際,阿爾泰斯眼角瞥見俯在花叢下的一處黑影,心中大定。拚力又擋一招,扭頭沖那團黑影喊道:「柳夢綾,編號4124,快來捉人,你不是秘警麼?」
剛才幾人衝向花園的途中,奇瑞拉已向三人報告了保護卡門的秘警姓名、編號及基本情況。是以阿爾泰斯知道柳夢綾的名字。
灰燼聽了阿爾泰斯的話,不由皺了皺眉。他剛才聽到花園有聲響,走來一看,發現四周凌亂,面前籐葉架下躺了一人,似乎已死,從露出的衣角來看應該是林傲無疑,另一人卻俯在他身上似乎找著什麼。他對林傲生命倒不關心,但林傲威脅過他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訴政府,雖說他不信林傲真有什麼朋友會幫他傳信息,但眼下他倒在這裡,灰燼的第一念頭便是『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林傲已死』,於是他先出手,想抓下這人,問清楚情況再說,那時柳夢綾還彎腰俯在林傲身上,全身都為葉子遮住,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等他察覺出是柳夢綾後,還未開口問,就被柯蘭倫等人打斷談話。是以到現在灰燼都不清楚柳夢綾身份,直到阿爾泰斯這麼一說下,這才明白過來,他開始以為這是阿爾泰斯的誘敵之計,但一想到柳夢綾曾暗示有辦法從秘察手中得到信息,兼之又是個替身使者,足以勝任秘警職務,已然明白阿爾泰斯此話是真。只是他驚訝歸驚訝,手下對兩人的攻擊可沒半點遲緩過。
黑暗之中,那人影半點不動。隔了會,一個清清冷冷聲音傳來:「我只責任卡門少爺的安全,別的事情不歸我管。再說剛才你們不是連我一起射麼?乾脆當我已經被射殺了吧!明天的新聞標題我都想好了:《變態殺人魔再度出山,殺害無辜少女,被政府當場擊斃!》」
阿爾泰斯臉上一陣發燒,他們進來花園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被灰燼制服的柳夢綾,自然也知道這是秘警成員,不過身在特拉克政權權力核心的幾人,從來就不把秘警的小卒當回事。死了就死了罷,只要能將灰燼殺掉,就算再殺上幾百人也無所謂。他們三人矛盾雖多,在這方面卻是驚人的一致,是以連互相通氣都省了,按路上的計劃找好位置後直接就朝兩人開槍,不想還是被灰燼躲了過去。此刻阿爾泰斯身處危境,明知想要柳夢綾幫助無異癡人說夢,卻還是掙扎著辯說道:「……開始燈光不明……我們又不知道你在這裡,還以為你是他的同夥……咳咳……」說到後來,只是乾咳,話卻怎麼也接不下去了。
原來他想起自己剛剛才喊出了對方的姓名及警號,馬上又說不知道對方在這兒,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