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泰斯嘿嘿嘿地笑,卻不置可否。柯蘭倫皺起眉,臉色難看已極,似也想不到他居然如此殘戾。
正在這時,灰巴斯滿頭大汗從天使之都迎客廳出來,小跑到車前,敲敲窗:「大人,我已經給你接通史先生的客房。」三人對望一眼,不再談話。阿爾泰斯打開窗,接過灰巴斯遞來的手機,放在耳邊,只聽音樂輕緩。他耐起性子等著……
灰燼思忖久久,總是未找出合適辦法,既能讓林雅兒知道自己已履行諾言,又不讓史藍博察覺到自己來過此處,陡然間,想起來:「就讓史藍博發現我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林雅兒不說,他永不會知道自己身上早被動了手腳。我只需隨便弄些聲響,再讓他看到我逃走的影子,反會讓他產生『行刺未隧』的感覺,對計劃來說豈不是更安全?」他想通這點,便不再猶豫,走到放置三維投映機的組合櫃前,正要將上面的藍色細頸花瓶打落。
突然之間,一陣悅耳鈴聲響起,房內電話發出弱光。灰燼微一躊躇,腳尖一點地板,身若輕煙,飛至陽台,神速打開窗,待身子全出時,一手關窗,一手反抓窗台上壁,細粉簌落之際,人已如蜘蛛般倒伏在陽台上方。他開窗關窗都是急速,外面風雖狂冽,卻也吹不進去,這樣便減少了風吹動房內擺設而引起懷疑的麻煩。
身子甫一伏好,只聽房內門打開聲,史藍博走到房中接起電話:「什麼事?」口氣聽來冷冷淡淡,想來被人擾了好事,心情甚是不愉。灰燼將耳貼在牆上,凝神細聽。他武功高絕,只稍一運勁,電話內阿爾泰斯的聲音便透過牆體,清清楚楚傳來:「史副官,我是阿爾泰斯。根據奇瑞拉情報,此次的殺手是『替身使者』。據我們推測,他極可能會利用你做『炸彈』,對特拉克大人不利……」灰燼聽到這裡,不由一驚,想不到特拉克的情報分析居然如此準確,看來自己計劃就要落空。
失望之下,懊悔之意充塞胸臆:如果早些將花瓶打落,讓史藍博誤以為自己行動未隧。那他此刻自然會對阿爾泰斯有所解釋,眼下他有了警覺,那是怎麼也無法進房了。可倘若自己一走了之的話,林雅兒沒得到自己留下的信息,立刻就會告發自己,照樣是白費心機。
眼看事情走入絕境,再無法可想。若是常人,此時已經放棄,但灰燼性子沈穩堅毅,無論環境順逆,都不會對其思維有所影響。他沉心靜氣地伏在牆上,腦中意念飛轉,漸漸地,一個想法浮出腦海來——不能在房內製造動靜,改在房外也是一樣!
他沿用老法,手指足尖使勁,身體在牆面做橫行縱躍,遇到牆面光滑處,便利用替身之力,在牆上炸出凹洞做為支點,很快繞了建築一周,又來到最初炸出的洞口。灰燼推開堵在洞口的櫃子,翻身進去,那侍者仍昏迷在地。灰燼用卡在門邊一劃,門在一聲輕響後移開。外面馬上有人問道:「皮特,是你嗎?」灰燼嘴裡含混應道:「是我,麥克。快進來,這裡有好大一個洞。」
「好。」那麥克嘴裡答應道,心中卻疑雲大起。他例檢完回來後,就不見皮特,本以為是去洗手間了,但過了這麼久也沒見回來,想到今天的戒嚴,總有些擔心。方剛聽到雜物間內又有聲響,以為是皮特正在裡面檢查,便信口問了聲,裡面回答的人雖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但口音低沉含混,與自小玩伴全然不同。他一手按在槍上,另一手向站在不遠處的正朝這邊觀望的兩男子打了手勢,口裡說道:「怎麼剛才叫你半天,都不回答。」
陡然之間,灰燼彎身閃出,一肘撞在他胸隔膜處,又縮回雜物間裡。這一下狠辣兼顧,麥克只覺胸口脹悶不已,捂著痛處,靠在牆上慢慢滑下。那兩個男子是史藍博的隨身保鏢,在門外與麥克聊過幾句,見他向自己這邊打手勢時,本覺奇異,還未弄清是怎麼回事,卻見他已僂腰倒下。兩人大驚失色,抽出槍,一左一右互相遮護著前進。
灰燼倚在牆角,聚神壁聽。兩個保鏢雖說壓輕了步子,又走在柔軟地毯上,但對內功已臻化境的高手來說,那沙沙沙的腳步聲依然如在耳畔響起一般,清晰異常。他在心中默數一、二……到第十次時,後退小半步,舉槍,扣動板機。
兩保鏢正自如臨大敵般前進,但聽「噗」的一響,俄忽之間,左面牆上突崩出一小孔來,走在前面的保鏢身體騰空倒飛,滾上幾滾後,悶聲撞在右牆角上。第二個保鏢見狀,慌忙去翻他身體,只看他臉無血色,眉心已然中彈。膽破心驚之下,他一面退後,口中不住大喊:「有人潛入。492層遇警!有人潛入——」
樓道上馬上傳出雜亂腳步,幾十人從各處奔來,中間夾有房門打開聲,彷彿有許多人從房中伸出頭,紛紛問道:「怎麼回事?」
「什麼人來了。」
「媽的,這裡也不安全。」
「什麼破地方!」
「這就不能安靜些嗎?唷……那個矮個子混球,踩我腳了……」
此外還有些軟膩女聲,撒嬌似的說道:「大人,別理這事。我們還未……」
「呀——你別開門。」
「喂,先生,你的衣服……衣服……」
……
灰燼聽著外面囂聲大作,淡淡一笑,知道目的已達,慢慢退到洞口,騖撲而出。
黑夜吞噬了他的影子。
那保鏢退了幾步,耳聽身後人聲鼎沸,心內稍安。轉眼之間,身後被人重重推了一把,罵道:「叫個屁,又有什麼事了?」他尖叫一聲,回頭一看,原來是史藍博,忙撲上去一把抱住,推搡著進了房,口裡一迭聲叫道:「大人,小心。有殺手。大人,小心,有殺手……」史藍博被他推得一趄趔,差點倒地,頓時怒氣勃發,一掌掀開他,罵道:「小心個屁,我看你是怕死吧!」那保鏢站不穩腳跟,一頭撞在牆上,後腦杓凸起一個乒乓大小的包,雖然痛得咬牙,但知身軀已然進了房,那是暫無性命之憂了。他甚覺欣慰,一成搓揉頭上大包,一面抽著涼氣道:「大人沒事就好,大人沒事就好……剛才……蘭尼……剛才那殺手……剛才……」一段話說得語無倫次,半天都沒講出個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