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四（22）
紫蘿大怒，臉漲得通紅，柳眉一軒，叫道：「就是死無全屍，也要和你拼到底。」手上突然一重，原來挲羅傷勢過重，腿腳無力，倒在她臂上。
紫蘿心頭一酸，把他扶正，小聲道：「你……沒事麼？」其實自己也知道在說廢話。挲羅來之前就身負重傷，能壓下傷勢挨到這裡，已是個奇跡。挲羅強笑一下，抓著紫蘿的手道：「我是不行了……沒想到他到了這裡後，武功變得……咳……這麼厲害。我想過了，剛才五人合擊都沒能致他死命……現在更不是他的對手，但……必須有人活著……出去，把這裡的所見告訴長老會……咳……讓他們派更多的人來，就照……我們想的法子。帶人來……來……」他呼吸頓了頓，一陣猛咳，嗆得臉上血色全無。
紫蘿另一隻手扶著白老大，無法幫他順氣，只能使勁托住他身體，讓他靠得更舒服些，急道：「快……別說了，我會帶你們一起……」說到後來，語音哽咽。
挲羅極為微弱的搖頭，又搖頭，拚力站正身，輕輕地道：「答應我，要活著回去。」他說這話時，直直盯著紫蘿，眼神嚴峻無比，像要聽到她親口回答才肯安心的模樣。
紫蘿一怔，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嚴肅，但還是紅著眼眶，輕聲道：「好……」
挲羅對她一笑，似乎寬慰已極，他長長吸氣，臉色現出一種異樣的紅暈，突然鏗鏘有力地道：「白老大，傷得如何！」
白老大臉抽搐幾下，咳出一口血，淡淡地道：「當然沒問題。」
挲羅盯著冷笑不已的悟，壓低聲音道：「這次你先上，紫蘿和我跟著你，還是用合擊。」
悟眼見幾人交頭附耳，顯然在作計謀，但他料知勝負已定，當然不會在乎，展顏笑道：「你們還有什麼把戲？一齊使來，我也多長長見識。」
紫蘿聽他冷嘲熱諷，恨恨看他一眼，止不住地怒氣上湧，方要動手，已被挲羅緊緊拽住。她呆了呆，看向挲羅，但見他慢慢搖頭。紫蘿目中通紅，但終究忍了下來。
白老大喘了半天粗氣，這才有了些力氣，雙手撐膝，慢慢起身，撣一撣衣衫，大踏步走向悟。他腿已為悟踢斷，褲上全是鮮血，然而走起路來仍是穩定堅毅，不見一點浮動。
紫蘿淚眼婆娑，忍住心中悲痛，凝神收息，伺機而動。
悟神色自如，看著白老大一步，一步走近。
一切都在霎時間發生！
白老大一跺腳，疾如奔馬，旋踵已到悟的身前，翻腕一探，直朝悟頸脖扼去。紫蘿等他一動腕，立時縱上前，挲羅緊隨在後，突然叫道：「擋住他。」
白老大一顫，反手抽住自己衣領，內力到處，扣子啪啪震落。他將衣服一撩開，劈面向悟掃去。
紫蘿又驚又詫，失聲叫道：「怎麼……」話才出口兩字，挲羅疾聲大吼，一指倏出，點向紫蘿，其勢又猛又急。紫蘿但覺背後兩處穴道一麻，鼻中只得一哼，軟軟倒下。
悟一聽到挲羅叫出那三字，就知道事情不對。
與武林中爭霸不同，戰場上的勝負從來都是以團體來決定，只有配合完美，默契十足的團隊，才能在戰場上活得更久。所以凡是有經驗的團隊，通常會有一些意義特定的暗語。這類暗語的表達方式多種多樣：有些是簡單的手勢，有些是面部表情的變化，有些是一語雙關，有些是反義詞，甚至有些只在字的輕重讀音上有變化……但卻有兩個共同特色，那就是簡潔與隱晦。這一點在瞬息數變的戰場上其實萬分重要，要知臨到戰時，人的情緒最為緊張，在短時內的判斷極可能出錯。試想兩組人馬突然遭遇，一組人一照面就大叫撤退，另一組人通常想都不想就會上去追擊，誰料對方說的是暗語，『撤退』真正的意思是埋伏。那麼這場戰鬥勝負如何，便無需多說了。就算另一組人馬謹慎小心不去追擊，但若隊員間沒有默契的配合，一些複雜戰術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來解說，而對方僅一兩個動作就能表達出同樣含義，那麼在隊伍的整體反應速度上便會遜色不少，自然也勝不過前一組人。
作為『滅魔行動』的指揮小組，『滅』組當然也有自己的暗語。
不僅如此，白老大更將這種暗語精研，化為了一種更複雜的藝術——小組中的任意兩人，相同的詞彙代表的含義大相逕庭。比如臨敵對陣時，白老大如對紫蘿說：『後撤』那意思就是真的後退；而白老大對衛青或空明說出這兩字時，其含義便是『強攻』或『合擊』。這種暗語上的精練技巧讓『滅』組在團隊戰時攻無不克，與他們對陣的人中，不少因此受到誤導，一敗塗地。當然這種暗語並非所有的團隊都能用，它對組員的要求近乎苛刻，要成功運用這種暗語的組員必須思維敏銳，處事冷靜，否則一旦搞錯說話的對象和含義，戰況只怕會瞬間逆轉。空明武力雖好，但本性魯莽，所以白老大也不太敢教給他這些暗語，這不能不說是『滅』組的一大缺憾。
挲羅剛才喊出的話，正是白老大告知幾人的暗語之一。
「擋住他」的含義只有一個，便是遮住視線的意思。
悟決不相信挲羅有什麼能挽回敗局的法子，可眼見白老大出招全然不加防備，只將衣服擋在自己面前，讓他看不清後面動向，不由心中嘀咕，也不再和白老大糾纏，笑道：「你不要命了，也罷，我就送你一程。」揮拳打出，白老大閃躲不過，索性張開手，以腋夾住他右臂，另一隻手始終高舉衣服，遮住他的視線。
悟想要收臂，只是白老大緊抱不放，這一下竟沒抽出，暴怒起來：「你以為這樣就能阻得了我？」一把抱住白老大，厲聲道：「讓你死無全屍。」
突！突！突！
他身上連連鋼響，肩、胸、腹、腰冒出八處刀刃。刀刃快速交錯。白老大霎時之間，身軀被剪為幾段，連慘呼都未發出就告死去。但他臨死之前，右手奮命一舞，已將衣服罩在悟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