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四（16）
現在回思那刻戰況，紫蘿仍是感到僥倖不已，想道：「猛犸機獸的外殼好像不是一般鋼鐵。我聽師姐她們提過，海外有種奇特的法子，將幾種不同的礦物與金屬按比例合在一起，能生出一種叫合金的東西，這東西根據加入礦物的比例不同，可在硬度和韌性上有極大變化。想下那個時候，雖說我武功未臻大成，但也有現在八成功力，可數百索打下去，只見它外殼微一下陷，就將所有力道都卸了開，完全沒造成一點兒傷害。如果不是運氣好，在躲避它衝撞時尋機縮到它的身下，發現它脖下的散熱孔，那結果如何還真是難以預料。」
她一時心血來潮，想要找到這只猛犸機獸的殘骸，朝前方無數堆廢鐵堆裡逐一打量，居然真被她找到。當下喜滋滋地走過去，竟有點小女兒心態。她伸手拍一拍猛犸機獸碩大的頭骨，輕笑下，翻開過來，想找到那個散熱孔，卻不料一無所獲。紫蘿奇怪，嘟囔道：「難道只有那次的身上有散熱孔。」不甘心，翻過來覆過去檢查，最後還是沮喪不已。突然她眼角瞅到猛犸獸的牙上，想起一事，曲指叩叩額頭，緬思道：「……記得上次那只牙上只有花紋啊，怎麼這只牙上有鏤空的洞，難道還有什麼特殊作用不成？」
她興趣一起，彎了腰，半跪在牙旁，提高手中燒了半截的飄帶仔細查看，嘴中輕聲說道：「這些洞有十來個，大小和那散熱孔一致……但數量這麼多，不會都是吧……噫？下面還有幾個。這幾個洞怎麼都沒鏤空？樣子好像也怪，像是被鑿子鑿出的一樣……也真是怪事，機獸一出現就已經是完整形態了，怎麼還會有這種半成品的洞……或者……這不是加工出來的，是武器痕跡？……對呀！這裡很多機獸殘骸上都有這麼個洞，原來還以為是機獸的散熱孔……現在想想，其實都是武器留下的痕跡……這些洞深淺不一，最後一個僅是小小的內凹……這說明使用武器的人已經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了。」
紫蘿眼皮一跳，滿洞都是瞬殺的特有的足跡，使用這武器的人不用說肯定是雷鳴了。她雖知道雷鳴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心中仍是莫名其妙的一陣緊張，等慢慢靜下心來後，才接想道：「……這就能解釋得通了。師傅說雷鳴那時滿身鮮血，身上還沾有星星點的黑色油液……他與那猛犸獸一定在這洞裡有過交戰，不過當時力竭精盡，只它脖子下方留了個孔，被它活著逃到了外面。足足流蕩了二百多年，最後才在白沙鎮上被我殺掉。」想清了這事的來龍去脈，紫蘿也就不再作過多糾纏，將視線移到左腳上——她最後聽到的那事物的發聲處。
驀然洞中大震，頭上網紋嘩啦嘩啦直響，頂上泥沙樸簌簌的往下落，紫蘿如狸貓般敏捷一跳，躲開上面落下的千鈞巨岩。洞中亮光忽現，一線白得晃眼的光從縫隙中透進來，隨之而入的還有隱約的怒吼聲，嘶叫聲，密集如雨的子彈聲，沉悶如雷的連番炮響……
所有聲音疊疊重重交織在一起，竟似有數十萬人在外廝殺一般。
紫蘿驚異非凡。自己走了總共不過一個時辰，按進來時的天色，現在該夜色正深，怎麼上面透出的光竟像日正當中。這聲音也吵鬧得頗不尋常。她趁著洞頂透出光，使開身法，朝前急掠，想要搞個究竟。大約三五百步後，正前方濛濛發白，聲音愈發震耳欲聾，紫蘿猜想快到洞口，怕撞見白老大他們徒增尷尬，便放輕了腳步。那光越來越亮，聲音也越來越大。到了拐角處，紫蘿停下，側著將頭偷偷伸出，到剛好露只眼睛的地步，只一眼便被驚住了。
只見天地遼闊，草原無垠，一棵大樹挺拔如劍，頂天怒立。
樹腰雲霧繞繚，直衝天穹，伸入到不知遠處……
大樹底部，老根盤節如巍峨山脈，綿延千里。
觸目所及處，一個接一個的山丘排成望不見邊際的大圈，將樹身環在中心。每個山丘都開有一個洞穴，裡面不斷地湧出人或千奇百怪的生物來……
震天價響的殺伐聲，爆炸聲……
硝煙濃濃，血腥味，火藥味……
漫天遍野，多到數也數不清的機獸、人、奇怪的生物混在一起戰鬥……
這……
「如何？很壯觀吧！」有人高聲長笑，帶著無法言喻的猖狂。
「真的……啊。」紫蘿輕囈半聲，驀地驚醒，摀住嘴。
朝聲音方向一瞥，她已把洞外看了個大概，見到了白老大五人。
但……氣氛似乎有些詭秘。
五人背著巖洞，站在正前十餘丈處，觀看四周炫目震耳的戰鬥。他們身前是浮草四生的沼澤草原。數十萬頭機獸正與某些衣著奇異的人鏖戰不休……天上常有三翼機獸向下俯衝，抓起運氣不好的傢伙飛到高空，然後拋落。只見那些人在高空舞足蹈，跟著重重摔下，一命歸西。也有落在泥譚上方，只跌得血肉飛濺，昏了過去，任身體慢慢落下，落下……到口鼻沒入泥水時，忽然驚醒過來，雙手在左右亂揮，想要撈著些什麼救命稻草……然而終是無果。五人垂手，樹立，像插入巖上的利劍般，就那麼站在那雙手前。一動不動！那手漸漸無力揮動，終於慢下來，手指僵在半曲的角度，偶有一顫……
怎會這樣？
紫蘿縮回去，身子貼在洞口。
「長老會天天都在想要『滅魔』，哈哈！這個計劃從開始篩選到最後決定，總共人數加起來不到二十萬。你們知道這裡每天會死多少異星人？一天六千萬。嘎嘎！可笑啊，可笑，井底之蛙果然只配坐井觀天。你們沒有精密科技，沒有生物異能，連形態都是剛到進化初級的哺乳類，卻妄想靠些自創地武功來反抗我們。你們以為……誰都能做到那個人的地步？桀桀桀，桀桀桀……」聲音芯得熟悉，但又摻了幾分怪異，像在捲得長長的紙筒中說話一樣悶聲悶氣。紫蘿一時竟沒聽出是誰。
「咳……費話少說吧，你將我們穴道制住……咳咳……有什麼目的？」這話說得虛軟無力，是挲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