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四（2）()
衛青頭皮一麻，心臟幾乎跳出喉嚨，手緊緊攥住手把，腦中一片死白。
劃然間，一聲清喝，銀光晃閃。
零件、鐵屑撒了一天。
眼前遮天蔽日的黑，身上叮叮錚錚響過不停，衛青拍去肩上的細碎鐵屑，暗中吞了口口水，收了腳步。他一直以為紫蘿是『大暗天』中最弱的人，結果今日才發現錯得離了譜——紫蘿方才表現出來的功夫，恐怕白老大都遠所不及。她這麼一個丰神綽約的美人，平時看來弱不禁風，怎會這麼厲害？凝凝神，再看過去，卻見紫蘿長裙翻飛，身姿輕舞，又迎上幾十隻機械獸，他驀然驚醒過來：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忙打點起精神，應付周圍亂哄哄的攻勢……
戰場上，除了紫蘿、衛青、白老大、風七、悟、空明、裟羅七人外，還有近六百的黑衣人也在同機獸交戰。
與白老大他們的分散戰鬥不同，這些人都以六人分組，身背相靠，互為掩護。每兩組間相距不過百米，一出現人員傷亡，就有與其最近的小組靠近、合併，始終保持最小基數六人以上。戰場上的機獸雖然數量眾多，但這些人個個身手矯健，作風剽悍，往往一組就能與幾十隻機獸相抗。因此雙方打了近三個小時，雖然都是死傷慘重，戰力卻還是不相上下。
經過大半天的激烈戰鬥後，機獸一方大型犀獸、龍蜥、飛蛟完全覆滅，中小型的機獸數量銳減到不足一千。黑衣人的數目則由最初的六百人減到了百十來人，且所有人都掛綵帶傷，身手也多有滯緩。從表面上看，雙方仍是戰力持平。
但白老大知道，這次的戰鬥，己方算是勝了。
事實上，這場戰役之中，他領導的『滅』組才是最重要的戰力。剛才一眼望去，除了紫蘿肩上不知怎麼受了輕傷，『滅』組七人完好無損（不包括雷鳴）。此次戰鬥，勝負已經沒了懸念。
又一小時過去，戰場上機獸全被殲滅。至此為止，戰鬥以人類方獲勝結束。
白老大環顧四面，硝煙漫漫的戰場上，一片狼藉。到處是炸開的洞，各種兵器凌亂插在地上，血水流得到處都是。
他長長歎息，撮唇一聲忽哨，聲音遠遠傳開。
所有黑衣人都聽到了這哨聲。他們互相攙扶，慢慢向白老大聚攏。
紫蘿與同組五人走到白老大身後站住，剩下的黑衣人圍成半圓，肅立在前，臉色都是嚴肅異常。
白老大環視一圈，提聲道：「各組報數上來。」
馬上有數人連續報數：「77組，剩下2人。」、「47組，剩下3人。」「35組，剩下1人。」……
白老大一一記下，等報完人數後，緩緩看著面前眾人，道：「各位都辛苦了。按以前經驗，這兩天內都不會再有機獸出來。大家今天也累了，先休整一天，後天一早，所有人在這裡等候。」他頓一頓，見下面無人反駁，就道：「大伙先散了吧，有什麼還未了結的事，趁著明天都去做了。」這話一出，餘下的人三三兩兩朝後慢慢散去，也有一人踽踽獨行的……但無論是誰，都不言不語，臉上不帶一點兒感情。過一陣子後，除了紫蘿六人外，戰場上空空蕩蕩，只餘硝煙殘火。
白老大轉身，要說的話還沒出口，眼睛卻凝在上方不動了。
六人同時轉眼看去，只見天邊一點烏黑，迅速變大。
紫蘿脫口道：「是密詔。」
白老大伸手，一隻烏鴉撲愣愣地飛過去。
白老大將烏鴉腳下一小紙卷取下，打開，急速掃了眼，臉色突變，道：「城中有變，長老會要我馬上回去。」
此話一出，幾人一驚，齊齊看向白老大，眼中都是迷惘之色。
白老大並不解釋，踱著步子回來走了幾次，未了望著遠方紅紅落日，抱臂發怔。
眾人陷入沉默，一時只聽得風聲咧咧。
久久之後。
紫蘿想起雷鳴還在樹後，一個人肯定害怕，掛心牽腸得緊，正要開口，白老大卻回過頭來，對他們幾人道：「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
幾人點頭，齊朝山上掠去。回到山上後，白老大對所有人說道：「長老會要我趕快回城，事關機密，我不能告訴你們更多。如果你們誰還有沒完的心願，一道給我說了，我會在完事後交到英烈堂處理。」
他身後六人互相望望，一瘦身男子乾咳一聲，道：「嘿嘿，我裟羅孤家寡人一個，沒什麼交代的。」
另一臉上有疤的男子哼道：「大家來之前就寫過遺囑了，有什麼好婆婆媽媽的。你是看不起我們吧！」說著目光如劍，瞪著白老大不放。
一身著淺灰長袍，手上纏著布條的男子慢慢搖頭，和氣笑道：「悟，你這麼說可是犯上。」
「風七，你陰陽怪氣的說什麼？」一黑衣男子皺眉道：「誰能算無一失，給家裡傳口信有什麼錯？白老大這麼問可是體諒我們。老大早在大賽前就立下誓言：『傾身報國』。這話我可沒聽你說過！我看你是眼紅老大的位置吧。」
風七一笑，不置可否。
白老大轉臉看向一矮個男子：「空明？」
那男子憨厚笑笑，道：「只有死士，才來『天淨海』。」言辭殊是堅定。
白老大看著紫蘿與衛青。
紫蘿巧笑倩兮，清麗的眼中沒有一絲猶豫。衛青哈哈一笑，豪邁地道：「我也孤家寡人一個，沒什麼好說的。」
白老大了然一笑，隨即正容道：「既然大家都有如此決心，就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過。現在我就回城辦事，快的話明晚就能回來。」他對矮個男子道：「空明，你暫時代任『滅』的組長，如有突發情況，由你決定一切！」眼見六人都不表態，點點頭，朝山後直掠，轉眼不見。
等到白老大走後，空明笑呵呵地摸摸頭，對臉上有疤的男子道：「悟，你去找些柴來。」又對瘦身男子說：「裟羅，你去打獵。」裟羅一聽，有些奇怪的道：「今天輪到風七啊！」說著一指身穿淺灰長袍的男子。空明笑道：「你先去做，風七和我負責今晚的警戒。」裟羅不再說什麼，與悟一起朝左走開，風七灑灑脫脫隨在他們後面。空明看著他們走遠，口中對衛青道：「你去找水。」衛青在他肩上狠拍一下，一臉羨慕：「當了組長，風光得很哪！」哈哈大笑，朝右邊小徑走了。
空明看他走遠後，側頭對著紫蘿笑笑道：「你去看看雷鳴吧！他這麼久不見你，肯定嚇壞了。」
紫蘿早就擔心得要死，聞言感激一笑，剛要縱身，忽然見空明盯住自己猛看，眼睛一霎不霎。一頓足，踩碎地下小石，硬生生抑住真氣，蓮步舒慢，腰肢輕扭，走得落落生姿。
空明咧嘴一笑，轉身朝左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我去找風七。」聲音大得嚇人。
腳步聲好像遠了。
紫蘿尖起耳朵聽著，腳下漸漸快了起來，最後一拎裙擺，匆匆向樹下跑。
雷鳴，她隔著老遠就喊。
樹下一片寂寂。
紫蘿快走到樹後，但見幾棵孤樹孑立，樹下黃草及膝，連綿數里，要找的人卻連影子都不現一個。
紫蘿心中打了個突。
雷鳴的性子她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雖然做事總比別人慢半拍，卻固執得要死，一件事不完成前決不會停止，且他對自己的話從不忤逆。按理說……現在他本該在這裡，一頭大汗的找『鴛鴦窩』啊！
一定是有事發生了……
想到這裡，紫蘿低下頭，細細察看周圍雜草，馬上發現了一些異樣：一行比旁邊略有低伏的野草，沿著曲折路線向前延開。
她咬住唇，順著這痕跡一路找去，胸中怦怦亂跳。走了約有三百米左右後，被壓服的野草蹤跡變為直線，似乎這人受到什麼驚嚇，駭得發足狂跑。紫蘿臉色發白，頭額微微見汗，一振臂，纏在腕上的銀索褪在手心，不顧儀態地飛奔起來。
痕跡消失在一棵大樹下。
「雷鳴！」紫蘿站住腳，大聲叫。
沒有回答。
紫蘿抬頭看上去，只見大樹枝葉繁茂，遮得不見天空。她想一想，縱身跳上樹杈，也不管被劃破的長裙，望著遠處蒼茫天色，一提氣，高聲叫道：「雷鳴∼雷鳴——」
聲音清越，如雛鳳長吟，遠遠傳開去，一時間，整個曠野都迴盪著嬌韻至極的嗓音。
樹下突然窸窣作響，有人快速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