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當第一抹陽光從地平線上灑到雲端的那一剎那,整個大漠似乎被劃分為了兩半。一半屬於光明,一半則潛藏於神秘的黑暗。這一刻,光與暗似乎劃分出了絕對的界限,彼此間壁壘分明,絕不容許任何的逾越。
然而黑暗轉瞬間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燦爛的緋紅映照了整個天空,將天地染成一片明亮而耀眼的紅色。在日出的前一瞬間,黑色還能感到明顯的寒冷——刺骨的寒意足可以將金鐵凍碎!而日出之後,隨著陽光灑滿大漠,冰寒的氣息似乎也隨著黑暗退走了。
整了整衣裳,黑色與自己的新同伴開始了征程。兩個人,一頭驢,在初升的陽光下將自己的身影拉的很長——好像橫過了整個大漠。而伴隨著兩人的步伐,則是陽光下一連串歡快的響鈴聲——小驢似乎非常的享受初升的日光。
踩在細碎的白色沙礫上,黑色默默地在前行走著,他的臉色蒼白依舊。只是內腑一直胡亂行走的氣息似乎稍微有了點安靜的跡象。在受傷之初,為了掩護席清秋與清風他們的逃離,黑色不惜使用霸道功法強行運使內力,結果傷上加傷,一直咳嗽吐血不止。不過相比起另外幾個,卻是唯一一個還能自如行走的人。
他默默的走在大漠中,腦中浮現起當時的景象。
當日突然生變,就在藍光亮起的同時,清風面色乍變,劍虹陡轉,剎那間捲過小小夜遊神,**烈火等數人。其後化作流螢劍幕,形成一道堅韌的防護,把拔刀齋數人保護在內。而席清秋的反應絲毫不輸於清風,幾乎是驚天的爆炸聲響起的同時,赤墨古劍綻放出濤濤海浪一般連綿不絕的劍氣將自己與黑色牢牢護住。
同時間周圍反應快速的例如男主角等人,或發劍芒,或以掌氣,或使刀光。在這生命受到巨大威脅的關頭,幾乎所有的人都激發出了最大的潛力,試圖在驚天爆炸中保存下性命。至於對090,峨嵋的咒怨卻已經只能放在腦後了——如果不能活下去,說什麼都是白費
只是反應有如清風等人的,畢竟只是少數。而清風等人所能保護的,更只是少數!黑色乍然反應過來時,周圍已經是碎屍漫天
「叮鈴鈴」歡快的銀鈴聲將黑色從回憶中驚醒。他轉過頭去,只見嬋衣忽然偏離了自己帶領的路線,向左側一處沙丘行去。而小驢則是緊隨其後,不時甩動一下脖子上的銀鈴,發出悅耳的聲響。
黑色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嬋衣,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所謂「大夫」,他有著非常複雜的感覺。從第一眼看見嬋衣,黑色就知道面前這個女人並非普通人。她,是一個江湖人——雖然對方有著尋常江湖人所不同的淡雅氣質。
莽莽江湖,無垠大漠,兩人的相逢是偶遇,又或者是有心的計算?黑色不知道。他只是感覺面前的嬋衣,那面紗遮掩的不僅僅是容顏,似乎還隱藏了許多別的東西,叫人捉摸不透。
一個孤身的女子,一頭異樣的紅驢,淡漠出塵的氣質,神秘未知的來歷,讓人無法不生出好奇之心。
不知道黑色心中所想,嬋衣走到了沙丘的背陰面蹲下身子,伸手扒拉一番,似乎發現了什麼。其後又取出一支白色小鏟,輕輕的挖掘起來。小驢站在她旁邊,靜靜的觀看,偶爾抬起頭睜著圓圓的大眼看一下黑色,似乎在奇怪他為什麼沒有跟過來。
想來嬋衣欲要掘出的東西埋的很深,她弄了半晌,旁邊挖出的沙礫已經堆成了一處不淺的沙堆。太陽逐漸升起,原本拉伸的影子也慢慢縮移到嬋衣的腳下,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的她還沒有能挖出這株蒼巖血薊。
看著蒼巖血薊暴露在陽光之下的莖幹開始慢慢萎縮,嬋衣持著小鏟的手不禁再用幾分力,加快了速度。若是不能在它完全乾癟之前挖出,這株難得遇到的蒼巖血薊就算報廢了。只是這種生長在大漠中的蒼巖血薊為了要吸收水分,扎根極深。往往只露出地面半寸的蒼巖血薊,其根系倒有個數丈之長。眼看血薊枯萎的的速度越來越快,自己已經無法在它乾癟前挖出時,驀然身邊一涼。一道影子遮住了陽光:「咳,咳你要將它挖出來?」
略略有些虛弱的聲音與伴隨而來的咳嗽聲表明了來人的身份。嬋衣站起身來輕輕退開兩步,看著站在沙堆胖,臉色蒼白的黑色道:「來不及了,走吧。」
又咳嗽兩聲,黑色蒼白的臉上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算是我支付的診金吧」話音落過,登時兩道劍風自他肩頭射出,互相纏繞,直入地面!
「不能傷到莖幹,否則就報廢了。」嬋衣輕輕的道。
黑色沒有回答,只見順著蒼巖血薊莖幹往下的沙礫逐漸隆起,片刻之後黑色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好了。咳」
唰的一聲,一條長長的黑影突然從地下飛上來,帶起無數沙礫。黑色單手一抄,一根通體蒼白猶如岩石顏色,只有三條主幹根須的植株被他握在手中。
黑色的臉上現過一陣潮紅,隨即慘白一片,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他將植株遞給嬋衣道:「拿去吧。」
「三須血薊?」看到黑色手中的植株,嬋衣一直淡然若水的聲音終於也有了波動,略略揚起的聲音代表了她的驚訝。靜靜接過蒼巖血薊,並將它迅速妥善放好的嬋衣靜默一會兒,對黑色道:「你現在的情況,不應該使用內勁。」
黑色輕咳兩聲,淡淡地道:「你不是說,我現在的狀況還不錯嗎?」
「嗯只是」嬋衣輕輕嗯了一聲,然後沉吟一會兒方才抬頭道:「你現在,正處於一個很重要的關頭。」
「哦?」黑色看了看嬋衣,也沒有繼續問下去,轉身先前行道:「走吧。」
淡淡的足跡在大漠上延伸了很長之後,銀鈴聲方才響起。兩條人影,一前一後,繼續向前走著。彼此之間隔著一段微妙的距離,既不遠,也不近,就好像此刻兩人之間的關係